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后座没声音。
章陌看她疲倦的闭上眼睛,片刻后惴惴不安的加了一句:“三小姐,从现在起以后您去哪儿我们所有人就跟到哪儿,像今天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了。”
时初晞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停在某处,喃喃的重复道:“嗯,这样的事不能再发生了。”
章陌:“……”
蓝斯那个混蛋对三小姐做了什么,三小姐怎么一副不对劲的样子。
“我被蓝斯绑架的事,你真的没有透露给其他人?”
蓝斯很肯定的点头:“没有,他们把你劫持走后,车子一开远就把我们放了。我马上打电话召集了人过来,庄园里没人知道。”
“嗯。”
蓝斯开着车,越琢磨眉头越紧,他怎么感觉三小姐刚才那话问的另有深意,难道三小姐是在防着什么人?
时初晞的手机响了。
静了片刻,她慢慢把手机拿到眼前。
一个陌生的号码。
滑下接听,蓝斯漫不经心的笑声溢出话筒,“忘了告诉你,你继母的死好象与薄允慎有关。吉约姆事先被劫持,薄允慎以吉约姆的安危要胁她,所以你继母才不得不把手上所有股份全部转让给你。”
时初晞没有说话。
“他在你身边那么久,对你的性格了如指掌,就算你拿到了胡莺手中的股份,面对丧母之痛的继姐,你可能不忍心一口吞下,势必会分一些给方凝,无巧不巧,接下来就有了方凝下药勾引他。你一怒之下把方凝赶出了奥纳西斯家族,最后一个有可能从你手中分到股份的人也出局了,自然而然的所有股份全部归在你名下。没人再跟你抢。”
时初晞双眸没有情绪波动,“这些是你调查的,还是听方凝说的?”
“这个重要吗?”蓝斯悠悠的反问。
时初晞语气没有变化,“不管是方凝说的,或是你调查的,这件事我都不打算深究,我只相信警方所说,胡莺是死于自缢。”
话音一落直接挂断。
山间别墅,泛着湛蓝波光的游泳池旁,靠在躺椅上的蓝斯看着突然被挂的电话。身体后仰慢慢躺在躺椅上,缓缓戴上的墨镜遮住了眼中的神色,只有两片唇抿得越来越紧。
越野车一路开下山,蓝斯看着前面的分叉路口问道,“三小姐,还去那家亚洲超市吗?”
“去。”时初晞的声音没有一丝犹豫。
蓝斯一脚油门,车子在空旷的路上疾驰。
两边是整齐而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坪,偶尔能看到掩映在树林中的村庄或教堂,风景优美,极具欧式乡村风情。
时初晞托着下巴。望着窗外,脸上的表情淡得像烟。
好一会儿之后,她低头拨了一通电话出去。
那头响了很久才接起。
“方媛……”方凝像是病了,气息微弱,当然也有可能是在蓝斯别墅被她说要给大笔遗产给吓的。
看起来,胡莺的死对方凝的打击很大。
时初晞侧头,继续望着窗外,“你真的打算出国?”
“对。”
“好。”时初晞慢慢的说:“我会再给你一笔钱,你出去了永远不要回来。”
“……”
方凝没想到她这么大方,停了停结巴的问:“你是说……说真的吗?”
“嗯,你走的越远越好。”
方凝听着她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声音,好像明白了什么,半天困难的挤出几个字:“谢谢,你要小心。”
时初晞好久没说话,然后轻嘲的笑,“……你想多了,我不会有事。”
方凝手指攥着手机,“那我等你的钱到账了再走。”
“不,你现在就走。”
“……好……好,我马上收拾。”方凝吸着气的声音。
前座的章陌和鲁奇连续听了两通奇怪的通话,谁也没好奇的想打听什么,他们在奥纳西斯家族多年,深知很多事情不该知道的千万不要知道。
一个小时后,亚洲超市。
越野车停在门口,章陌和鲁奇跟着时初晞下车。
时初晞推了购物车,拿着一早写好的清单开始采购。
章陌和鲁奇和她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两人保持随时警戒状态。
反倒是时初晞像是之前被劫持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她很认真,也很投入,全程仔细挑选食材。
三十多分钟后,越野车后面跟着三辆保镖车行驶在回去的路上。
时初晞一手支着脑袋,不时随着车身的颠簸而晃动,整个人瞧上去因疲劳而昏昏欲睡。
有了之前的事件,章陌和鲁奇丝毫不敢放松,一个全神贯注的开车,另一个依旧对周围的环境保持高度警戒。
开了约四分之三的路程,前方平坦的路面上逐渐出现一辆车,有道修长的身影靠在车旁吸烟。
章陌和鲁奇立刻警惕起来,鲁奇打电话示意后面的保镖上前,只见后面一辆保镖车越过他们,开到越野车前面。
逐渐靠近,前面保镖在电话里道:“鲁奇,好象是三小姐的丈夫。”
“……”
时初晞抬头往车前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薄允慎,他靠在他经常上班开的那辆兰博基尼车旁抽烟。
她呆呆地坐在车内,没下去。
十几秒后,薄允慎走了过来。
“晞晞。”
她偏头看着拉开车门,站在车门旁望着她的男人,他穿着商务式的衬衫和西裤,本该一丝不苟,却是领口解开了两颗钮扣,袖子卷到了手肘处。
从沉稳优雅过渡到了休闲风,丝毫没有违和感。
她听到自己在问:“你怎么这么早下班?”
