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妧炣这般说的时候,眨了眨眼十分机灵的模样,挽着美人榻上惠妃的手臂,很是亲密。即便如今还有外人和下人在场,也丝毫不收敛地撒娇。惠妃惠妃脸上写满了宠溺,也没有要怪罪女儿的意思。
凤云潋大气不敢出,虽然能感觉到二人都是平日里待人温和的,但如今自己的身份与他们本就悬殊很大,在这后宫中更是不敢走错一步,所以凤云潋只能越发谨慎。
如果是巴妧炣不示意自己可以说话的时候,自己自然还是保持安静比较好。
巴妧炣羽惠妃又聊了些许,好似这才想起依然后在一旁的凤云潋一般,巴妧炣倒是洒脱,没等惠妃说什么便已开口提点凤云潋。
“羽娘也不需这般拘谨的,我母妃向来是对人温柔大方的,你不用这般小心翼翼。既然来都来了,便由你自己向我母亲介绍吧。”
直到巴妧炣这般说的时候,凤云潋这才抬起头来,恭敬地向前两步,语气十分恭敬地开始介绍起自己。
“奴家见过惠妃娘娘,给惠妃娘娘请安。今日实在来得匆忙,所以并未给娘娘准备什么礼物,实在是奴家唐突,还请惠妃娘娘见谅。”
凤云潋顾全了礼节,惠妃自然是不会挑凤云潋的毛病。如今凤云潋心中摇摆不定,开始觉得也许是自己太过紧张,如今怎管怎么瞧怎么都觉得这母女二人应该是不像是会为难自己的样子。
惠妃示意凤云潋直起身来,不用再如此紧张,轻笑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自然也锁定在了凤云潋脸上的面纱上,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凤云潋知道如果自己面见贵人这样一直蒙着脸,的确是没有礼貌的,可是想到自己也有不情之情,所以也就假装不为所动,若是对方不主动提起,她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
“不必如此拘礼,你如今来的身份并不是坊间的一个歌姬,而是妧炣的朋友。作为妧炣的母妃,我如今也真心把你当做小辈看待,所以你不用这般紧张的。”
惠妃轻笑着这般说,可她话音刚落,巴妧炣在一旁便连忙补充起来,而如今她补充的话语,虽然表面上是善意的,但却让凤云潋顿时更加尴尬起来。
“母妃你这就说错了,虽然看上去羽娘与女儿年龄相差不大,可是按理来说若按辈分算,我恐怕还要称呼羽娘一声姑姑呢。她如今在鎏钰楼中,可是已经有十余年的资历了。”
一听眼前羽娘的年纪居然不小了,惠妃虽脸上的表情不动声色,但凤云也察觉到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本来想要连忙补充化解尴尬,却发现惠妃随即便轻笑了起来,好似也没有十分在意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本宫眼拙了。不过也无妨,既然都是妧炣的朋友,羽娘便不用如此拘谨了,先落座再说吧。”
不知巴妧炣真的是无心这般说,还是刻意提醒惠妃什么,凤云潋总觉得被她这一句话点得很是有些不自在,但如今对方既然这般说,凤云潋也只好点头先回到了座位上去。
接下来便是以一些聊家常的环节,凤云潋保持着距离和礼貌,与惠妃医和巴妧炣聊了些许实则都没有多大意义的内容,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寒暄罢了。
更多的还是听巴妧炣如何向她的母妃撒娇,凤云潋只是在一旁端着一张笑脸便足够。
直到惠妃再次将话题说到了凤云潋身上,并且一直盯着凤云潋脸上的面纱,凤云潋心中一紧,其实也差不多猜到了对方是想要说什么。
“虽然之前便听妧炣提过,如今你脸上受了伤留下了些许疤痕,所以才终日需要掩面见人,这着实是苦了你。一个姑娘家的面容是最重要的,即便到了如今本宫这般年纪,虽说早已怠惰了许多,但即便是为了陛下,也要注意每日的保养的。”
惠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凤云潋不知为何,提到东皇的时候,她眼中没有任何爱慕的神情,反而好像觉得倍感压力,十分心累一般。
自然对于这种话,凤云潋如今这样的身份是断然不敢说出口的,她还是知道如何惜命的。
但如今听着对方话里已经提到了自己,凤云潋若是再保持沉默实在说不过去,只能连忙抬头看向惠妃说了几句表面上客套的话。
“多谢惠妃娘娘的关心,我脸上的疤痕早已留下了许久,刚开始的时候的确是很是在意,可惜用了许多法子都没有办法根除,久而久之我便也习惯了。带上面纱示人反而能让我心中安稳几分,不再害怕。”
