面对他的执拗,我更多的是无能为力。在这个强权代表一切的时代,没有道理可言。
我妥协道:“沈秋水,我不会离开的,你把默香送回来。”
“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现在的权利,我带着默香根本逃不掉,你也不可能囚禁默香一辈子。”
沈秋水半眯着眸打量了我许久,俨然并不相信我的话,但最终他应了下来。
“你说得对,就算我把默香送回来,你也逃不掉。”沈秋水冷冽的眸光温柔了些许,轻叹了口气道:“其实你也别认为我是在威胁你,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比起楚南棠,现在只有我才能保护好你。”
“我不恨你,也没有怪你,只要你不伤害默香,不做得太过份,我兴支计较这些。”
沈秋水默然的点了点头:“好,你好好休息吧,我过两天再来看你,顺便把默香给你带过来。”
沈秋水走后。我莫明的舒了口气,不知从何时开始,与他呆在一起时,就会有一种沉重的压迫与窒息感。
我在公馆里静等了两天,发现沈秋水派了人守在了下面,我走到哪里,他们跟到哪里。
他果然信守了承诺,,两天后的晚上,将默香给带了过来。
看到完好的默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姐姐!”默香高兴的扑上来:“你没事太好了,我好担心你啊。”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我说过不会有事的。”
“人给你带过来了,你该放心了吧?”沈秋水挑了下眉,默香红着脸回头瞧去,一脸小女儿的娇羞模样。
“姐姐,你不在我身边的这些日子,多亏了沈哥哥一直派人照顾我,要是没有沈哥哥,我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轻应了声,抬眸看向沈秋水:“谢谢你,沈副官。”
沈秋水好看的浓眉紧蹙:“你还是这么见外,像以前一样叫我秋水就好。”
我敛回了视线,没再看他。
气氛有些凝重,默香走到沈秋水面前,亲热的拉过了他的手:“沈哥哥,你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泡杯茶来。”
“好啊,有劳了。”
我无语的盯着默香,屋里没有烧热水,见她欢快的去准备茶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我和沈秋水俩人,大眼瞪小眼。
“你,你还不走?”我实在没忍住,问他。
他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冲我不怀好意的笑了下:“你就这么希望我离开?可我现在还舍不得走呢。”
“这是沈副官的地方,我哪里有权利赶沈副官走?”我撇开了脸别不再看他。
“我说了,叫我秋水就好,你对我这么见外,让我有点儿难过。毕竟我们曾经也是很好的朋友。”
我心里念着默香怎么还没回来,又与沈秋水闲扯了一些有的没的,默香才端着茶从外头走了进来。
“从厨房里等了好一会儿的开水,又问这里的人要了茶叶,这茶叶估计不是什么好茶,沈哥哥,你千万不要嫌弃呀。”
沈秋水接过茶,淡笑了笑:“怎么会?我也没喝过什么好茶。”
“我下去走一走,默香,你陪沈副官聊吧。”我起身走出了这让人窒息的屋子。
那两人今天还守在那儿,我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我不会逃跑的,你们能别跟着我么?”
“沈副官有令,禅心姑娘去哪儿,我们得跟到哪儿,不能有任何差池。”
“随便你们,要跟就跟吧。”
今夜的星辰格外的明亮,不知他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同我一般,在欣赏着这夜空的明月?
游荡到很晚。想着那沈秋水估计已经回军营了,待我回去时,不想他竟然还在。
也不知道与默香说了什么,逗得默香高兴的笑出声来。
见我回来,他这才拿过军帽,站起身道:“你即然回来了,那我就走了。”
“哦……”
“你要是再不回,我就一道出去寻你了。”
我扯着嘴角笑了笑:“沈副官严重了。”
他抽了口气:“你对我越是冷淡,会让我越是想要靠近,晚安吧。”
说罢,他心情似乎很好的离开了公馆。
默香疑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姐姐,你和沈哥哥之间发生什么了吗?”
“没有,你别乱想。”
默香抿唇,白皙的小脸蛋儿泛着桃红,揽过我的手说:“姐姐,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我觉得沈哥哥其实也是喜欢我的。”
我心口一窒,微蹙着眉:“默香,他跟江容婼纠缠不清,你就不要再参和进去了,我怕最后受伤害的人,还是你。”
“姐姐,你就是多想了。明明是江容婼那个贱人勾引了沈哥哥,现在沈哥哥哪里还会理她啊。”
“你凭什么觉得沈秋水喜欢的人是你?也许他会喜欢很多人呢?”
