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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若白懊恼地揉了揉眉间,俊逸的脸上明显看到紧咬的牙关,听到江印扬失神地喊了一声,睁开眼却是空洞的眼神。
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顾若白脑海里瞬间闪过一道亮光,他猛地起身,飞快地夺门而去。
“哎你……”
只留下江印扬空荡荡的呼喊声,江印扬看了看窗外的阳光,现下已经是中午了,江印扬心里估摸着,这沁兰也该吃饱喝足了吧,怎么一转眼,人就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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玗儿满身的怒气,脚下的石子被狠狠地踢起,几粒碎石滚了好几圈,终于落定。双眼哭得红肿,玗儿一屁股坐在一张石凳上,一想到顾大哥刚才那无情的对话,玗儿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玗儿狠狠地抹了抹眼泪,深深地吸了口气,顾大哥难道就没想过亲口对我说吗?
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玗儿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惊喜,对啊,顾大哥没有亲口对自己说,说不定这根本不是真的!说不定是江印扬那家伙逼迫顾大哥的!
她要顾大哥亲口对自己说!她这就找顾大哥去!
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玗儿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就应该当面质问顾大哥,都怪自己一时被气愤冲昏了头脑。
“哟,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慵懒尖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眼前投下一片黑影,玗儿抬起头,微微一愣,“怎么是你?”
百鬼沁兰伸出葱白玉指,掩嘴轻笑,脸上掩盖不住得意,“怎么不能是我?我回我自己家,难道还要和你说吗?”
语音刚落,玗儿脸上就泛起苍白,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虽然她不知道百鬼沁兰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但是有一点非常明显,这百鬼沁兰就是冲自己来的。
“你说这是你自己家,有何证据?”玗儿也毫不示弱,百鬼沁兰笑容一僵,稍稍迟疑了一下,声音有些变味,“证据?你现在住的那清水阁,就是若三年前为我建造的,这证据,够吗?”
百鬼沁兰抚了抚自己的衣裙,眼角轻蔑的看着玗儿的脸色,不放过玗儿脸上一丝一毫的反应,然而玗儿却没有任何惊慌吃醋,反倒是淡定了几分。
“原来,那清水阁就是你以前居住的地方啊,我说顾大哥怎么放置那么多年不打扫……”
百鬼沁兰高高的扬起下巴,眼里全是得意,若不肯打扫那清水阁,肯定是怕睹物思人,百鬼沁兰满心欢喜的等着玗儿接下来的话,玗儿眼里却偷偷低下头,语气中透露着笑意。
“……原来顾大哥说怕自家的扫帚沾染上不该沾染的气味,那气味就是你的气味啊!”
百鬼沁兰嘴角扯了扯,怎么这话听着怪怪的?
“哼!什么气味!那分明是若害怕睹物思人,才把那间房闲置不肯打扫的,你别在这胡说八道!要说有味道,那肯定是思念的味道!”
百鬼沁兰歇斯底里的反驳道,玗儿狠狠地憋住笑,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寻思着,“我也觉得顾大哥在胡说八道,他怎么能说你住过的地方全是骚味呢……”
对上百鬼沁兰的眼,玗儿看着她气得快要冒烟的脸,摸着下巴的手不禁捂着嘴偷笑,哼,让你跟我作对,别以为我好欺负!
“宛玗儿!你!你竟然说我留下的气味是骚味!”
百鬼沁兰一个右手想要上前拽着玗儿衣领泄愤,却被玗儿一个灵敏转身躲过了去,“哎我说,这话可不是我说的,是顾大哥说的,不信你找顾大哥问问去。”
好在自己反应迅速,没有让自己身上挂彩,那百鬼沁兰一听闻要去找顾若白,原本愤怒狰狞的脸上立马慌了起来,眼神也变得闪躲。
“哼,正好,我正要找若商量去远征的事,这段时间没见他,真是……”百鬼沁兰的伸出兰花指,得意地撩了撩垂在肩上的秀发,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
玗儿微微一愣,抓住百鬼沁兰的手,百鬼沁兰抬起眼眸白了玗儿一眼,不耐烦地扯起嗓子,“我说我看不到的,若我的心肝就想念得很!”
“不是这句!”玗儿有些慌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百鬼沁兰勾起嘴角,薄凉的红唇全是轻蔑,“怎么,听到若要带我去,觉得心有不甘吗?”
刺耳的笑声传入耳里,玗儿的心只感到一阵失落冰凉,顾大哥要带着她一起去吗?为什么他没有告诉自己呢?
“哼,顾大哥说了,只会带对他有用的人去,像你这种没有任何用处的人,只能当个看家狗!”
“呵,那倒也是,顾大哥也就除了利用你的时候能想到你。”玗儿哼笑一声,不由得翻了一个白眼。
“你!”
