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那高大夫说儿子体内的寒毒三分已然去一,可她仍旧是不免担心。m.
若能将毒素尽去最好,若非如此……唉,那又怎生是好?
“夫人不必担心,此毒我既可解,便一定会为大公子解去。”秦妙言对她说道。
从她看病开始到后来药浴解毒,萧大夫人还从未她说过如此确定的话,因而此时听了反倒有些怔忪。
“这一次解毒,虽说十分顺利,还祛除了泰半,实际只是表象,此毒在大公子体内日积月累,早已将他逼成了强弩之末,是以若想将余毒尽数除去,恐非易事。”
秦妙言神色凝重。
“不管是什么奇珍异草,还是价值连城的药石,我们萧氏都不会在乎的。”萧大夫人想也不想急忙说道。
“并不需要连城之璧,”秦妙言神色柔和下来,“只是大公子身子虚弱,难以调理罢了,只要有时间有耐心,总会好的。”
萧大夫人心跳这才归位。
但毕竟是为人父母,心中忧思甚多,想到那么多大夫束手无策,这会儿秦妙言却说的如此轻描淡写,未免心中疑虑。
只是她淡定从容,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是装出来。
萧大夫人嘴上同秦妙言说着萧望之的身体,心中却强迫自己下定了决心。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已到而今之地,不若放手一搏。
因每日除了需要内服药汤,外用药浴,平日里还要针灸,萧大夫人便想要秦妙言住到自家来,最好还是望之的身边。
毕竟方便些。
“就住在望之……隔壁的院子里,”想到男女有别,萧大夫人终究还是另做了定夺,“房间早先便收拾好了,现下我带去看看如何?”
萧家下人做事的速度快的令人咋舌,竟是不过两盏茶的功夫,也就是待萧大夫人走后不久,主仆三人便被请到了隔壁宅子的院中。
“大夫人看起来也蛮好说话的。”
四下扫着装饰精致的房间,茯苓忍不住嘀咕。
在她的印象中,世家大族出身的女子应当是十分骄矜的,看看老太太便知道了。
她虽是嫁进秦家这许多年了,身上大家贵女的习惯、言行却是丝毫未妥协过。
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些矬子般的小商户家中,显得便尤为明显了。
秦妙言却笑了笑,不置可否。
萧大夫人的傲气是一定有的,只是事急从权,一个一心为儿思虑的母亲,自然是不会考虑许多。
两人正说着,便听门外有“笃笃”的敲门声。
茯苓呲溜一声就溜了出去,给人把帘子打起来,笑眯眯的问道:“姐姐有何事?”
婢女含笑递来一封信,“是从秦家寄过来的,夫人命奴婢交与秦姑娘。”
秦妙言亲自上来道了谢,才送了那婢女离开。
“想是老爷老太太担心姑娘,故而修书过来。”青黛笑吟吟的说道。
担忧是有的,只是却并非是青黛所想。
秦妙言拆开信,信上潦草的写了几行字,青黛以为是家书,便并未退避,同茯苓一道看了起来。
是大老爷的笔迹。
“一旦医治完毕,速回家中,勿在兰陵久留告罪他人,妙言,切记,切记。”
青黛念完,最后语调愈发诧异。
世家大族向来规矩多,伯父嘱咐侄女谨言慎行,这么说亦是无可非议。
可这句话,青黛为何是越看越觉得奇怪的。
倒像是大老爷在害怕什么,而非是担心什么一般。
秦妙言垂着眸子,将信轻轻地折好。
此事即便是当初大伯在场,也无法阻拦萧大夫人,更何况,这件事便是老太太也说不出拒绝。
既然她秦妙言来了兰陵,就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回去。
家破人亡之仇,岂是可苟且偷生而躲避的?
大伯,侄女切记。
放下手中的信,她抬首望向窗外的这一片天空。
属于兰陵的天空,湛蓝而幽邃。
切记……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夜幕渐渐低垂。
秦家老太太的兰院中,一片寂静。
秦大老爷枯坐在秦老太太跟前许久了。
大太太觑了眼闭眼假寐的秦老太太,又瞅瞅愁眉苦脸的丈夫,亦是莫名其妙的皱起了眉来。
按理说,妙言能被萧大夫人那种身份的世家贵妇请去,应该是好事啊。
虽说这事她走前还十分严肃的说此时决不可说出去。
不说便不说吧,若是有什么隐疾,怕是说出去也不好听。
可若妙言当真医治好了那萧家人的病,萧家是一定不会亏待他们的啊!
还有她的亲事,之前大太太一直担心同钰哥儿退婚之后妙言便不好找人家了。
而今若有萧家在其中斡旋,那不管想找个什么样的人可都是十拿九稳啊!
“你与其在这里唉声叹气,倒不如放平心态,”秦老太太看着大老爷慢慢说道:“整日如此,也不知你究竟是在担心什么,既来之,则安之。”
秦大老爷深深叹一口气。
不知情的人倒是想的简单,可他是个知情人呐!
父亲临去前对他嘱咐的那些话到如今他都心有戚戚不敢忘。
此去兰陵,虽说妙言定会受萧家庇佑,可兰陵何氏也不是什幺小鱼小虾。
虽说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人家兄弟不一定记得,但怕只怕有什么始料未及的事……一旦妙言的身份被揭穿,他们秦家也定是不会幸免的!
秦老太太斜了他一眼,“那丫头也不是没有个分寸的傻子。”
既然心中有数,便不会无故给秦家惹什么祸事。
也是……秦大老爷的心这时便略平了平。
这是幸而,妙言丫头不是横冲直撞的人,平日里在家说话做事皆是规矩的很,这几日回春堂的生意愈发的好,也是托了她的火针和水针……
不过说到这里,秦大老爷却记起了一事,“母亲,之前太太对儿子说过,说是妙言走的时候,曾经嘱咐我们什么‘小心傅家’,可有此事啊?”
“无稽之谈,”秦老太太眼皮都不抬,半阖着哼道,“这话岂能乱说?”
当时那臭丫头走的时候好像是这么跟她说的,但她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难道就因为退婚一事,傅家难不成还会害他们不成?
“母亲,您也说了,妙言非是没分寸的姑娘,”大太太在一旁说道:“这话既是说出,说不准便有她的道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