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妇人很是警惕地看了一眼白羽岚,然后转过头去,恨恨道:“这当朝的皇帝和皇后,非得要统一九州,还要兼并别的国家,我们这些百姓,都只是在苦日子里面过日子的,是什么都得不到啊。”
说着,她哭泣道:“可怜我还带着这幺小的孩子,其余的几个兄弟姐妹,都去了,我那苦命的丈夫,更是被抓去当壮丁,却是再没回来。”
“不是还有上面发的粮食么?都有在赈灾啊?”白羽岚凝眉,说完之后,忽然就想到之前的陆琳琅,那个人家中的摆设,一个普通的知府,怎么能够将自己的后宅修建的这么富丽堂皇。
多半是贪了去。
这朝廷之上的粮食,从这上面往下发,然后层层叠叠的,一次又一次的被剥削了,等到发到这百姓的手中,却是什么都没剩下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头一次觉得这样的贪官污吏,就是应该斩了。
“我想着要去领我们家的抚恤金,但是我去了衙门一问,却是没有一个人会回应我,在那衙门口,那当差的,就将我们母女都给打了出来,那棍子打在身上可真疼啊,要是我们母女俩不能够走的早一点,指不定现在都给打死了。”
这妇女一声声哭嚎,其余几个受伤在旁边靠着的士兵,也颇有感慨,一脸脏兮兮的,却是被泪水给冲出来一条痕迹,让白羽岚看着也觉得真是心疼。
“我们这些当差的也不好过,明明是朝廷让征兵,但是我们回去以后,这家里的老婆孩子,是没了钱和粮食,都给饿死了,我们在前线给他们卖命,他们在背后断我们的后路啊!”那士兵看起来十分痛苦。
白羽岚毫不怀疑,要是这士兵再说两声,她都快要心疼死这些人了。
想到那个在上面作恶的陆琳琅,白羽岚就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随后狠狠地问道:“是不是那个陆琳琅?是他在操纵着衙门,不给你们发钱是不是?”
“姑娘,您听一听就是了,我们这里的漂亮姑娘,就算是清白的,也都是要入了这陆府的后院,才能够求得一个安稳。”
顿了顿,老妇人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道:“还有他那个侄子,就是一个当街恶霸,仗着他这叔叔有点名头,就在到处欺压我们,偏偏我们民告官,却是怎么都告不赢。”
白羽岚也想到之前她的确是修理过那个小恶霸,的确是可恶至极,偏偏这色心还大得很,甚至都能够将这主意都打在她头上来了,是叫人看着就生气。
白羽岚想到这一单,便气不打一处来,道:“早晚有一天,得将这些人给一锅端了。”
“那你们知道这收留你们的人,是什么人么?你们怎么到的这里来?”
说到最后,白羽岚还是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率先问出了口。
心中却是又觉得有几分突兀。
那妇人的确算是脾气很不错的,在白羽岚这么说以后,也并没有回避,反而很是耐心地回答了她:“是一位公子将我们带过来的,这位公子的确很是有耐心,甚至在对待我们的时候,也格外细心,还给我们吃的,我们对他就都是感恩戴德。”
白羽岚也不忍心戳穿令羽空的身份,看着这妇人眼中的光芒,最后还是闭了嘴。
“这陆大人,现在就是已经叛变了,皇帝现在会修理他的。”白羽岚补充了一句。
然而这妇人却很是不买账,小孩子也在她的怀中哭了起来,让白羽岚站在一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嘴,这妇人看起来,似乎对叶铭庭很是不满。
想到这里,白羽岚深呼吸一口气,就瞧见那妇人的确算是一口一个就是叶铭庭的不好,不过好歹最后也算是感念了一下叶铭庭。
“这陆大人是不是会被皇帝修理,我的确是不关心,这皇帝要是一天不打仗,我们百姓的都能够过上好日子,现在这时不时就担心自己的孩子给抓去做壮丁。”
那妇人说着,又示意白羽岚往一边看过去,这才发现旁边几个已经是躺着的士兵,究竟是伤的有多么严重,严重的现在双腿都有高度截肢的,不仅如此,刚才说话的那一个,竟然是双手已经被砍断了,眼睛也失明了。
白羽岚这才觉得有一阵心悸。
“你也看到了,这些人,都是现在当兵回来的人,但是他们身上的伤势,却是怎么都没法消除的,这些人,皇室也不曾给过补贴,但是那些战死的人,就算是有了补贴,也都被官员也给侵吞了。”老妇人淡淡道:“现在我们都不指望着这皇室了。”
“当初这个皇帝上位的时候,也的确算是做过一些让百姓很好的事情,但是现在看来,这些事情还不如不做,反正现在我们这些人也算是被他压榨惯了。”
白羽岚在一旁听着,也只觉得心疼得很,最后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什么没说。
一边的小童还在拽着白羽岚的一角,一边朝着白羽岚摇了摇头,似乎是在让她不太生气。
白羽岚自然也觉得自己有些上头,但是现在自己也还只是听了这么一个妇人在说,她又详细地追问了一下这些人的住址,几乎可以肯定,这些人还真就是在徽朝长期居住的百姓,并非是令羽空拿人在骗她。
她又多问了好几个人,这才确认了一件事,这些百姓真的就是在这场战争之中最大的受害者。
只是她想不通,这令羽空分明就是和陆琳琅之间有合作,但是他为什么还非得要来救这些百姓?难道还是想着让她看一出戏,来博同情么?
