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上午,我与师妹去了一趟七星街,走进了那座金色洒楼,我心中想象着当年美丽的巴桑银雀和年轻的扎凌琼波放飞歌声的情景。下午马不停蹄地去了城郊的太阳神王陵,祭拜了她的父亲五世尼玛,看到了他的真身雕像,一个身材伟岸的高原大丈夫,他在这个世上,只有短短三十九个春秋的岁月,匆匆如流星过客,可是,他却相遇了世上一生的至爱,建立了统一高原诸部的不世奇功,作为一个男人,匆匆而短暂一生,不虚这一轮回在人世间的行程。”
“第四天一早,在圣姑西王母的陪同下,我与师妹进了尼玛宫,拜见了她的异母弟弟六世尼玛一面,同时也是对高原的辞别。年轻的六世尼玛不到二十岁,身材更高,鼻高目深,脸色棕黄,一头黑发略带些卷曲。他的额母也于两年前去世了,所以,见了我师妹,这个世上唯一仅存的血缘亲人,他有点激动,脸色微微泛红,与我师妹玄珠冷着沉静的表现截然相反。他热情地挽留我们,看样子是真心想把我们留住,当然,他的努力失败了。我和师妹为了回馈他的热情,留在宫中共进了一顿午膳,然后就挥手告别了。”
“七天以后,我与师妹回到了紫阳山,先将在大华朝皇都神京的情况向掌门师尊和冲凌子、冲云子两位师叔做了详细的汇报,又将魆嵬谷大幽国的阴谋和我们两人的天族奇遇详细地禀报给了三位尊上。三位尊上立即安排将幽魔国的阴谋通报给了朝庭,但是嘱咐我们,要将这次天族的行径和师妹的身份当作绝密,不能再向任何人提及。我问:‘我们和天族之间为何会这样壁垒分明、讳莫如敌呢?天族不是也有升天捷径吗?我们为何不能和他们相互通融相互借鉴呢?’师尊道:‘你懂什么?天族升天用的是转世之术,肉身寂死,灵魂转生;我们道家升天靠的是修真,肉身直接成仙,道不同,路不通,不相为谋。’我又问了问今年招纳新弟子的情况。师尊道:‘在你玄阳师兄的主持下,已经圆满结束了,这次共招得了十名年轻弟子。想了解什么直截去问他俩吧,我和你两位师叔还有要事商量,你们俩没事就退下吧。’”
“退下来之后我就去问玄阳师兄了:‘今年招考的少年当中,有没有一个叫孟强或孟君雄的玄衣少年?’玄阳师兄说:‘有啊!他那天差点迟到了,还好,他是赶在我们招考开始之后、唱念登记结束之前,和另一个叫姜华的玄衣少年气喘嘘嘘地赶到的。你怎么知道他呢?’我说:‘我之前在魆嵬镇见到过他,和他在一间客栈里挤住了一宿。一个不错的少年。怎么样?考上没有啊?’玄阳师兄道:‘在第一关体能考核当中,他表现一般,也就中等吧,勉强没被淘汰;在第二关的文考当中,却是表现突出,如文曲星闪烁;到了第三关的桩功考核中更是表现优异,被录取了。’我问:‘他给你看什么或展示什么玉佩玉饰没有啊?’玄阳师兄道:‘没有啊!师弟你今天问得有点怪啊?’我说:‘我和师妹回山之前不是去魆嵬镇了嘛!在那儿结识了这个少年。他那天因承诺等人就一直呆在那儿,即使会延误招考也不肯独自提前走。我被他一诺千金的人品所打动,就把随身所佩带的玉玦解下来临时交给了他,告诉他如有耽搁或迟到什么的,就拿此玉玦找师兄你,师兄你必能给予方便。’玄阳师兄道:‘他没有拿出来给我看啊!世人大都有恃无恐,他却是有恃不赖,诚如你所言,一个不错的少年。’我又问:‘另外那个玄衣少年考上没有啊?’‘那个叫姜华的玄衣少年武功文思的基础比他还好!两人双双被一起录取了。’我这才放下心来,甚感心慰。玄阳师兄又道:‘今年这届弟子可真是人才济济啊!而且是奇才歪才怪才,样样皆有。’然后便给我讲起了招考中的趣事来。‘武考的事你见的多了,就给你讲一讲这次新增的文考吧,有趣得很!’”
第二关的文考,定在那天傍晚的酉时,地点就选在了紫阳山翠华峰顶翠华园的翠华亭中。
夕阳西下,老树遮阴,在这初夏的季节,温暖而不炎热,凉爽而无冷意,让人格外的舒心。八条长几围成一个大大的八角形,长几上摆了些早熟的山桃、山杏、野草莓、桑椹等,五十位第一轮考核胜出的少年们都围坐在这儿,与已经熟悉的监考官玄阳师兄一起,静候文思考量的开始。
酉时即至,玄阳站起来招乎大家:“各位!请起身恭迎三上尊!”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一身云白道袍、银胡飘胸、白眉白发的道长健步走了进来。他走到亭子中央,笑哈哈地说:“孩子们!我就是你们心仰已久、大名鼎鼎、剑法无敌、智勇双全的三上尊冲云子了!”