凤云潋努力表现出来自己戴着面纱也不会怎样,脸上留了疤也不会如何,希望其他人不要再替自己担心了。
毕竟如今她只有真的戴上了面纱,才能假扮成羽娘,若是去了面纱,再说自己本就是羽娘本人,凤云潋自己都没有底气。
惠妃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笑意,可是听完凤云潋这般说的时候,她却是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正当凤云潋以为她要转移话题的时候,却没想到她又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所说的。
虽说看上去语气平淡,但凤云潋却总觉得这一次她所说的语气中有不容反驳的感觉。
“作为女人,这张脸蛋是最为重要的,既是留下了疤痕就不能觉得遮拦住就好。你之前是在宫外生活,名贵药材到底比不上宫内的,如今即使进了宫,即便只是作为妧炣的朋友陪伴她数日而已,本宫也不会做事不管的。”
惠妃这话才落,凤云潋心中便咯噔一声,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回答。
而惠妃好似也没有打算听凤云潋说什么,而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让凤云潋全身僵住。
“如今即使来了,你先把面纱解开饿了吧,让本宫来给你瞧瞧这疤痕究竟要如何医治才好。你不要瞧这本宫平日里身子不好,可到底是久病成医,本宫只需瞧上几眼,也会替你想些有用的法子。”
对方话已至此,若是凤云潋坚持不洁面纱,那就太过刻意。可是她也知道若是解开了面纱后果是什么。
自己的脸上的这些疤又不是真的难以去除,之前楚煊鸣给自己拿去的那些名贵的药膏,其实坚持每日都擦的话早已见了成效,只不过是她故意还要将伤疤留在脸上罢了。
若惠妃真如她自己所说那般,对医术也略懂一二,瞧见自己脸上的这些伤疤,便知道自己之前都是说谎。凤云潋顿时紧张地手心出汗,不知道该如何动作,但也不敢开口拒绝。
“羽娘你愣着做什么,母后让你解开面纱,你便照做解了吧。若是觉得心里不舒坦,如今闲杂人等便都退下吧,若是没有我和母妃的命令,就不用进来了。”
巴妧炣这般说着随意一挥手,左右伺候的下人们便都退了下去,如今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在这屋中的也就只剩下平日里惠妃的贴身女官孙姑姑了。
如今凤云潋可谓是骑虎难下,更何况她面对的两人表面上对自己都是和和气气的,算不上是什么仇敌,可如今这等被逼迫的感觉,也就是让凤云潋好不到哪里去。
“这恐怕不妥吧,羽娘脸上的伤疤着实是丑陋无比,奴家也担心若是直接取了面纱,会冲撞了惠妃娘娘和公主殿下,若真是这般,羽娘罪过就大了。”
凤云潋还想最后挣扎一番,可惠妃显然是不慎在意的模样,轻轻摆了摆手,可眼神越发执拗地盯着凤云潋,不由凤云潋退缩半步。
见事已至此,即便自己面前两人不再像刚刚那般说话,但她们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这副景象让凤云潋不知为何有些毛骨悚然,到最后在她们这把眼神的胁迫下,凤云潋也只好选择妥协。
“多谢娘娘关心,既是这般的话,若是真的吓到了娘娘,还望娘娘能够恕罪。”
凤云潋最后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早已是放弃挣扎,即便知道若是解下面纱,今日很有可能就出不了这玉络宫了,可到了这一步她又实在没得选,所以只能是放手一搏。
凤云潋这般说完,惠妃轻轻颔首,表示自己知晓凤云潋的意思,凤云潋手指略微有些颤抖,但还是努力沉住气,轻轻摘掉了自己脸上的面纱。
只一瞬,凤云潋脸上那般丑陋的疤痕,便完全暴露在了惠妃跟巴妧炣的视野里。凤云潋垂着眼帘没有刻意去观察二人此时的表情变化,但余光也能感觉到他们二人明显是惊讶的神情。
“这怎的会伤得如此之重?你早年间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这样的伤在寻常女子身上是不多见的,真是苦了你了孩子。”
只是第一眼其实惠妃就已经可以确定,眼前这人肯定与自己的女儿年龄相差是不大的,只是关于外界那些传言到底是如何而来,惠妃现在也不想多去追究。
本来看到眼前这张脸与自己之前所想的对应不上时,惠妃是有些失落和生气的,但也许是因为身为人母,如今瞧着凤云潋满脸的伤疤,惠妃本能地便觉得心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