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愿安住了一周的院, 这一周时间里撞见过两回南乔,都是在大厅楼下。
从那天之后,两人遇见时, 南乔也没再叫住过她。
江愿安试探地问云知最近有没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你是说在医院楼下花园经常拉人一起唱歌的那群人么?”
云知正帮她削着苹果,闻言以为是和她闲聊, 便随意回答道。
“嗯呢。”见状江愿安便猜到云知肯定没遇见过南乔, 便没再多说。
“你下个月是不是要去W国啊?”江愿安又问道。
云知正削着苹果的手顿了顿, 连成串的苹果皮就这么断开了。
“对啊。”
“那你和喻明夏说过没?”江愿安从她手里接过苹果咬了一口, 望着她。
“嗯,没说具体时间, 只说了是下个月。”
“寒冷的初冬,喻明夏只能一个人度过了。”江愿安轻啧一声,调侃道。
“我也不想啊, 但是工作嘛, ”云知无奈, 岔开话题, “前两天听你经纪人说, 最近有娱乐公司想签你?你怎么想的?”
江愿安漫不经心地啃着苹果,闻言撇了撇嘴:“什么怎么想的?”
“你不是说不想跳舞了吗?”云知笑问。
江愿安瞪了她一眼, 闷闷道:“我那是丧气话, 等过几周我又是活蹦乱跳的我。”
“再说了, 我要想进娱乐圈我早就进了, 我刚上大学那会儿不就有星探找我么, 重金聘请我当女主角。”
云知嗯了声, 笑问:“那你当时怎么没去?”
“娱乐圈可乱了, 我又没背景进去就跟小白兔似的, 而且……”
江愿安顿了顿, 又道,“拍戏还得拍吻戏,我才不愿意呢,要是对方是梦梦我可以考虑一下。”
“不过他们眼光确实好,能找到我……”
云知随便聊的一个话题,被江愿安顺着杆夸了好一番自己。
听着江愿安吹嘘,云知不时地回应几句,病房里的电视里开着,云知还不忘给她调频道。
江愿安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反应过来一直是她自己在说话,又推了推云知,问:“你别光听我说呀?”
云知抬眸,将枕头柜上的水果盘抱在怀里,问她:“吃水果吗?”
江愿安切了声,从里面拿了个橘子出来剥着。
“吃午饭了。”
门口突然响起祝清梦的声音。
以前江愿安住院时就总嫌医院饭菜不好吃,吵着闹着想回家,所以之后每次住院都是祝清梦帮她准备饭菜。
“梦梦——”江愿安将剥完的橘子朝祝清梦晃了晃,“啊——”
祝清梦听话地张嘴,咬下了她手里的橘子瓣。
而后江愿安又才看见一旁的喻明夏,说道:“你要吃你让云知给你剥。”
逗得云知在一旁笑,从椅子上起身牵喻明夏的手,说:“我们去吃午饭。”
喻明夏点头,云知还不忘从桌上拿个橘子离开。
江愿安切了声,转头又看向祝清梦,将手里的橘子瓣递给她。
“甜不甜?”
祝清梦皱眉:“实话实说,酸得要命。”
江愿安扑哧笑了声,不信她的话,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真的假的。”
过了几秒,咀嚼的速度越来越慢,祝清梦从旁边拿过垃圾桶,说:“吐了吧。”
江愿安没吐,生生咽了下去,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祝清梦食指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傻不傻。”
江愿安朝她吐了吐舌头,看向她食盒里的东西,两眼放光:“今天有绝绝汤吗?”
绝绝汤是江愿安给祝清梦煮的鸽子汤编的名字,因为太好喝,和妈妈做的一个味道,每次生病的时候祝清梦都会特地给她做。
祝清梦点头:“有。”
祝清梦一边将食盒打开,一边问:“今天做了什么?”