默香红着脸,带着难得一见的羞涩,道:“我看到他偷偷的藏着我的画像。”
“画像?”
“对啊!那画可漂亮了,上面画着梅花,我站在梅林里看梅花!以前我也有同沈哥哥一起去梅林看梅花的,就是那一次,我还以为他忘了,没想到他竟然还把我画了下来。”
我暗暗抽了口气,那幅画应该曾是楚南棠为我画的,只是后来几次搬离楚家时,也不知道落到了哪里。
我找过好几次,都没有再找到,原来是被他给拿走了。
“姐姐,你想什么呢?”
“啊?没,没什么。很晚了,快点睡觉吧。”
不能再带着默香继续在这里呆下去,我得想办法离开!
谁知就在当天晚上,战火烧了半边的城,西北刘军来犯。沈秋水整装清点的人数赶去城中支援。
次日下午,便传来孙严被敌军杀害的消息。一时间整个群龙无首,孙严有个儿子。按理说督军死了,由儿子来继位。
可这孙清自小锦衣玉食被宠坏了,现在刘军形势凶猛打了进来,恐避不及,早就带着自己的小情人和不少的钱财跑路了。
沈秋水却觉得这是一个时机,但督军一职再如何也轮不到沈秋水头上。
副都统何西是个四十来岁身形发福的中年男人,稍比起几个吃闲饭的梁州军官要有气魄。
在几个旧部的拥戴下,何西成了新的督军。沈秋水虽心中不服气,却也没有提出异议。
何西就是个粗人,打架会,至于行军打仗还得仰仗军师。可这战况不容乐观。在强大的对手面前,再多的良计也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战火烧了三天,前线得来的消息,刘家军已经越过了牛头镇,再往前打,失了江舟关口,几乎是回天乏术,而之前跟着孙言的几个旧部下,以及何西,都已做好随时辙军的打算。
一大早,看完报纸。沈秋水愤愤的揉成一团,拍案怒道:“什么狗屁报纸,乱写一通!战还没打完,怎知我们一定败了?!”
看这情形,只怕是凶多吉少,刘军打战向来凶猛,再加上梁州军现在一盘散沙,现在要是打起来,确实没有任何胜算。
“要不然,趁刘军还没有打过来,我们走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沈秋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我是不会离开的,如果刘军打进堡里……我会护你和默香离开的。”
“你……”
就在第五天凌晨,外面传来一道急促的敲门声,我睡得很不塌实从睡梦中惊醒。
下意识的走下了楼,看到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子,男人看上去身形修长,他将帽子摘下,露出一张俊美略显苍白的脸。
我唯恐自己还在梦中,暗暗掐了一下手臂上的肉,疼!
“南棠!南棠!!”我飞奔下楼梯,不顾一切的上前抱过了他:“真的是你?”
他笑了笑,抬手轻轻的将我拥入怀中:“好不容易,终于找到你了。”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心口一紧,猛的回头看向沈秋水:“是你?”
沈秋水扶额:“楚少爷,你一个人来,却没有带援兵,有何意义?难道是来送死的?”
沈秋水架着长腿,双手环胸的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双眼平视着前方也未看我们。
“就别想着借兵了,属系政治不同,南洋与北洋军现在势不两立。就算我们楚家关系再硬,也根本调不动兵。”
“所以,你来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还是……”沈秋水磨了磨牙:“你居然也有这么蠢的时候,只为了见禅心,不惜一切闯了过来。”
沈秋水猛然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步步逼近,楚南棠护在我面前:“我既然能过来,大约有一半的把握。”
沈秋水一脸怀疑的盯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刘军势气正涨,很快就要杀了过来,而梁州军现在溃散成一盘散沙,怎么打?”
我担忧的推了推楚南棠:“是啊!这场战根本没法打。你不应该冒险只身一个人来到这里,现在你快回去!”
