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这样一红,立刻带着黎云苏也不好意思起来,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害羞的氛围,乔安活了二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这种场面没见过,她受不住这个,连忙从床上跳起来,逃进了浴室。
等她出来,黎云苏也已经洗漱完毕,穿着宽大的居家衬衫,平时梳理整齐的黑发随意地乱成一团,他用手抓了几下,还是有几缕调皮的逃了出来,随心所欲地乱翘。
他们一起到了餐厅里,餐厅里已经摆好了饭,乔心宁果然不在,桌上只有个纸条,写着阿姨早上来做好了饭,自己吃完先去公司训练了。
乔安笑着把纸条收了起来:“吃饭吧。”
两人边面对面坐着,吃着早饭,边看着电视里的财经新闻,黎云苏很奇怪,吃两口,看一眼乔安,喝一口奶,再看一眼乔安。
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再明显不过。
乔安抬眼瞅瞅他:“有什么话就说吧。”
黎云苏说:“昨晚……”
又不说了。
乔安忍不住接话逗他:“昨晚谢谢少侠以身解药,我也没什么能回报你的,只能以身相许了。”
黎云苏说:“应该的。”
“应该什么?”
“我为乔小姐解药,是应该的,乔小姐以身相许,也是应该的。”
“你说得对,应该的,应该的。”
话说到这里,黎云苏不接了,乔安想了想,说:“你是想问,昨晚谁给我下的药吗?”
黎云苏说:“这个也是想问的。”
“具体是谁,我也不知道,不过要查也好查,我就离开那么一会儿,小郑又在吧台上,这点时间谁来过,他还能看不到吗?”
“那个酒保……”
“不会是小郑干的,他没问题的,”乔安知道他在怀疑郑行川,“我相信他,他在我这里做了很多年,又签到了我的公司下面,没有害我的道理。”
黎云苏点头:“你既然相信,那他一定是好的。”
“也不知道是谁要针对我做这样幼稚的手脚。”
乔安其实真的很纳闷,想不明白。
不是纳闷有人要害她,商场之上,也有的人不那么体面,不光明正大交锋,非要做点下作的事。
她纳闷的是这事做的真的太弱智了。
在JION酒吧里给她下药,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首先,酒吧二楼有她专门的休息室,指纹解锁,别人也进不去。
其次,酒吧里其实处处有保安在,没让他们穿安保制服,是怕打扰到客人的雅兴,但这不表酒吧就没有看场子的人了。这些看场子的保安,每个人都认识她,如果真要有人对她做什么,估计当场就被打出去了。
由此判断,给她下药的人,必然不了解这个酒吧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对乔安不太熟悉的人。
所以肯定不是郑行川干的。
而且,她明天一上班,基本上立刻就能知道是谁干的。
因为,吧台上方,有一个录像头。
乔安也很好奇,她想看看,到底是谁能这样的……做出这样拙劣的事情。
黎云苏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乔安说:“还有什么想问的,你说嘛,跟我何必这样吞吞吐吐。”
“不好说。”
“你先说说看,好不好说我听过才算。”
黎云苏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今年二十九岁。”
怎么突然开始自我介绍?
乔安提起了好奇心,专注听着。
“说来惭愧,长到这样的年纪,和我发生过亲密的身体接触的异性,也只有乔小姐一个人。”
“谢谢黎先生,我很荣幸。”
“所以,我不太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之后,男女之间应该怎么称呼彼此。”
乔安闻言一愣,她和黎云苏之间,一直是叫对方黎先生和乔小姐的,他为什么会这样问?
“昨晚,昨晚是发生什么了吗?”
黎云苏犹犹豫豫,乔安看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是很想说,又很想说的复杂矛盾。
“昨天晚上,做……解毒完了之后,乔小姐躺在我的怀里。”
“所以?”
“我想,你可能是睡糊涂了。”
“接着?”
“接着,我,咳,”黎云苏停顿了一下,微微脸红,“不好意思的乔小姐,我偷偷地亲了一下你的额头。”
“……额头么,亲就亲了吧,咱俩谁跟谁呢。”
“亲了之后,你好像有点要醒,我怕你醒了,就哄了哄你。”
“然后?”
“然后你就叫了我一声……嗯……叫了我一声……嗯。妈妈。”
乔安一口牛奶喷了出来:“真的?!”
“真的。”黎云苏说,“我觉得这样好像是不对的,你不能够叫我妈妈。”
“我知道,我知道。”乔安说,“就好比我也觉得,你不能管我叫哥哥一样。”
这回轮到黎云苏喷牛奶了,但他是一个体面人,他选择把牛奶咽了回去。
“这可真是……”
他没有继续说,乔安也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叫哥哥。
一个叫妈妈。
多么简单易懂的两个人,又或者他们在对方面前,实在是太过松懈了。
以至于将这一生的心结,就这样暴露在对方面前。
乔安说:“你想详细问吗?”
黎云苏不讲话了,乔安想,他一定也觉得有点害怕。突然遇到这样一个和自己如此相似的人,怎么会不害怕呢。
要不要把心展现给对方看看?
要不要把伤口揭开给对方看看?
不知道。
感觉不太妙,一想到在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早上,这对发生了关系的男女就互相揭对方的伤口,乔安就忍不住有一种想逃的欲望,想把心门紧紧地关上,锁上十八个锁,再把钥匙全部磨成灰。
而她觉得黎云苏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但是,逃了又怎么样呢?
这样的人还能再碰到第二个吗?
乔安是个商人,黎云苏也是一个商人,比直面自己更加可悲的是,在恐惧过后,在想逃过后,他们骨子里的投机精神又觉得机不容失。
不闯一闯,不冒一下险,又怎么会得到结果?
这种人可能一辈子只这一次碰到,错过了,再也就没有了。
想把他紧紧抓在手里。
黎云苏说:“我不想问,你想说的时候,我愿意听。”
看吧,这个男人多狡猾,他既不肯先打开自己的城门,也不肯先迈进乔安的领地,他只想做守株待兔里的傻瓜,站在树桩前等着更傻的兔子自己撞上来。
乔安带着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她只好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什么?你问她的初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