“睡觉,和知知聊天,看电视看书,吃水果,上厕所,洗手,”江愿安扳着手指头数着,“我一个上午做的事儿还挺多的诶。”
“是挺多。”
连上厕所洗手这种事情都算上能不多么。
江愿安顿了顿,小声道:“我是不是没有和你说一件事儿啊?”
“什么事儿?”祝清梦将小桌架在床上,一边摆放着食盒一边问道。
“这几天我在医院看见南乔了。”江愿安从她手里接过筷子,小声说道。
祝清梦皱眉,问:“她找你了吗?”
“她叫了我一声,”江愿安拉着她,问,“她为什么在医院啊?不会是故意来找知知的吧?可是我问知知她说没见到奇怪的人啊?”
“是真没看见还是说南乔不够奇怪?不对不对,肯定够奇怪了。”
江愿安虽然手里拿着筷子,但实际上并没有用上,在她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里已经张嘴被祝清梦喂了好几口菜。
“那应该是没遇上,”祝清梦又道,“她和你说什么了吗?”
“说了又好像没说。”江愿安若有所思。
祝清梦:“什么意思?”
江愿安挠头,笑了笑:“我友好地和她打了招呼,然后她回答了我。”
祝清梦明白她说的这个打招呼肯定不简单,耐心地等待着她的下一句话。
过了几秒,就又听见江愿安说:“我就惊讶嘛,就问了下她怎么还活着,然后她呢就故意戳我伤口,说我这个样子看起来应该会死得更快,你说她过不过分。”
祝清梦起初听着还忍不住笑了声,听到后面收敛了笑容,问:“反弹了吗?”
“啊?”江愿安眨了眨眼睛,“忘记了。现在反弹——”
说完做了一个反弹的手势。
祝清梦摸了摸她的头,道:“其实我这两天也撞见她了,她和我说了几句话。”
“说了什么啊?”江愿安好奇问道。
“你觉得她能说什么?”祝清梦垂眸,帮她舀了碗汤。
“肯定是仗着之前认识的感情,逼迫你帮她找知知对不对?”
江愿安胸有成竹,觉得自己肯定猜对了。
祝清梦笑而不语。
江愿安:“是不是嘛。”
祝清梦点头:“差不多吧。”
“不然她为什么出现在医院,肯定是为了找知知,”江愿安轻哼了声,“我要赶紧出院才行,不然真让她找到机会了。”
祝清梦顺着她的话:“嗯,多吃点,好好养伤。”
江愿安闻言吃饭更积极了,也不让祝清梦喂了。
祝清梦垂眸瞧着正努力扒饭的江愿安,脑海里想起前两天撞见南乔时,南乔和她说的话。
“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帮我和云知道声歉吗?”
南乔找到她的时候,她正提着食盒离开医院。
祝清梦思索了两秒,并没有答应她的话,甚至还告诉她一个事实——
“现在的云知根本就不需要你的道歉,她现在过得挺好。”
“你要真觉得抱歉就不应该再出现在她面前,如果你只是想利用我让云知想起你,那确实不可能。”
许久不见的南乔憔悴了许多,脸上也没有之前的明朗,听她说这话时始终沉默着。
过了好一会儿南乔才重新说话:“你也觉得,我做错了是吗?”
“嗯,错得很离谱。”
这些年也有不少人给江愿安表白,但她从来没想过擅自处理。
“至少也是这么多年朋友,再纠缠下去只会让她更加反感曾经的这段友情。”
也许是从未从她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南乔似乎怔愣了许久。
“我……我过段时间会出国,其实也没想再纠缠,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像也慢慢想通了,这个结局其实和我之前预想的差不多,虽然过程发生了偏差。”
“你的预想是在你不喜欢云知之后再放走她是吗?”