楚南棠失笑:“别担心,以前总是纸上谈兵,现在终是有一次试验的机会。”
沈秋水听罢,他眼中的戾气锐减:“哦?说说看。”
“需得从长计议。”
沈秋水俨然不相信他,一手悄悄摸上了腰间的枪。
楚南棠一脸淡然的笑了笑:“刘军已经打到了江舟关口,现在这局势,想要扭转难如登天。我来的途中,潜伏在镇上三天,得到了一些有利的情报,你现在一枪杀了我,你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
“我怎么信你?”沈秋水咬牙一字一顿的问道。
“你必须信我,没有第二个选择。”他隐忍着咳嗽了两声,我担忧的上前抓过他的手,冰凉冰凉。
此时,沈秋水的手下从外走进来,焦急道:“沈副官,何西带着部队逃走了。”
何西带着部队一走,沈秋水更是孤立无援,留下的军队,只怕是军心不稳,更难成事。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何西私逃的事?”沈秋水沉声问。
“目前就我们几个知道。”那人看了我们一眼。
“想办法。稳住留下的军队,对外放话,何督军突然遭暗袭身亡,由我代理督军一职。”
沈秋水打量着楚南棠:“楚少爷,全靠你了,不行的话,我们都葬身在梁州,谁也别想走!”
南棠道:“给我准备一间房,我要休息了。”
沈秋水狠抽了口气,吩咐道:“去整理出一间房来。”
“是。”手下匆匆去了楼上,整理房间了。
“楚少爷还有什么吩咐?”沈秋水对楚南棠倒也不敢太造次。毕竟两人此时还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楚南棠握拳抵在唇边,压抑的咳了几声,声音嘶哑:“趁刘军还没有到达江舟关口时,把石桥炸了。”
“炸了?”沈秋水不解:“炸了桥,虽然可以阻一时拖延点时间,可我们自己不也受困么?”
“所以从今天开始,伐木造舟。”
“可笑!等我们造完舟,仗都已经打完了,恐怕我们也已经死了。”
南棠看着他一脸无奈:“看来你挺聪明的,那就用不着我了。周车劳顿,乏了,我先去休息。”
“你!”沈秋水气得浑身颤抖,点了点头:“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说罢,沈秋水带着一干手下转身大步走了出去,并吩咐门口的卫兵好好盯着我们。
他一路走来,身上被露水浸湿,我打了热水让人找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赶紧的换下来。
他也没有拘谨,在我面前宽衣解带,很快将半湿的衣服给脱下,我替他擦了擦身子说道:“赶紧躺进被子里。”
“辛苦你了。”他依着我躺进了被子。半眯着眼看着我在房间来回忙碌着。
我出去倒了水回来,他正躺在床上,闭上眼似乎睡着了。
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烧,只是体温有点儿低,外头那么湿冷,他想必一路走来,也吃了不少苦。
突然,他握过了我的手。我失笑:“你还没睡着呢?”
“等着你过来,你来了我才安心。”
我趴在床沿,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可却感觉怎么也看不够。
“你以后别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我会担心的。”
他撑起身子,半倚在床头,轻叹了口气:“把你交给沈秋水这头猪,我更担心。”
我笑了出来:“其实我是想带着默香逃跑的,可沈秋水这家伙,把我看得死死的,我也没机会逃跑。”
他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赶了几天几夜的路,没怎么休息。”
“你快睡。”
“嗯。”
他闭上眼,这一次很快的睡了过去。外头传来阵阵枪声与炸弹的声音。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他们打过来了,还是沈秋水现在把桥给了炸了。
反正,那也是等天亮之后的事情。
天才将将亮,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南棠还在睡,他实在太疲惫,怕吵醒他,我急忙起身去开了门。
来人道:“督军有请楚少爷。”
“他在睡觉。”
“督军说如果在睡觉,就将楚少爷叫起来。”
我轻轻关上门,将那人拦在了门外:“你去告诉沈秋水,他没睡醒之前。谁也不要来打扰他。”
将那人送走之后,我回到房间只见南棠已经被吵醒了。
“你再睡一会儿吧,天也才刚亮。”
“不了,看来得起床去处理问题。”
见他要起床,我折身将昨晚晾干的衣服拿了过来:“我来。”
他低头看着我,笑了笑:“看来我家小师妹越来越贤惠了。”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心口被填得满满的,将衣服穿好后,我与他一同下了楼去。
此时长桌上正摆好了早餐,虽然简单,但也算干净可口。
吃到一半,门被人急匆匆的推开,我抬头看去,只见沈秋水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按照你的办法,我们现在已经把桥给炸了……”
沈秋水一脸无奈的看着正镇定吃早餐的楚南棠,懊恼道:“真是见了鬼,这种办法也叫办法?我居然听了你的?!”