他背光而立,眼眸被镜片挡住,只剩下脸上斯文温和的浅笑:“好久没陪你吃晚餐了,特意提前下班想给你一个惊喜。”
“哦。”她应了一声,身体往旁边的位置让了让,“你要进来吗?”
他修长的双腿未动,弯腰过来牵她的手,她没反对,跟着坐到他的车内。
兰博基尼带着特有的引擎声驶向庄园。
薄允慎边开车边看了一眼后面浩浩荡荡的保镖车,“去哪儿了?”
“去附近的亚洲超市买些中式食材。”
他双手放在方向盘上,锐利的眸若有似无的从她脸上扫过:“晞晞,你好像有心事。”
她向来不怎么会掩饰,尤其是在他面前,几乎总是容易被一眼看穿。
时初晞用手抚了抚额头:“坐了很远的车,有点累了。”
薄允慎看着她被手盖住的一半侧颜,“一来一回一个多小时的路程,你身体一向没这么差,怎么会累成这样?”
她抿唇没吱声。
他望着前方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庄园大门,唇角弯成锋利的弧度,“蓝斯和你说了什么?”
她瞬间放下手,抬起脸看他。
很显然,他事先把车停在路边等她,一定是他知道了她的行踪。
“你派人跟踪我吗?”她情不自禁的问他。
“我没有派人跟踪你。”他望着前方的眸中闪过一抹暗影,从容淡然的道:“只是章陌临时从庄园调了大部分保镖出去,我稍微一打听就知道了。”
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得这么详细,连她具体去见什么人都知道?
时初晞不想再问,扭开视线。
沉默了片刻。他低声解释,“方凝从庄园离开便去找了蓝斯,蓝斯的身份特殊,他既是你父亲曾经最想联姻的对象,也是对奥纳西斯家族虎视眈眈的人之一。你一回来,他那边就在暗中关注你,我不得不防。”
也就是说,他没让人跟踪她,他是在防着蓝斯。
时初晞垂下眼帘,望着自己阳光下干净白嫩的手指,没说话。
“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没……”兰博基尼突然停下来,有安全带的保护她身体仍在惯性中前后趔趄了一下。
车子停在庄园内的停车坪上,几个保镖的车也跟着开过来,不过他们大多没敢上前,纷纷下车,四散到庄园各处。
车内安静了几秒,男人的大手解开她身上的安全带,扣住她的下巴,强势的把她的脸转向他:“告诉我,蓝斯跟你说了什么?”
“你觉得他会跟我说什么。”
“我如果知道会问你?”
“他说……”她缓慢的吐出声音,像是在组织语言,“他说我本来是他的。”
男人的瞳孔紧缩了一寸,俊脸阴寒无比,“还有呢?”
“他说,你认识靳珩。”
他扯唇冷笑,大手上的力道加重几分,“是吗?还有呢?”
“他还说整个奥纳西斯家族的灾难都与你有关。”
“你信吗?”
“我不相信。”
他手上的力道跟着松了许多,改为轻滑过她的下颚线,“真的?”
“嗯,如果我信他,我会马上去找你质问。”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中倒淡淡的没什么过多情绪。
“相信我怎么还这副表情?”他眯起黑暗的眸,大手温柔的落在她腰上。
“我觉得他有一点说得没错,所有奥纳西斯家族的人都死了,说不定接下来一个就是我。我很害怕,我不想死,我在想或许这次回F国本来就是个错误,如果不回来,我在国内会过得很开心。”
他注视她的脸蛋良久,高大的身影靠近她。轻柔的吻落在她眼角,笃定而霸气:“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让你有事。”
“嗯,我相信你。”她展露笑颜,整个身体却僵硬而绷紧。
他察觉到了,大手抚着她的脑袋:“你最近心情起伏太大,不如把蜜月提前,下周我们去西班牙度漫蜜月,嗯?”