祝清梦虽然也反感南乔做的那些事情,但对比起这些,如果她能够解开南乔的心结让她不再去打扰云知和喻明夏,聊两句也不失为好办法。
南乔沉默半晌,才同她说:“嗯,想过。也想过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和她表白。”
祝清梦失语,并不好奇她说的尘埃落定是什么意思。
南乔也瞧出了她的无语,又道:“我知道很阴暗卑劣,我不想喜欢她,但是又忍不住喜欢她,想放弃但又舍不得。”
祝清梦并不打算听她这番自我感动的话。
早在很久之前,她在酒吧时就和她说过,要做朋友就好好做朋友,别再拖着她。
可那时的南乔并没有将这些话听进去,甚至还反问她有没有想过和江愿安分手后连朋友都不能做会不会后悔。
这一切都是南乔自己作出来的,和旁人无关。
“我并不想听你分享故事,南乔,你要是真觉得抱歉,那就别再出现在她们面前。”
“而且,你难道没有想过,除了云知,你更应该感到抱歉的人是谁吗?”
南乔似乎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件事儿,愣了会儿才张唇问:“云知也知道了吗?”
祝清梦没回答,但态度已经表明一切。
“我为什么要对她感到抱歉,没有她出现或者晚点出现这一切就不会发生。”南乔反驳着。
该说的话祝清梦已经说完了。
她的意图只是希望南乔能够想开,不再打扰两人。
她心疼喻明夏也心疼云知,知道两人的感情来之不易。
曾经机会那么多,南乔却从来没有抓住过。
不过现在她也庆幸南乔没有抓住过。
云知和她在一起并不会快乐,南乔也并不如以前表现的那样阳光善良。
她们之间的结局终究只会是失败告终。
祝清梦那一刻突然明白,南乔从始至终都是清楚的,明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也明白云知并不会喜欢这样的她。
所以当初会问她分手后连朋友都做不了会不会后悔。
是在问她,也是在问自己。
祝清梦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没觉得她们会分手,而且,她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和江愿安做朋友。
那天的南乔一身挫败,离开时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吃啊?”江愿安埋头吃了快小半碗的饭,抬头却看见祝清梦一直盯着她发呆。
祝清梦回过神来,笑道:“在想安安什么时候能好起来。”
江愿安不以为意,抬了抬自己的腿,道:“在好了在好了。”
祝清梦摸了下她的头。
祝清梦在医院的熟人多,想听到点小道消息并不难。
听见时才缓缓明白过来南乔的自卑源于何处。
这么多年南乔也从未和她们坦诚讲过,时过境迁,如今再听见真相也只是感到唏嘘。
南乔完全可以寻求帮助,可是她选择了自渡,最后却走错了路。
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祝清梦不可能因为南乔去伤害云知和喻明夏。
既然是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那就不让别人知道好了。
江愿安察觉到祝清梦又在走神,推了推她:“你再不吃我生气了啊。”
祝清梦这才又回神,拆开另一副筷子。
江愿安轻哼一声,将食盒里的肉夹给她:“梦梦多吃点。”
“好。”
在病房里待久了江愿安就觉得闷,常常趁着身边没人的时候,悄悄跑出去透气。
这天她又去了医院花园,远远地就瞧见了提着水果的南乔。
两人并没有撞上,但江愿安始终觉得南乔不会这么巧合地出现在医院,说不定就是在这儿故意蹲守云知,想趁机找她。
想到这儿,江愿安就悄悄地跟了上去,挤在人堆里进了电梯,偏着脑袋让她发现不了。
电梯停在了十七楼。
等她走了一会儿后,江愿安才出电梯,瞧见她拐弯停在了一间病房外。
但她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停在了门口突然转过身背靠着墙。
江愿安以为自己被发现了,吓得赶忙躲到墙后,幸好这里是拐角,只要她躲得及时对方就察觉不到她。
南乔这是来陪护的?
但谁家陪护那么闲天天在大厅待着。
“你走吧。”
一道中年男声突然响起。
江愿安偷偷看了眼,就瞧见南纬正站在南乔面前,看上去表情很不好,甚至可以说是很不耐烦。
这是父女俩吵架了?
