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派来的将士早已受不得这寒苦,哪怕是值夜的,此刻也已经躲在某个犄角旮旯里,三五成群的挤在一起抱团取暖,酣然入睡,只有许褚安排的曹军将士还在尽职的完成着巡务,只是看着那些徐州将士呼呼大睡,自己却要在这寒冬腊月里,熬夜守营,连原本属于他们的防务都要操心,这心里多少有些不爽。
天边已经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再过一会儿,天便要大亮了,守营的曹军精神也难免在这一刻出现了松懈,并没有察觉到一道道黑影如同幽灵般觅着火光靠近。
“嘶~”
寒光一闪,一名守夜的曹军陡然瞪大眼睛,鲜血从脖子上拉开的伤口中疯狂往外涌,张嘴想要示警,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巴,曹军瞪大眼睛,身体如同上岸的鱼儿一般挣扎了几下,随后软软的倒下来。
嘎吱~
简易的栅栏门被人轻手轻脚的打开,那声音让附近几个徐州军动了动,却并未睁眼,只是翻了翻身子,将身体往其他几名袍泽身上使劲的靠了靠,脑袋一歪,继续睡觉。
陷阵营将士鱼贯而入,在入营之后分成了几波,朝着整个营地分散开区。
血腥的气息开始在营地里弥漫开来,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在这无声无息中被人悄然掠走。
“敌袭~”
一声凄厉的叫声在叫道一半之后戛然而止,却已经惊动了本就机警的曹军,黑暗中的宁静被打破,兵器碰撞的声音开始在营地里响起。
“通知张辽魏越,莫要放走一个!”营地外,赤兔马上微阖着双目的吕布在听到那惨叫声时,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火光大盛的军营,冰冷的杀机,随着他的声音在四周弥漫开来。
“喏!”曹性摘下了角弓,将一枚醮了桐油的箭簇往火把上一引,随即张弓搭箭,对着天空一箭射出。
“咻~”
火箭腾空而起,在漆黑的夜色下,犹如一颗反向划过夜空的流星,显得十分醒目。
“杀!”高高扬起的方天画戟猛然挥落,等在营外,并未杀入的六百名陷阵营将士纷纷举起兵器,发出一声虎吼,踏着那早已被拉倒的栅栏,朝着营中许多还一脸懵懂的徐州军杀去。
厮杀之声陡然大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徐州军面对如狼似虎的陷阵营将士,本能的四散逃窜。
这些徐州军是在陈珪父子接手徐州之后收服的,一来算不上什么精锐,陈家父子手中真正的精锐是丹阳兵,总共也不过三千,自然不可能拿出来,这些普通徐州士卒却并没有经历过多少阵仗,更没有效死的信念,此刻被陷阵营一冲,当真是兵败如山倒,尤其是当看到火光中,吕布的身影出现时,来自徐州军的抵抗就更弱了。
人的名,树的影,哪怕吕布没有什么好名声,但当那标志性的衣物还有胯下那醒目的赤兔马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哪怕他不动手,也是一种巨大的威慑。
而这些徐州军的不战而溃,也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曹军集结起来对付陷阵营的冲击,这些徐州军的溃军可没有什么维持阵型的概念,没头苍蝇一般本能的寻找着与吕布相反的方向狂奔,许多想要集结的曹军,直接便被这些徐州军的溃军给冲毁了。
陷阵营将士在曹性的带领下,可不管你是曹军还是徐州军,只要不是自己人,见人便砍,凶暴推进,徐州军哪见过这等凶残的兵马,逃得更快了,甚至不惜朝着那些拦路碍事的曹军刀枪相向,对付陷阵营将士,他们没这个胆量,但对付拦路的曹军,下手可是真狠。
许褚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本就没有卸甲,在被营中的喊杀声惊醒时,立刻起身,提刀出来。
只是战斗来的太突然,徐州军溃败的也太快,当许褚提刀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已经乱成一团的营地。
“快,护粮!”许褚接连劈杀了五名陷阵营士兵,集结了一小波曹军,但整个营地里已经彻底乱了,火光中,人影憧憧,根本看不出有多少人马,许褚此刻,也没有缠斗的心思,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护着粮草突围,这是曹军的救命粮,无论如何也不容有失!
只是上百辆粮车,只凭他临时聚集起来的几十名曹军,哪里护得住?
吕布并没有急着去抢粮,赤兔马迈着平稳的步伐在混乱的军营中转悠,那悠闲地步伐仿佛并非上了战场,而是在自家后花园散步一般,吕布更像一头巡视领地的孟虎,在那血与火的映衬下,一人一骑,显得与这战场格格不入。
偶尔也会有杀红眼的曹军将士朝着吕布扑过来,被吕布随手格杀,更多的是在看到吕布之后,心生畏惧,动作变得迟缓或混乱起来,被陷阵营的将士击杀。
逃出营地的徐州军,吕布并未去管,外围的张辽和魏越自然会将这些徐州军尽数格杀,营地里的战斗在天光大亮的时候,却开始衰弱下去,曹军被徐州军冲乱,然后被陷阵营将士追上各个击破,虽然他们也十分悍勇,奈何已经被切割成片,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进攻,被陷阵营杀死还好说,但被徐州军踩死或是心急之下砍死的,才叫倒霉,本就不多的曹军,在混乱中有不少见大事不妙,跟着徐州军一起溃逃了。
如今营地里主要的战斗厮杀声,集中在粮车那边,许褚陆续又聚集了几十名曹军和徐州军,正在拼死做最后的顽抗,已经有十几名陷阵营将士死在他刀下。
正杀的红眼时,营地中陡然传来一声呼哨,紧跟着四周的陷阵营将士便迅速退开,将许褚以及他身边残存的百来名曹军和徐州军的混编兵包围起来。
人群中,裂开一条道路,吕布骑着赤兔马,在许褚凝重的目光中,缓步而出。
“吕布!”许褚通红的眼睛瞪向吕布,握着刀柄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不断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