西班牙在欧洲列国中是她最想去的地方,最近她经常会翻看西班牙的旅游杂志。他知道也很正常。
“好啊。”
两人先后下了车。
时初晞的手被男人牵着一起进了屋。
章陌和鲁奇已经把所有食材都送进了厨房,几个厨师看着一大堆中式食材正束手无策。静爱书
“我来吧,你们出去。”薄允慎修长的身影迈进厨房。
厨师面面相觑,最后全部离开了。
薄允慎在水池前洗干净手,偏头看一眼料理台上装着食材的塑料袋,脚步往外走去。
书房,时初晞果然懒懒的窝在柔软的布艺摇摇椅里,手中捧着什么在看。
他悄无声息的走近,她手里的是一本旅游杂志。
女人的睫毛轻扇,很明显她知道他进来了。就站在她身边,可她没动,仿佛看得津津有味。
“晞晞。”他修长有力的大手轻轻放在她纤薄的肩上。
“嗯?”
一双明眸转头对上他,她的小脸上挂着往常的那种毫无城府,单纯明亮的笑容:“怎么啦?你不是去做饭的么?整个庄园只有你会做中餐,辛苦你了,老公。”
他突然发现自己喉咙有些沉重,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眼前渐渐流失,而他竟无能为力。
“菜太多,我一个人忙不过来。需要你帮我打下手。”
“哦,好。”她二话没说,合上杂志准备起身,突然想起什么,朝他灿笑,“你先去忙吧,我要去趟洗手间,一会再过去。”
“要洗手的话去厨房,那儿也能洗,我刚才就是在那里洗的手。”
“不是。我好像假睫毛掉了,想去补个妆。”
“……”
他往她眼睛上仔细看了看,确实有一只眼睛上的假睫毛耷拉下来了,不过在角落并不明显。
“好好的,怎么突然贴上假睫毛?”
“很久没和你一起吃晚餐了,我想打扮得漂亮点。”她微抬着下巴,嗓音娇软清晰,“我这样不好看吗?”
“好看。”他低头看着她,在她唇上辗转吻了吻,“那我先去。你快点儿,嗯?”
“嗯嗯,给我五分钟,还你一个漂亮的女人。”她朝他甜甜的笑。
“我女人本来就漂亮。”他在她后脑勺抚了一下,双手抄在兜中,拉上书房的门出去。
整个空间静下来。
时初晞望着门口的笑脸慢慢僵滞,当头低下时,小脸上一片无神。
手指重新把膝盖上的杂志翻开,一张照片露出来,正是那张他和靳珩的照片。
她的目光在上面停留了许久。久到她感觉时间彻底凝固住了。
又过了半晌,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从唇间溢出,如果时间真的能停止该多好。
……
厨房。
两人配合默契,不到一个小时,三菜一汤已经上桌。
薄允慎用毛巾一根根的逐一擦着骨节分明的手指,黑眸望着她红通通的脸蛋,慢条斯理的问道,“你今天擦了多少腮红?”
“啊,很红么?”她下意识的摸脸,不停的问他:“是不是很难看?”
“难看倒不至于。就是觉得像猴屁股。”
“……”
她瞪他,不开心的噘唇:“薄允慎,你能不能说点好听的?人家精心打扮还不是为了取悦你,你……你太讨厌了!”
薄允慎眸底蓄着笑,丢开毛巾,揽住她的腰把她搂入怀,“逗你的,你今天非常漂亮。”
“可你说像猴屁股。”
“夫妻间得有点情趣。”
“什么情趣?你所谓的情趣就是损我吗?”