那病房里的不就是……
江愿安一想到乔嫣,突然急了。
虽然她不喜欢南乔,但是她很喜欢那个每次去南家都会给她们做小甜点的乔阿姨。
“妈妈她醒了吗?”南乔的声音微弱。
“谁是你妈妈?”南纬人挡在病房门口,挡住她往里看的视线。
在江愿安记忆里,南纬是大学教授,博学多才,性格温文尔雅。
以前她还听云知羡慕过。
现在南纬的形象和之前的出入太大。
她从未看见南纬这么生气过。
“我知道,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也会离开。”
“告不告诉她,怎么告诉她,这不是由你一个外人来决定,我不想再看见你。”
外人?
江愿安懵了,不明白这两人在说什么。
南乔做了什么,怎么就成外人了。
“我有提醒过你验DNA,你拒绝了。”
南乔低着头,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反驳。
南纬气得不轻,指着她半晌没说出话来。
这让一旁偷看的江愿安担心起来,生怕南纬就这么气晕过去。
不怪她多想,实在是南纬的表情太可怕了,整张脸被气得通红,额头还有青筋。
几个护士推着药瓶走了过来,两人的对话突然戛然而止。
江愿安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她上周刚相遇的老朋友,这几天还给她送了篮水果,约好等她出院了一起吃饭。
南纬跟着护士进了病房,进去前还用眼神警告着南乔。
南乔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在外面长椅上坐了一会儿。
江愿安站得腿疼,靠着墙弯腰揉了揉腿,过了会儿才又起身看向病房外。
却发现南乔已经离开了,走廊上空空如也。
从两人的对话里,江愿安似乎明白了一个真相。
南乔不是南纬的孩子,并且南乔一直都知道。
怎么这么奇怪。
江愿安觉得自己脑袋卡壳了,总觉得这中间有问题她没想通。
在她正思考的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护士们推着推车走了出来。
“噗呲噗呲——”
江愿安发出声响,打着暗号。
果然,几人都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你们先回去,我马上过去。”其中一个护士交代道。
“你来找我?”小玉看了看周围,问江愿安。
江愿安点头:“当然啊,来看看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我吗?”小玉指了指自己不敢相信。
“当然是你啦,不然我自己和自己是好朋友吗?”江愿安继续道。
“我还以为我们生分了,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们还是好朋友。”小玉捂了捂脸,不好意思道。
江愿安点点头:“我的好朋友好闺蜜。”
小玉害羞捂脸,过了几秒又松了手,反应过来:“不对啊,你以前说你的亲亲闺蜜只有云知一人。”
江愿安:“……”
怎么还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
“这都不重要。”江愿安岔开话题,“重要的是,你在负责这间病房吗?”
小玉点头:“嗯,怎么了?”
江愿安:“这里面住着的人是我的一个长辈,她情况怎么样了?”
小玉狐疑地看着她。
江愿安为了证明似的,连忙又道:“她叫乔嫣,她丈夫南纬,女儿南乔。”
小玉这才收回了打量的目光,随后嘟囔了声:“原来是想和我打听这些事儿,我说你怎么就突然说我是你好朋友了。”
“怎么能这么说呢,那我没把你当朋友能在第一时间叫你名字和你说话吗?”
小玉想了想,那天还真是江愿安主动和她说的话。
“里面的人真是你长辈?”
“嗯嗯。”
小玉欲言又止,看了眼周围,拉着江愿安往休息室走去。
进了休息室才问:“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江愿安从她小心翼翼的表情里察觉出了情况,问道。
“现在医院里私下都传开了,她既然是你长辈你怎么不知道?”小玉问。
“我最近和她家女儿闹得不愉快,没去问过,她情况好吗?怎么会住院?”