他分明就算是知道自己的个性,是绝对不会被一丁点的小事儿给迷惑的,但是现在他的举措又是为何呢?
白羽岚也是怎么想,都觉得很是奇怪的很。
别说这个村子,这一整件事情都觉得扑朔迷离。
“你现在觉得呢?还觉得我在骗你?”令羽空不晓得是在什么时候,忽然出现在白羽岚身边,淡淡笑着道:“不过你一直都对我有些偏见,要是你现在觉得我是个在欺骗你的人,或者是在给你做戏,我自然也觉得没什么,毕竟我在你眼中一直都这样。”
“不是。”白羽岚摇摇头,看着这些百姓,有些情绪复杂。
“他们都是真的,我的子民,但是现在,他们因为战争,所以变得死的死,残的残,也都是在上面下定决策,而下面执行命令的时候,出了差错,你既然都知道,这个陆琳琅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你还和他合作,就又是为了什么?”
白羽岚总算是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觉得眼前这一幕的确很魔幻。
“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我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么?”他反问道:“既然这民间都传闻这么一件事,觉得我都是想要你,所以一直都在发动战争,甚至是做出了不忠不义之事?”
白羽岚心中叹气道,还不是什么民间说,她自己还真的就看见几回。
“或许,那是从前的我。”他一边轻声回应,一边看向白羽岚,目光如炬。
“那是我从前那样偏执的样子,但是早在两年前,就已经不是这样了,很多关于我的传闻,也都是子虚乌有,是在抹黑央国罢了,只是看你夫君的样子,不管这算不算是抹黑,反正这央国迟早得是你们的囊中之物。”
说着,他一声长叹,道:“可怜我央国的子民,到时候也只会是成为你现在眼前看到的这些百姓一样。”
白羽岚一整颗心,几乎都在这个时候,受到了震撼。
不说别的,看到这些百姓,她只觉得可怜得很,又可叹自己的能力不够强,的确是鞭长莫及,她真的没办法,在管理好近一点的城市的同时,还能够将心思分在这些边境偏远之地的百姓身上吧。
所以她心中有愧,但是又觉得自己没有办法。
“不会的。”白羽岚凝眉,道:“这些百姓都没有得到他们应该得到的,所以看起来才会这么悲惨,但是如果能够将这些基层的官员管好,或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白羽岚一声反问,却也算是觉得自己算是一个理想主义。
他说的不错,自己私心里头,其实就是真的在支持叶铭庭的,即便有一个声音在说他有可能真的就是那个样子,也不愿意就这么放弃他。
“你看你,自己也不相信对吧?”他讽刺地笑了一下,道:“既然娘娘自己都不信,那也不需要在下多说些什么了。”
白羽岚这才觉得浑身都有些鸡皮疙瘩都起来,她沉声道:“不论如何,战争在历代什么时候,都会发生了,但是对待这长久的和平,需要短暂的苦痛。”
“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难道你可以在他们面前,也这么说么?”令羽空几乎是一下就直击要害。
白羽岚明显犹豫了一下,随后敛了敛眸子,叹气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是一个很自私的人,可是这别国要侵略我们,难道我们还不能够反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