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烁长舒出一口气,笑着拍打风吟的肩膀,嚷道:“太好了,这下你的苦日子算是熬到头了!”
“你是说……我真的可以好起来,是吗?”风吟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左丘生的眼睛再次确认,“你是说真的,对吗?”
本以为自己会拖着这副病体度过一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的,可却突然有人说可以治好自己,能让自己恢复健康,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风吟是失望怕了,不敢轻易相信这些话,不敢轻易地给自己希望,所以此时明明是喜悦的,却还是只能生生压制着,手指紧紧揪住了裙角,不敢表现出来分毫,只能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给她希望的人,一次次确认,再确认,生怕这一切的喜悦只是脆弱不堪的幻影。
“真的呢”左丘生被她看得又红了脸,有些害羞地挠了挠头笑着回道:“我能做到的,风吟小姐,你放心就好了。”
骆安华笑起来,摸着左丘生的头有些自得地扬起了下巴,对着闻烁和风吟二人道:“你们只管安心便可。我们左丘生别的不敢说,医术却是最好的,你的病绝对难不倒他。”
闻烁性急,可不想等,便看向骆安华急急开了口,道:“既然能治好,那就抓紧治啊,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呀!”
骆安华可还记恨着他刚才见死不救呢,可不会给他好脸色,冷笑一声瞪他一眼,满脸嫌弃道:“真是个傻小子,一根筋!我们俩是偷偷潜进来的人,可不是被光明正大请进来看病的大夫。这丫头的经脉被封可是你们将军的意思,还派了那个计先生月月把着脉看着,你说能怎么治?你让我们怎么治?”
左丘生连连点点头表示赞同,说道:“对呢,对呢,这样的话我开的药也没法煎,吃不了药怎么能好呢。”说着又有些心虚似地低下了头,小声道,“其实……我……我也还没弄清楚那个计先生是用什么法子封的经脉,要治好也……也得再研究呢,不是单几副药就能好的。”
闻烁一想也是,便顿时垮了脸,有些颓废地倒在了石凳上,叹着气道:“哎,那你们来这一趟有什么用啊!”
左丘生歪过脑袋想了想,一下又红了脸,看着风吟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挠挠头道:“闻烁少爷说的是呢,我来这一趟,的确是没什么用处呢。”
“不,”风吟尽力露出一个感谢的笑容,道:“只你告诉我的这些,就已经足够了。”
骆安华可不同意闻烁的观点,又瞪了他一眼,谁说没用啊,用处可大着呢!
要是没让左丘生来看看这丫头,自己这颗心可是每天都得悬着。这万一要是哪天这丫头的身子撑不住就这么死了,魔君一定会把这事儿算到自己头上的,那自己得多冤,比窦娥还冤!
虽然现在是没给这丫头治病,但自己总归是能安心了不是,也不用整日看着魔君的脸色提心吊胆了,这多有用,这可太有用了!
想到这里骆安华心情一阵大好,不由地露出了一脸满足的笑容。他低下头看着风吟,诱导道:“丫头,这该知道的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家主子相必也把法子说给你听了,到底走阳关道还是独木桥,接下来就得看你自己的选择了。”
风吟身子一僵,反射般抬起头来,冷声道:“这就是你今天来的目的?”
骆安华笑意依旧,右手一垂将左丘生从凳子上拉了起来,回道:“我今天来只是奉了主子的命令,自然是只替主子办事,哪会有什么自己的目的。”
骆安华拉着左丘生就往屋前走,边走边将他的手挽到了自己的胳膊上。
停在屋前时,他又转过头对风吟道:“丫头,我们主子的目的很简单,他希望你好好活着。”
左丘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要走了,抬头看一眼房顶,吓得抖着身体缩了缩脖子,愈加使劲地揽紧了骆安华的胳膊。
骆安华不用看都知道风吟此时满脸猜疑,便又道:“丫头,处事存疑是好的,但疑心若太重便不好了。”
风吟始终没回话,只是紧紧抿住了嘴唇。
骆安华看一眼恨不得贴在自己身上的左丘生,满脸嫌弃地叹了口气,但还是抱住了他的腰,带着他一跃飞到房顶,只脚尖轻轻一点掠过瓦面,便直接飞出院外不见了踪影。
闻烁看到这飘逸的身法不由惊叹地站起身来追了几步,叹道:“这假道士好功夫啊!”回头看向风吟,满脸钦佩问道,“哎,这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啊,据我所知,咱们沙屋镇可没有这号人物。”
风吟心头一慌,急忙避过闻烁的目光低下了头,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
闻烁眉头微皱,却也不再过问,只重新坐到了风吟身旁,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道:“不过,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坏人。”
风吟有些惊讶,立即抬起了头,问道:“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才第一次见到他们的真面目。”
闻烁笑了,伸手揉了揉风吟的头发,道:“你不是说那个人告诉你的事情和你的记忆没什么出入吗,而且以那个骆安华的身手,要害你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劲的。”
“不过,”闻烁的眉头轻轻皱了皱,看着风吟的眼睛又道,“天上可不会白白掉馅饼,他们帮你总会有什么目的吧,或者说他们想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这你知道吗?”