小玉叹气:“情况还好,前两天转进的普通病房,出了车祸。”
听到她说情况还好之后,江愿安松了口气,继续盯着小玉,希望能从她嘴里再听到另外的消息。
小玉咬唇半晌又道:“反正内部都传开了和你说也没事儿。”
江愿安点点头,鼓舞她:“我不外传。”
重要的是她没有外传的必要,有关南乔的事情她都不会再告诉云知了,让云知和喻明夏每天快快乐乐的就好。
“就出车祸那天医院血库紧缺,就准备找志愿者,然后跟着这位病人的女儿就说可以用她的血,血型是匹配的,我们还提醒她直系亲属不可以输血,然后她说她可以。”
“一开始她那位父亲还让她别捣乱,医生也都以为她是太想救她母亲了,后来她又强调了一遍她可以,大家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父亲似乎也是才知道这件事,脸色煞白当场晕倒。”
江愿安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问:“这是真的?”
见她不信小玉还生气了:“我骗你干嘛?”
江愿安脑袋里嗡嗡作响,这事儿太离谱了,和南乔认识这么多年,她从来没听过这件事儿,只是觉得南乔和她爸妈一点都不像,不管是性格还是其他。
“这些日子她家女儿每天都会来,但那个男人从来不让她进病房。”
“可能是又气又恼吧,当时听说是过马路的时候有车辆刹车失灵才突然撞向她们,然后那个母亲推开了她,保护了她,又突然知道这个女儿不是自己的孩子,搁谁心里都受不了。”
江愿安愣愣地听着小玉说的话。
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南乔问过她——
“你是因为我爸妈才和我做朋友的?”
她当时的回答——
“不仅是因为你爸妈,还因为知知,就你这性子我才不和你做朋友呢。”
其实那时候南乔的性格还不错,阳光开朗,但江愿安更喜欢和云知一起,又深受三人行必有人出局想法的毒害,所以对南乔态度就要差一点。
但她们俩向来都是互怼,谁也不让谁,南乔也经常在云知夸她跳舞好看的时候说她跳舞难看,夸她以后肯定能上大舞台的时候泼凉水。
所以江愿安回答她话的时候十分自然。
但那天南乔似乎沉默了好一阵,然后哦了一声。
好像分水岭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南乔和她互怼的情况少了,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
她记得南乔还问过知知相似的问题,云知那时候的回答是:“和你做朋友肯定不是因为你父母啊,我先认识你才认识你爸妈的。不过我确实很羡慕你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和家庭诶。”
江愿安想了好一阵当时南乔的表情,也始终没想到。
所以南乔一直都知道这不是她爸妈么?
江愿安挠头,脑袋里很乱。
谢过小玉之后,她才回自己的病房。
刚出电梯就瞧见云知和喻明夏正坐在她病房外的长椅上互相摸着手掌,听见两人在聊什么生命线,云知还突然呜咽起来抱着喻明夏不撒手。
“呜呜呜我不想你比我先走。”
江愿安听见云知的话。
“……”
“幼稚。”
听到声音,云知从喻明夏的怀抱里抬头,看向她:“谁幼稚了?”
江愿安轻哼:“说谁谁心里清楚。”
云知撇嘴,看她这样是全好了。
“出门不带手机,祝清梦在病房里,好自为之。”云知温和笑道。
“……”
江愿安一进门果然就瞧见脸沉得厉害的祝清梦。
“我竟然忘记带手机了,幸好还记得回病房的路。”江愿安挠头,凑近去拿桌上的手机。
“去哪儿了?”祝清梦问。
“我闷得慌,出门走了走。”江愿安解释。
祝清梦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江愿安心虚得很,也不敢像往常一样理直气壮地反驳,任她打量着。
“你心虚什么?”祝清梦倏地出声,走近拉了把她,让她在病床上坐下。然后帮她脱鞋。
“我……我哪有心虚。”
“要是平时你该说,你管我了。”祝清梦淡淡道。
江愿安愣,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出声:“我……我这么过分吗?”
