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伟倒是没有注意到身后驶来的轿车,因为他的脑海里刚才闪现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出版社是不是今天都给他回邮件或者回电话了?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靠小说成为有名作家,他的内心不由得变得激动起来,就连崴脚带来的疼痛都给忘记了。。
就在他激动之时,忽然间一个小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这家伙正是王大根,只见他一脸阴阳怪气道,“哟,这不牛大作家吗?咋啦,没坐车?”
晦气,真特么晦气。
“我锻炼一下身体。”牛小伟故作镇定道。
“哈哈,牛大作家,这里没有别人,你就别装了,是不是没钱打车?叫声大哥,我给你。”王大根边说边掏出一张明晃晃的钞票在他面前挥舞着。
牛小伟没有吭声,因为他实在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人家王大根说的没错,他身上确实是身无分文。
王大根见牛小伟不说话,哈哈一笑,对着坐在副驾驶的美女说道:“这年头啊,作家的门槛比扫大街的都低,啥人都敢称自己为作者。”
说完之后,在牛小伟满脸愤怒的眼神中,王大根驾车得意而去。
“神气什么,你要是没有你那个当副厂长的哥哥,你特么还不如你伟爷我呢。”牛小伟终于忍不住叫骂起来。
“王大根,等你伟爷我有出息了,我让你跪着唱征服。”
骂过之后,他发现自己心情好多了。
这种简单粗暴的情绪调节方式,他牛小伟还是比较擅长的。
由于走路一瘸一拐,因此回到家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老妈陈久香一见他走路的样子,忍不住一脸的心疼,“小伟,你咋地了?”
“嗨,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
“来,让妈看看。”陈久香退休之前是厂职工医院的护士,简单的伤病还是会看。
一看牛小伟的右脚开始有些红肿起来,陈久香的心里一阵难受。
难受归难受,她找来药酒跟消炎药给牛小伟外敷内服,临睡前又叮嘱了他几句,悬着的心这才稍微放松点。
这一夜,牛小伟睡的有些难受,脑子里老是想着自己小说跟今天参加文艺界聚会的事情,一会儿极悲一会儿又极喜,兴奋之余,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他自己笑倒不要紧,可苦了睡在旁边的军军。
“老舅,你别翻来覆去了好吗?”
“小王八犊子,你咋还没睡着呢?”
“你一会儿翻过来,一会儿翻过去,时不时还笑两声,我哪里睡得着?”军军一脸的委屈。
看着军军惺忪的睡眼,想到这孩子明天还要上学,牛小伟终于回归正常了,“行行行,老舅的错,赶紧睡吧。”
明天不光军军上学,他牛小伟也要上班。
一如既往,八点半上班,他差不多睡到了八点二十。
“糟糕……”一看还有十分钟就要上班,牛小伟迅速地穿好裤子,飞似地冲出了家门。
虽说汽车厂效益不怎么好,但是各类考勤制度却是落实的很严格。
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牛小伟是不会迟到的,但是今天阴差阳错,他晚了一分钟。
守门的是柱子。
“柱子,你还登记啥?”见着柱子要给自己记上,牛小伟有些急眼了。
其实被登记倒也无所谓,主要是要扣钱。
“伟哥,瞅你这话说的,我这要按规章制度办事呐,你这迟到了,我可不得给你记上?”
“柱子,你这瘪犊子,你伟哥我以前对你不好得罪你了还是咋地了?”
柱子一脸的铁面无私:“伟哥,以前归以前,现在归现在,你迟到了,兄弟我只能对不起了,我必须按规矩办事。”
无可奈何,牛小伟只得一脸愤怒地叫骂着离开。
他离开后不到两分钟,又有两名女工匆匆忙忙跑了进来。
这两名女工年纪不大,模样周正……
柱子瞅了瞅四周,眼神跟动作相当麻溜:“快点的,就不给你俩登记了,哦,对了,前面看见牛小伟,可不要胡说。”
……
兴许厂子里是受到要下岗的影响,各岗位人员即便在岗也是显得心不在焉,牛小伟来到车间后,自然成为了关注的焦点。
人高马大的钳工刘大虎第一个凑了过来,“伟哥,那啥,听说你在写小说了?”
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多了,牛小伟想瞒都是瞒不住,刚好也趁着这机会,他跟工友们吹起了牛来。
“这写小说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吗?俗话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平日,咱们吹吹牛,唠唠嗑,这题材不就有了……”
牛小伟洋洋洒洒一吹嘘,结果是一个工友都没有唬住,大家都一致认为牛小伟在吹牛,毕竟对于他的人品跟能力,大家还是很清楚。
当然,当着面拆台不是件好事,毕竟大家都是同事,不过插诨打科的人却开始多了起来。
“小伟哥呐,那你现在这么有文化,就别在咱车间待着了呗,去厂文艺队多好啊。”
牛小伟吐出一口烟圈,“没啥意思。”
“文艺队咋还没意思了呢?”
“有啥意思?工资跟咱们差不多,里面娘们还多。”
“娘们多不刚好可以处对象吗?你都是咱车间的大龄男青年了。”
牛小伟不屑一顾,“我这叫单身贵族。”
一听牛小伟自诩为单身贵族,周围的工友都不由得笑了起来,这牛小伟嘴巴越来越能白活了。
“伟哥,你真的不考虑去一下厂文艺队?人家那里可是比较轻松。”
“嗨,轻松能管饭吃?当钱用?我都不想在这里干了。”牛小伟一脸混世道。
“辞职啊?”大家伙儿吃了一惊,对于牛小伟的家世,大伙儿还是知晓的,这两天厂子里每个车间都要安排一批人下岗,对外宣称是要讲究优胜劣汰的自然法则,对于平日里表现好、积极上进的员工,自然要保留;而表现不好,做事不积极、努力,混日子的员工,则肯定在淘汰的行列之内。
然而像牛小伟这种混日子、滥竽充数,但是又有一定关系背景的员工……
在工友们看来,车间主任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有厂长刘权撑腰,他敢让牛小伟下岗,除非是吃了豹子胆。
牛小伟要主动辞职的消息当天中午就传到了车间陈主任的耳朵里,其实陈主任也很为难,老实说,他还真想让牛小伟这次就下岗,但是考虑到他也是有一定背景的,因此也弄得他有些头疼,如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出来,他自己都有些乐开了怀。
“这话真的是牛小伟自己说的?”
办公室里五六个工友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并且还有个工友把牛小伟今天早上上班迟到的消息一并说了出来。
“那是他说的,这就好办了。”陈主任咧嘴一笑……
上午上到十点半的时候,牛小伟也终于坐不住了,趁着请假上厕所的功夫,他溜出了厂区。
麻溜地来到网吧,打开电脑,登录邮箱……
牛小伟满心期待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