风吟看着闻烁的眼睛,半晌也没有说话。
闻烁觉察出了什么,搭在她脑袋上的手缓缓垂了下来,“你知道?”
“我知道。”
风吟没有躲避闻烁的目光,反而伸手握住了闻烁的手,“那个人,他说想带我走。” 闻烁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心“咚咚咚”狂跳起来,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瞬间握成了拳头:“你答应了吗?”
“没有,”风吟垂下头,将闻烁的手拽到了怀里,眼睛上蒙了满满一层不知所措的恐慌,“这里是我的家,你在这里,小叔在这里,婆婆和母亲也在这里,我不想走,可是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不会让你走的,”闻烁将风吟的头靠在了自己肩膀,语气坚定异常,“我们就在这里,你哪里都不要去。”
风吟轻轻闭上了眼睛,却依旧恐慌:“可是,我难道要这样过一辈子吗?这个样子?”
闻烁一时无话可说,深深吸了几口气,低下头苦苦思索起来。
半晌后,闻烁猛然抬起头看向风吟,眼睛里闪烁起了奇异的光,笑着对风吟说:“你别担心,我有办法了。”
风吟不禁疑惑起来,问道:“什么办法?”
“这你就别管了,”闻烁又恢复了一副万事顺遂的乐天面孔,笑着揉了揉风吟的头发,“山人自有妙计,你只要等到过了年,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风吟始终没有舒展眉头,这种局面,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闻烁抬头看了看天,回过头来恶意地用两根手指夹住了风吟的耳朵拉扯着,看着她皱着眉头委屈起来才松了手,笑道:“你还信不过我吗,等着我的消息就行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免得婆婆担心。” 说着便拽起闷闷不乐的风吟一起出了院门,催着她赶快回去。
纵使风吟心中百般不乐意,可还是没拗过闻烁,硬生生地被他推着走在了回去的路上。
临分别时,闻烁回头看着风吟的背影,想到她时常对着自己微笑的脸,心中阵阵暖流涌过,不由地勾起了唇角。
如果能这样一直过下去,真的很好。
回去时,婆婆正焦急地在屋内走来走去,连炉火灭了都没有察觉。
风吟这四年来从未如此发过脾气,今天早上突然的反常行为很让她担心。
一听到屋门开合的声音,婆婆立马回过了头,看到是风吟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脸上挂起慈爱的笑容便快步迎了过去,扶住风吟的胳膊上上下下好好打量了一番,才关切地数落道:“可算回来了,天气还这么冷,你身子又若,在外头呆这么久,要是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风吟舒出一口气,低下了头。一切如旧,就像早上的争吵从未发生过一般。
风吟终究还是不忍心责怪婆婆,也不想再费力争吵,便回道:“我不冷,穿得不少呢。”
“这大冬日里,穿得再多也不是多!”婆婆上下揉搓着风吟的小手,皱着眉责怪:“手都这么凉,竟还说不冷!”
拉着风吟坐下后,婆婆急忙到里屋取出了一件夹棉外衫披在了风吟的身上,又唠叨起来:“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啊,你就知道了,若是年轻时伤了身子,上了年纪会很难熬的。”
风吟突然想到了她被自己亲生父亲踢中的那一脚,当时她一定很疼,必定也落下病根了吧。
“早饭都没吃,该是饿了吧?”婆婆满意地看一眼风吟身上的外衫,又道,“早饭我都在蒸屉里给你温着呢,马上就给你拿过来,你等一等。”说完也不等风吟答话便快步走了出去。
风吟看着婆婆的背影久久没有回神,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昨夜之前,自己该有多高兴。即使是现在,自己的心仍旧会因为婆婆的关怀而温热跳动不已。
风吟在这时才终于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终究不过是温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