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仁看着大哥从远处朝着这边怒气冲冲的的奔过来,淡定的下了马,吩咐仆人瞧好,迎着来人就上前去了。
两人离的越来越近。
何有德开始撸袖子,大步不停歇。
何有仁也开始撸袖子,只不过他走的慢悠悠,空闲之余甚至抹了把自己的油发。
两人走路带风,尤其是何大老爷何知州,气势简直排江倒海,来往的路人都不由停下来脚步去看他,打眼瞅见何二老爷,心中更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不久前这两兄弟才在大街上不欢而散,这会儿莫非是要骂街了?
早就听说他们不和已久,就连各自的商号都不再相互合作,知晓内情的人免不了抱了看热闹的心态,又怕他们记仇,纷纷跑到一边的巷子里去偷看。
好事者甚至已经在下注,堵这次谁要谁栽跟头。
“我赌十个铜板,”有人说道:“何知州那是什么身份,教训他弟弟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呸!十个铜板你也拿得出手,打发要饭的呢!”有人啐道:“我偏要堵何通判,他素来稳妥了,整个兰陵谁人不知就是何知州也得仰仗他这个智囊,没有何通判何知州能走到今天?!”
大家都乱哄哄的喊叫起来,一时讨价还价声竟是不绝于耳。
大街上的何有德何有仁自是听不到。
他们正专心致志的注视着对方。
何有德两袖生风,走到何有仁面前几步处站定,正想劈头盖脸的喝斥弟弟一顿要他羞愧欲死,却没想到他是停下来了弟弟却没停下来,直到走到他眼前跟他大眼瞪着小眼,紧接着后退几步,阴测测的笑了一声,用力一巴掌就呼在了他的大脸上。
何有德:“……”
他打我?他竟然敢打我?!
何有德愣了半响,心里反反复复的都是这几句话在煎。
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弟弟,是怎么也没料到,往日里对他言听计从的弟弟,不仅要上书联合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弹劾他,竟然还当街抽他对他不敬!
“你个孽障,你竟然敢打老子!”何有德顿时怒目圆瞪,大喝一声就一拳朝着何有仁的脸招呼去。
可惜何有仁早有准备,一个低头就躲了过去,趁着这功夫顺脚在眼前这肥大的肚腩上一踹,直把何有德踹的倒在地上连声“哎呦”起不来。
“我便是打你又怎么着?难道还要挑个日子吗?”何有仁讥诮一笑,拍打下自己的衣袖,轻飘飘的站到一边去。
仿佛他刚才没有打人,依旧是那个温文尔雅的何通判。
何有德气的几乎要背过气去,他对着身后的家仆们大吼一声:“一群蠢货死人啊!还不快给我上!”咬牙瞪了何有仁一眼,又补充一句:“谁打到了何有仁,老爷我重重有赏……赏一百两银子!”
家仆们一听这还得了,赏一百两银子啊!
一个个纷纷骚动起来,朝着何有仁就飞奔了过去。
何有仁唬了一跳,适才装出来的淡定一瞬间灰飞烟灭,呲溜就蹿到一众下人身后,推搡着大声骂道:“没眼色的东西们,都快给我上,打赢了老爷我也重重有赏!”
路人们一个个皆是目瞪狗呆。
两伙人很快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厮打起来,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藏在两伙人身后的何有德何有仁则是隔空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数落着各自的不是。
“何知州带来的人多,人家毕竟是知州啊,打架怎么可能输!”
“你没瞧见何通判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啧啧,大兄弟,我觉得何知州空有匹夫之勇,你还是再考虑考虑,要不重新下注算了……”
……
看热闹的越聚越多,毕竟是百年难遇的知州通判兄弟当街大打出手,一时之间就连街旁一角的酒楼上都站满了来瞧热闹的人,大家纷纷伸手指点,赌注下押到底这次谁能赢。
几个商人相携着进来要找个靠窗的位置,听小二说一声抱歉,当即不乐意了:“那不是还有个包厢吗?那个也行,贵点就贵点!”
小二干干一笑:“那个包厢是一位贵客。”
商人们兴致上来了也不管什么贵客不贵客的,一把推开店小二:“爷爷们难道就不是贵客了!”说着就要去推门。
冷不防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来,揪住他的耳朵,一脚揣在他的小腿上将其擒拿住,口中吐出一个字来。
“滚!”
神阴沉沉,商人们抬头一看,竟是为一身短打的女侠,顿时唬的魂飞魄散,各自告饶。
“奶奶饶命!奶奶饶命!”
默言提醒她一句:“差不多教训下就行了。”
莫语龇牙凶了他们一番,几个人才屁滚尿流的跑了。
默言只好无奈的走了出来,看了看屋里对坐的两个人,抬手掩上门。
屋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秦妙言和萧望之。
“朝廷若是要派钦差大臣来,恐怕就是这几日了。”
“公子可知是谁?”
“暂时不知,不过我有把握的一点,这次来的怕是定国公的人。”萧望之说道。
他提到定国公的时候,面上也没什么表情,若秦妙言不是前世便知定国公是他的父亲,还以为只是误听了传闻。
“如此一来,那我们的胜算倒是又多了几分。”
希望能够顺利。
秦妙言心里默默的想着,忽而两人听下面几声沉稳的大喝:“干什么!速速散开!”
只见一队人马从街头大步跑来,身着皆是浅青色的短褐,模样陌生。
为首一人骑马,身形高大,左半边脸上一道约莫半寸长的狰狞刀疤,衬得他面色愈发淡漠。
一身紫色的素服,边缘以蓝青色压边,正是正五品官员的打扮。
这么一喝的功夫,两边的家仆打手们均是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
躲在战线后的何有德何有仁纷纷探出头来,朝着来人投去疑惑的目光,紧接着顿时一眼。
难道是知府大人来了?
可是这堆人看起来不熟啊!
何有德脑子此刻转的飞快,猛然想到——莫不是钦差大臣来抓他这不肖弟弟了!?
再一思索,那可不是,钦差可都是正五品的官衔!
一拍大腿,他当即跳出来往前迎去,大喊:“不知这位大人可是京里来的天使?”
秦妙言看向萧望之。
萧望之仔细打量了刀疤脸一番,正待摇头,蓦地想到了什么,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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