“躺下,又肿了。”祝清梦低头看着她脚腕。
江愿安突然伸手抓住她:“我……”
“怎么了?”祝清梦问。
“陪我睡会儿。”江愿安抱着她撒娇。
祝清梦轻嗯。
江愿安犹豫了许久,才躲在被窝里小声地将方才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祝清梦。
“但是我不打算告诉知知,这样做对吗?”江愿安虽然心里有答案,但还是想问祝清梦。
“你觉得现在她会想听到南乔的消息吗?”祝清梦问。
江愿安摇头:“她现在很开心。”
“嗯,本来就是两个世界了,没必要让这些事情去烦她。”祝清梦安慰她说道。
江愿安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是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江愿安撇嘴,低头握着她手掌,问,“你知道怎么看生命线吗?”
前面的话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听祝清梦回答。
“这条是生命线,这条是爱情线。”祝清梦用食指在她掌心轻指着。
“爱情线?我俩一样诶,是不是说明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啊?”江愿安戳了戳她的掌心问道。
祝清梦笑:“嗯,会的。”
江愿安仔细端详着两人的掌心纹路,全然忘了刚刚说云知幼稚的事情。
见到江愿安回病房之后,云知原本打开病房门准备进去看看,但见两人正躺在一个被窝里,便没再打扰,将开的门缝又关上。
“回家吗?”喻明夏瞧见她退出病房便问道。
云知点点头:“嗯嗯,回去。”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半边天,两人打算去吃饭,手挽着手沿着街散步。
“喝水吗?”
瞧见街对面有一家小超市,云知问喻明夏。
喻明夏摇头,又道:“要喝水是吗?我去买。”
“不不不,你在这儿等我,我去买,很快回来。”云知阻止她的动作,拉着她留在原地。
喻明夏没法,只好听她的话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她穿过马路,往对面小超市走去。
瞧见她和店家说话,然后在旁边冰柜里翻找一番,拿出冰糕来问店家话。
喻明夏无奈失笑,这才明白云知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去。
因为这段时间天气冷,又临近她生理期,所以喻明夏都不让她吃冰糕。
怕她跟着去就不让她买。
喻明夏环抱着手,笑望着她。
南乔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就瞧见了正从小超市出来的云知。
她下意识地想和她说话,但之后又躲到了树后。
过了会儿从树后走了出来。
她的位置正好能看见云知的正面,只要她抬头就能看见她。
随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南乔叫了她一声。
但云知从她身旁路过,并没有半分停留。
南乔分不清是没看见又或者是像之前一样忽视她。
她转过头看向云知跑去的地方。
看见了喻明夏。
刹那间明白过来,或许并不是故意忽视她,而是她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她的位置。
即便站在她眼前,也得不到她眼神的停留。
眼瞧她扑进喻明夏的怀抱,将一瓶矿泉水塞进她手里的同时,还晃了晃手里的冰糕,朝她撒娇:
“甜甜的,想吃。”
“你生理期快到了,不能吃冰了。”
“哎呀我就吃一点嘛,其实我这是给夏夏你买的,你吃我就舔舔尝尝味,今天我想要冰糕味道的亲亲。”
“好不好嘛夏夏。”
“好好,那回家了我给你煮的姜茶你要喝。”
“知道了知道了,你最好了。”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南乔压制住心里的嫉妒,脑子里回响着她们的对话。
她看上去很幸福。
——你要是真觉得抱歉,那就别再出现在她们面前。
抱歉吗?
抱歉吧,伤害过她那么多次。
不甘吗?
不甘吧,毕竟曾经有过机会。
她之前一直以为在暗处找她麻烦的人是喻明夏。
所以才会在遇到云知时理直气壮地和她说那一番话。
甚至觉得喻明夏也和她没差别,云知现在喜欢的人也有阴暗的一面。
原来不是,喻明夏没有搭理过她。
就算知道她阻挠过她和云知也没想过报复她吗?
两人还挺默契。
都没有理会她。
南乔低笑。
有的东西失去后才倏然明白她存在的意义。
除了爱,还有她所有的灵感。
一无所有后,她才承认放过云知也是放过自己。
南乔抬头望着早已经没了身影的方向,低声轻喃:
“再见。”
“祝你快乐。”
伫立半晌,而后朝相反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