“沈督军,稍安勿躁,要不要考虑坐下来一起吃个早饭?”
“到了现在你还怎么叫我镇定?天气这么冷,只怕过两天河面就会结冰,等河面一结冰,刘军杀过来,我们往哪里逃?”
楚南棠问道:“你去叫人伐木了?”
沈秋水盯着他好半晌,好不甘愿的承认:“叫了几个人过去。”
“几个人不够,你多派些人手,等开春了之后,冰面融化,我们就能派上用场。”楚南棠如是说道。
沈秋水微怔了片刻,不可思议的叫了声:“等开春?距离开春的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们能等到那个时候?”
楚南棠见他如此淡定不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一脸严肃:“你急也没用,现在你把禅心拉下水,一起被困在这里,我自然是会鼎力相助于你。”
沈秋水一脸烦闷:“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楚大少爷是个情种!打完这场仗再来风花雪月,成不成?”
楚南棠撇了下嘴,才耐着性子与他解释道:“此次领军的人是顾长安,顾长安这个人,做事决绝果敢,有一个至命点,就是疑心病很重。他手下有几个要员,其中一个叫李怀,这个李怀很擅长打水战,你们想个诱敌之计,把李怀擒了,一切都好说。”
“然后呢?”
“然后,听天由命。”
“你……”
沈秋水气得面色铁青,但是又不好发作:“我怎么就信了你?”
“你现在不信我也可以,趁着月黑风高,游过江去。”
听罢,我不由得失笑,楚南棠有时说话,还挺损的。
沈秋水深吸了口气:“抓李怀是吧?好,我现在就给你抓过来!”
说着风风火火的离开了。我疑惑的看向楚南棠,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来之前把敌军都调查了个遍,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我想了想说:“其实沈秋水是相信你的,不然在紧要关头,也不会用利我的安危,给你写信让你过来帮他。”
也说明此次沈秋水确实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不然他不会向楚南棠伸手求帮助。
本来他是想利用楚家与北洋军那边的势力,多少能借点兵过来,谁知道楚南棠单枪匹马闯了过来,如意算盘打错了。
“咳咳咳……”
见他还咳嗽。我不由拧眉道:“是不是受了风寒?还是找个大夫过来看看吧?”
“不用,只是小风寒而己,过几天自然就好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的满目苍夷的城,轻叹了口气。
这只是一个开始,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太多人牺牲在战争里。
“南棠,别担心,以后会好的,我们都会过上平平安安,没有战争的生活。”
他回头笑了笑:“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第二天夜深。正值入梦时分,门外传来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偶尔传来沈秋水兴志高昂的笑音,我与南棠相视了一眼,匆匆出了房间。
“人抓回来了?”楚南棠问他。
沈秋水倒了杯水,道:“我们的人在河岸边潜伏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李怀抓了回来。”
楚南棠下意识的问道:“现在人在哪里?”
沈秋水冷笑:“当然是拖出去枪决了。”
听罢,楚南棠抚额道:“不能就这样杀了李怀。”
“为什么不能杀?我们的人为了抓获他,都牺牲了两个,现在抓回来当然得杀!难不成还好酒好菜的供着他不成?”
楚南棠眉头紧蹙:“留着他我自有用意,你现在把他给杀了,我所有的计划都将打乱。”
沈秋水怀疑的盯着他许久,才妥协的点了点头说道:“听你的。”
这才下命令没杀了李怀,先将他给关押了起来。
关了两天,楚南棠又道:“让他去伐木吧,那里缺人手。”
沈秋水不解他的用意,好不容易抓来的人不杀还来回折腾着,虽心中不悦,却也照他的意思办去了。
将李怀送去伐木后,南棠又让沈秋水放下消息,说南闯王几千号的援军将到达。南闯王与沈秋水是属于同一个政府,但是多年来南闯王陈天镇守自己的城镇。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确切李怀听到这流言之后,楚南棠让沈秋水放松看守的警惕,让他故意逃回刘军那边。
沈秋水不解的问他:“你究竟是不是刘军的奸细?”
“你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去杀了李怀,你也得不到什么。计划全部终断,都走到了今天,成败只是一念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