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莳萝的回答有些含混不清。
但按照她频频点头的动作来看,这碗米粉的味道应当是很不错的。
一大口下肚,辣味十足的酱香气息顿时在空腔中炸裂开来。
莳萝开始慢条斯理夹起一根根米粉,细嚼慢咽的品味着。
顾北和她相对而坐。她吃饭的时候,他什么也不做,就专心致志的盯着她看。
美食的味道纵然诱人,但对面灼灼的目光注视仍旧不容忽视。
莳萝抓着筷子,迟疑了一会儿,抬头试探性的问道:“你也要尝一口吗?”
这话刚问出口,莳萝便想到了顾北是不能吃辣的。
于是,微叹一口气,看向顾北的目光带着些许的同情。
顾北被莳萝突如其来的怜悯目光看得一脸懵逼。
他完全没有想到,她是替自己吃不到带辣味美食而感到惋惜。
毕竟,他此刻一直盯着莳萝看的原因并不是莳萝自己猜测的那样,欲尝而不能的垂涎欲滴。
而是,很单纯的,就想看她吃着自己做的饭的样子。
只要她的脸上露出享受的表情,他的心中便会充溢着满足的快乐。
莳萝很快便吃完了一大碗米粉。
顾北于是接受到了满是期待与暗示的目光。几乎在瞬间,他便知晓了她想要传达出来的含义。
然而,顾北却只是摇头,面上的神情很淡,唯有嘴角不易察觉的微微勾起。
“没有了?”莳萝很是怀疑的伸出脑袋朝着厨房里张望。
却只看到了空空如也的铁锅安安静静的躺在灶台上。
她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肚子。
虽然饱嗝儿已经打了三个,胃里也感到些许的撑意,但她还是有些意犹未尽。
吃到美食的错觉就是——
我已经很饱了,但我还想吃!
就是这么能吃,就是这么自信,没毛病!
时针已经悄悄指向了数字十,但莳萝还是不想回家。
尽管天色已经很晚,城市中的许多人已经进入了梦乡。
但这个点儿,她家里依旧冷冷清清的漆黑一片。
原主小的时候,曾经尝试过等他们。
那时的她还没上小学,小小矮矮的一只,裹着小毯子蜷缩在沙发上。
一边看着电视,一边看着墙上的挂钟。
秒针转动一圈,分针前进一小步。
分针转动一圈,时针走过一小格。
时间最初在节目的欢笑中流逝的很快。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夜色越发深沉,精彩的节目再也填补不了这座空旷房屋里的孤独了。
电视依旧开着,里面的人声依旧喧嚣着,但它们再也无法吸引住这间屋子里唯一观众的目光。
时针与分针重合,时间来到一日的分界点处。
然而,敲门声依旧没有响起,窗外依旧是寂静一片。
一点......
两点......
那一夜,苏木不知道自己等到了几点钟。
她只知道,当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开门声的时候,窗外的天空已经黑得浓郁。
也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原主不再傻乎乎的期盼每天能看到父母。
她渐渐开始习惯放学之后面对着漆黑一片的空屋子,习惯一个人煮方便面、下水饺、点外卖,习惯一个人伴随着满室的冷清孤寂入睡。
顾北出言委婉的提醒了两次,见莳萝没有动弹,索性放弃了劝说。
转身进了厨房,给自己做晚饭......准确来说,晚饭的时间点已经过了,算是夜宵了。
他给自己做的饭就是简简单单的一碗面,卧了一个荷包蛋,撇了几根青菜,挤了一截火腿肠。没有任何色泽鲜艳、气味浓郁的佐料,只加入了盐和香油。
顾北吃饭的时候,莳萝安安静静的坐在他的对面。
雾气弥漫,她有点儿看不清他的脸,目光逐渐失去焦距。
意识再次被唤回是在厨房里的水声响起之后,顾北洗锅碗,解下身上的围裙走到客厅里。
莳萝仰着头,大概是天色太晚、夜色太深的缘故,她的眼中仿佛氤氲着困倦的水汽。
客厅里,只开着顶上的水晶吊灯。
灯光是昏黄色的,衬着此时的氛围显得有些暗淡。
顾北正准备开口对莳萝说,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回家的话,今晚可以在我这里凑合一晚。
但还没等他说出口,莳萝便出声道:“听说,你有一个妹妹?”
她的声音很平淡,尤其是在昏黄的灯光、寂静的夜晚,更加显得没有任何波澜。
顾北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问起了这个,但神经还是下意识的紧张起来。
“嗯”他微微点了点头,很是谨慎的偷偷打量莳萝的目光。
“你们关系很好吗?”
按照莳萝接收到的剧情,此时的顾北应当已经对孙娇娇产生了悸动的情愫。
只是,因为身份和年龄的局限,这份感情还压抑着,不曾袒露。
顾北闻言,脑中的神经崩得更紧了,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肉眼看得出的紧张忐忑。
的确,对于顾北来说,继妹孙娇娇已经在他的心目中占据了弥足重要的位置。
但现在“居住”在顾北身体里的灵魂已经变成了顾倾城。
对于他来说,什么孙娇娇,和其他素不相识的李娇娇、王娇娇一样,都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他现在之所以有些紧张,是担心莳萝会因为顾北之前的作为而产生误会。
“一般。”他努力维持着淡漠的表情,以使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淡没有异样。
“哦”莳萝轻轻应了一声,而后便不再继续询问这个话题。仿佛刚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引起她的多大兴趣。
她又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道:“不早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顾北亦站起了身,他的心里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嘴张了一会儿,心里的那些话却一个字也没有讲出来。
最后吐露出的只是一句:“好,晚安。”
莳萝走到门口,握着门把手回头看他。她站在光线暗淡的玄关处,昏黄的光在她的身前形成一道界限分明的分割线。
仿佛左右两边,成为了互不干涉的两个世界。
“那么,明天见。”她的嘴角再说这句话的时候终于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