众人听他这么幽默地自夸了一通,紧张的情绪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三上尊接着说:“你们不用紧张!今天所谓的第二关考核,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考核,主要是你们都来自山外海内、四方八荒,都算初识,就在这儿交流一下各方各地的文化和风俗而已。所以请你们适当地调调座位,来自东方的坐在东边,来自南荒的坐在南边,来自西北幽的就坐在西北这边,来自西南夷的就坐在西南这边,其他方族的都依此坐下吧。”
诸人听罢,就纷纷站起来调换座位。
“先尝尝我们这紫阳山的野果啊,味道还是很鲜美的。现在的坐向与你们的氏方大致差不多了吧?接下来咱们就开始方族文化和风俗的交流,如果实在要用考核这一说法,那就称之为文考吧。”冲云子开始话入正题。
“也许有人纳闷,我们是来修道学武的,是来炼器学兵的,为何要考文呢?其实啊!我们紫阳山从来都是重武不轻文。我们紫阳山的演武殿上有副楹联写得好,叫做‘无文之武只为勇,有文之武方为斌’。何谓无文之武只为勇?勇者,乃匹夫之为也;有文之武方为斌,斌者,乃将帅之度也。所以,我们紫阳山录取弟子,这次新增了文思考量,不仅是必考的一项,而且还是重要的一项。”
“当然,既然是称之为考量,那就应该有个规则。今天的考量规则是什么呢?有两点。其一就是我刚才所谓的方位、方族、方俗、方物,结合着各位自己的氏方,作一首有韵的四句短诗;其二呢,我想先问一下,我们修真习武之人,一旦行动起来,一招一式,最讲求的什么呢?一个字,各位说说看。”
“狠!”
“准!”
“快!”
“猛!”
……
年轻人纷纷报出来。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认为最准确的、还是一个‘快’字。所以啊,这第二个规则就是,我们选择了其中的‘快’字,要求用短诗描述一件最快的行动或事情。今天的考量题目就是,结合着你们自己的氏方氏族,作一首五言以上的韵诗,来形容一件最快的行为。”
众人听到这里,都大感意外,于是有人摇头,有人点赞,有人发愁,有人暗喜。
“我先来!我是凉州洮浪水阴山峪的独孤涧,来自北方。”
坐在北侧的一个葛衣高个子率先站起来道。
“鸿雁头顶掠,飞箭穿心过,骑马三里绕,草原雁未落。”
“好!”三上尊第一个喊了一声,以示对众人的鼓励。“北方的草原、鸿雁,骏马疾驰若此,竟比中箭鸿雁的落地还快。好!通过!”
玄阳师兄拿着紫阳山的定音皮锤“咚”地敲了一声身前的牛皮鼓,道:“下面谁来?”
“我来自东方,青州东海鲛人岛的鲛人氏族汪自洋。诸位请听:海水放银针,轻舟度渔村,穿浪再回来,水中针未沉。”
众人一片叫好声。
“东方的大海、渔村,轻舟飞度来回,竟比银针落水底还快!通过。”三师尊继续评说。
玄阳师兄继续以锤击鼓。
“火上放鹅毛,飞猿赴南桥,驰身再回来,鹅毛未烧着。”
众人一片鼓掌声。
“有火,有猿,飞猿飞奔南桥又回来,竟比鹅毛着火还快。你是不是来自南方?” 三师尊评完接着问。
“正是,我来自南越郡猿鸣山郁环水郁山氏族,姓袁名鸣亮,世居南方。”
“好!通过!”
孟强看到前面这几位诗作的真不错,低头一思,也有了一首。
“在下来自西北雍州苍楮山清浪水的青仓氏族,姓孟名强,字君雄。苍楮山下清浪水,浪涌舟跃御剑飞,巡遍青仓千寻地,人落舟面浪未回。”
孟强吟罢,只有几声稀疏的掌声和叫好声。
三上尊开始讲评:“孟强的吟唱,是今天最好的吟唱!为什么呢?其一,其诗不沉旧规,用的是七言,创了今天的新局面;其二,其诗将其山水氏全用上,且有武械之祖的剑,家乡之美,武术之尊,一诗全现;其三,在鲛人氏汪自洋吟完水中沉针之后,我本以为已成绝唱,然而孟强的吟诵,仍然敢取象于水,这不能不说是个大胆的选择;其四,汪自洋取的是水中沉针做计时对比用,而孟强取的是水面涌浪做计时对比用,新意新象,实在难得。”
三上尊讲评完毕,众人再去体会孟强的吟唱,这才深刻体会到其中的奥妙,终于想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下面谁来?”玄阳师兄问。
“我来!我来自西北雍州朱杞山流沙水古姜镇,姓姜名华,字耀国!”
“朱杞少枸流沙,乘舟迷目轻眨,两岸万里未见,张眸东海如画。”
众人一片鼓掌。
“今天都和水较上劲了啊。”三上尊笑着说,“姜公子的这首小诗,用六言,体新;山水氏全;以眨眼之间计时,来对比乘舟万里之快,好!通过。”
“下面谁再来?”玄阳师兄接着问。
“我!幽州东北荒雷鸣山涞涞水雷济氏族的齐天雷!”一个黑脸大汉高声道。人如铁塔,声若洪钟。
“岳母放个屁,骑马涞阴地,骑马再回来,气门还没闭。”
众人一片哄堂大笑。独孤涧笑得一个劲地咳嗽,姜华笑得歪在了孟强身上,袁明亮也笑得流出了眼泪……
齐天雷却是一脸严肃站在那儿,着急地问:
“上尊,我的诗吟合不合题?”
“和题和题,”三上尊笑着说,被他问笑了,“齐天雷的诗吟虽然通俗了一点,但还是合乎之前宣布的两点规则。这个也通过。”
“咚……”玄阳师兄紧跟着敲响牛皮鼓。
众人一看连齐天雷的这种诗都通过了,于是争相吟诵。
半个时辰后,除了十一名实在吟诵不出来的、和十七名吟诵出来但实在扣不上两条要求的之外,最后有二十二人通过了这第二关的考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