百鬼沁兰气得直跺脚,恨不得当场把玗儿撕烂咬碎,然而一想到顾若白马上带着自己去远征,而不是宛玗儿的时候,内心就翻涌起一阵爽意。
“罢了,我懒得和你吵。”百鬼沁兰捋了捋自己因为激动而皱起的裙角,神情恢复了淡定,又带着几分得意。
看着百鬼沁兰离去的身影,玗儿胸口莫名的堵得慌,是因为听到她要和顾大哥一起出发的消息吗?
不管怎样,玗儿还是想要亲口问问顾大哥,不论是孩子的事,还是远征的事。
绕过那片熟悉的竹林,终于回到了书房,然而摆满笔墨的桌子显得格外凌乱,黑色的墨倾斜在白素的纸卷上,看的玗儿的心一阵揪得难受,到底发生了什么?
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玗儿蓦然抬头,原本惊喜的脸上又变得失落。
“是你啊。”
江印扬瞄了瞄玗儿的表情,不知该如何开口,玗儿一脸沮丧的下了台阶,满脑子想的都是顾若白即将带着百鬼沁兰去远征的事,完全没想到原本和顾若白在一起的他为何会突然出现。
“你知道,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江印扬声音清冷,眼神里飘忽着一丝淡漠。
玗儿心头仿佛受到沉重一击,刺痛得难以呼吸,她的眼圈渐渐泛红,“我要不要我的孩子,还轮不到你来做决定。”
玗儿倔强地抬起头,挣扎着让泪水回到眼里,看着江印扬毫不在意的神情,玗儿嘴角勾起一层薄凉的笑意。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她的孩子置于死地?她的孩子到底做错了什么?玗儿不想再和江印扬多说废话,转身就要离去,这个是非之地,是不是离开就有自己孩子的容身之地?
如果是这样,那她宁愿现在就离开这里。
“那如果我说,这是顾若白自己的决定呢?”
双脚犹如灌了千斤沉铅,玗儿停在了原地,热泪终于忍不住,爬满了整张微红的脸颊,声音哽咽在喉咙里,玗儿却说不出一句话。
江印扬看着她不停颤抖的双肩,听着她隐忍的啜泣,心中竟有种莫名的心疼,然而一想到就差一步就成功的计划,江印扬又紧咬着牙关,双拳握得青筋暴起。
“宫里传来消息,边疆内部动乱,顾玄色的兵队虎视眈眈,若白不能再耗费时间了,必须立马动身启程。”
“这一战,必定是凶多吉少,若白让我转告你……孩子可以再要。但,胜利只有这一次,他身在战场,不能分出心来,保护你和孩子……”
“更何况现在局势紧张,但凡你生下孩子,皇上那边肯定会……”
“你不要再说了!”
玗儿颤抖着哭腔,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一句,所以在江山和他们的孩子之间,顾若白选择了江山,是吗?
玗儿不由得薄凉一笑,“我要听顾若白,亲口对我说。”
魅惑的桃花眼泪花盈盈,眼波里却满是坚定,江印扬微微一顿,没想到玗儿尽然如此倔强,江印扬脸上明显多了一丝愠气。
“没用的,如果不出我所料,若白此时已经在城门整装待发了。”
“那我就去城门找他。”
此时的玗儿只想见到顾若白,想听到他亲口说出这些话,玗儿不愿相信,顾若白能狠下心来,不要他们的孩子,倘若顾若白亲口说出,那她宛玗儿算是瞎了眼,跟了这么一个狠心的男人,宛玗儿,从此不再踏入顾若白的生活一步。
“唔…”
后颈传来一阵钝痛,玗儿闷声倒地,江印扬快速揽住玗儿肩头,对着身后使了一个眼神,竹林后迅速蹿出一个黑影。
江印扬把玗儿的身子挪到黑衣人的身上,“你所要求的事,我已经做了。”
黑衣人一愣,语气中略带不满,“江公子,似乎不记得我家主子还吩咐了什么事情了吧?”
江印扬眉头紧皱,眼里闪着怒火,他不得已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药丸,对着玗儿的红唇塞进去。
黑衣人看着他乖乖照办,满意的点点头,二话不说,把玗儿扛在肩上,双脚一点,便飞上屋檐,消失在江印扬的视线中。
“轰!”
江印扬愤怒地挥起拳头,层层内力把一旁的假山巨石震动粉碎,他懊恼的看着自己手中已经调换的瓷瓶,脸上满是担忧。
宛玗儿,我江印扬也是被逼无奈,能帮你的,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倘若日后顾若白要找自己算账,我甘愿以命受罚。
只希望你和若白的孩子,好好活下去,不要回到他身边,过着危机四伏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