他刮着她的鼻子,低低的,愉悦的笑。“你也可以损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她眼珠子转了转,走到外面餐桌上坐下来,开始逐个品尝,“嗯,这个卖相不太好看,一看就没食欲……这个盐放多了,吃多了容易口渴……这个油太多,容易发胖。”
“……”
薄允慎薄唇勾了勾,全程宠溺的看着她,并不生气。
两人一个俏皮,一个宠人,倒像是回到了从前。
可有些东西,一旦裂开,心生嫌隙,就像在黑暗中疯长的彼岸花,绚烂鲜红,铺满通向地狱的路。
……
晚上八点半。
两人回到卧室。
时初晞兀自坐在化妆镜上准备卸妆,薄允慎跟着走到她身后,一手扶在她椅背上,弯下身。下巴搁在她肩膀上,望着镜子中的她:“晞晞说真的,你素颜比化妆漂亮多了。”
她浅浅的笑,推他,“我要卸妆了,你别在这儿捣乱。”
男人的手机响了,他不管不顾,非要看她卸妆。
她娇笑着拼命推他:“你快去接电话。”
他被她推得远远的,方才不疾不慢的去拿手机。
等他接完电话,化妆镜前哪里有她的身影。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她卸完妆去洗澡了。
他在卧室里站了一会儿,转身下楼。
楼梯左侧的书房。
他推门进去,摇摇椅旁的小圆桌上,那本她看过的杂志静静摆在那儿,窗外的路灯斑驳的投进来,让封面上的旅游风景照显得半是清晰半是模糊。
大手拿起这本杂志,快速翻页,没一会就到最后一页。
里面空空的,什么也没有。
他捏了捏眉心。明明他之前看到杂志在她手里时好象露出一张照片的一角,要么是被她提前转移了,要么是他眼花,看错了?
……
此时的楼上浴室。
水声响个不停,浴室内雾气缭绕。
时初晞坐在马桶上,衣服完好,手中正在摆弄手机。
她把那张合照拍到手机里,发到了时豫手机上。
——时豫,马上把这张照片保存到你电脑或是手机里,然后从聊天记录里删除。
时豫什么也没问。回复道:
——好。
又过了十秒,聊天记录里显示刚才的聊天和那张照片全部删除了。
时初晞手指如飞,打着字:
——你是计算机高手,帮我查下刚才的照片是不是合成的?还有,最好查下这个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行。
时初晞看到这里,飞快的又把以上的两条聊天记录删除。
做完这些,她咬唇望着手机发呆,时豫并没有问她任何话,可她知道他必定在替她紧张。
果然,下一刻时豫发了一条像是深思熟虑过的信息过来:
——你想调查他,是不是你发现了什么?
——目前不好说,你先查照片。
——知道了。你一个人在F国要小心,他那个人我早跟你说过,你斗不过他。
——没事,他对我目前还和从前一样,或许这张照片是假的呢?
——呵呵。
时豫什么也没说,最后发了两个呵呵,时初晞盯着这两个字慢慢的将唇咬到变形。
……
薄允慎再次回到卧室,时初晞吹完头发刚爬上床,抬头见他身上披着浴袍,短发湿亮,惊讶的问:“你在楼下洗了澡?”
“你今天洗的比平常要慢,我只好到客卧去洗澡。”
“哦,老公,你记得把头发擦干,不然会感冒的。”
“好。”
他的身影消失在浴室。
时初晞手指梳理了两下长发,拉开被子躺下去,感觉没躺好,调整了一下睡姿,腰上多了一只男人的手。她的后背撞上一堵结实的胸膛。
细碎的吻落在她身上,如同一张炽热的网将她笼罩在其中。
她闭眼忍耐,可吻了好一会儿他不仅没有停止,而且还往更深的地方吻去。
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她扭了下头,低声道:“我很困。”
他停了下来,随即把她整个人掰转过去,手掌托起她的脸,肆虐的吻侵袭着她的唇瓣,又吮又咬。
她的唇有点麻。也有点细微的战栗,挣扎了起来。
她越挣扎,他越是想要压制住,两人在大床上扭打起来。
他一只手锁链似的缠在她腰上,只轻轻一提,她被他轻易的困在身下。
“薄允慎,你聋了吗?我说了,我很困。”
他的唇停留在她锁骨下方,重重的咬噬,“我很久没要你了,你应该也想要我。”
她扭动的像条鱼,“我不要。”
“没关系,我会把你的感觉唤醒。”他转而舔吻上她敏感晶莹的耳垂。
说起来,他们有大半个月没好好享受鱼.水之欢,当然中间有过几次,大多是在他晚归,半夜她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进行。
她突然不动了,“我其实大姨妈来了。”
他动作停下来,暗哑的喉咙里吐出三个字,“这几天不是你的生理期。”
“提前了,可能是换了环境的原因。”
他呼吸不稳,暗眸盯着她,大手从她不盈一扶的腰肢曲线下移,几秒之后手指瞬间碰到了一定厚度的某物,不用说是姨妈巾。
“刚才怎么不说,嗯?”
她小手轻轻抓住他的手臂,“我怕你生气。”
“你理由正当,我又怎么会生气。”他缓缓,沉沉的嗤笑。
“你明明还是生气了。”她小声的叹了口气,“上次危.险期你没做措施,我以为我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心里既忐忑又期待。今天大姨妈突然来了,我心里很失落,不知道怎么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