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樱琪站在时初的面前,开始自说自话起来,一声声的响在时初的耳边,“你想要什么?想要钱还是想要我的资源?”
时初摇了摇头。
她默默的收起来自己的手机,眸光丝毫不虚的跟邵樱琪对视,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给了勇气,或许是程羡面对邵樱琪时冰冷的态度和阴沉下来的面容,也或许是程羡往她肩窝处那样一靠。
这个世界上从来那么公平的事情。
就像是邵樱琪理所当然的觉得,她没有做错什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自己的家人,她有隐情,所以她才可以肆无忌惮的脚踏两条船,两边相互欺瞒。
在她看来,这不是什么过错,哪怕是过错,这么多年以来,也总该被原谅。
可是这层关系里面,真正收到伤害却只有程羡一个人。
程羡的叔叔不管是谁,终归是不知道这层关系,就算是知道也未必就在意,真正在意的人只有程羡一个人。
时初又怎么能够不明白程羡的感受。
她眼眶中的红热没有褪去,还留着浅浅一层,眼角处挂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将落未落的模样,被她用自己的手背蹭去。
时初在这样寒凉的天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凉涔涔的钻入到她的喉咙中,刺激到喉咙口,差点又是一阵咳嗽。
她最终还是忍住了,眸光竟经的放在了邵樱琪的身上。
“我、我想要的很、很简单。”
时初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是现在,却莫名的想要说话,谁也不能够封住她的口,也不能够做了事情还指望路人不发声。
邵樱琪挑着眉眼,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现在的小姑娘啊,真的是……啧啧,功利心都太强了,说说吧,如果我能够满足你的,我一定满足你。”
时初完全不理会邵樱琪的尖酸,继续道,“我想、想要你知道,学长他已、已经不会喜欢你了,你过去做、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他也不会轻易的揭过。”
“打、打了别人一个巴掌,还指望别人对、对你嬉皮笑脸,这世界上没、没有这样舒服的道理。”
声音磕绊,但是有力。
在天寒地冻中铿锵有力,像是打破冰柱的那把锤头,轰隆一声。
程羡似乎听见了自己心中的某一处崩塌了。
碎成了一地,越发的柔软,温热,有什么东西在胸膛细细的跳动着,一下又是一下,连绵不绝。
面上有些火热。
他牢牢的盯着面前的背影,依旧瘦弱的身体,还有黑而柔然的头发,明明个头还矮上他一些,甚至矮上穿着高跟鞋的邵樱琪一些,人却抬着头,执拗的,像是他在新生引导会上第一眼见到的那样。
眼眸中藏着倔强的光芒。
还有一颗不论如何都不肯服软的心。
程羡的心中软成了一片,如果有人用手去拧,大概还能够拧出来一地的水,带着些温热,还带着一些他自己说不出来,也道不明白的东西。
那一瞬间,程羡明白了一件事。
他完蛋了。
他对于面前的姑娘,好像又多喜欢了一点点。
时初就站在他的面前,一个字,一个字的将他说不出口的话语,表达的清晰明确,干干净净。
邵樱琪始终还是那个阴阳怪气的邵樱琪,“你说的这些,只是你以为,你是程公子肚子里面的蛔虫不成,还能够知道程公子心中的想法?”
时初还有后话。
但是却被程羡按住了肩膀。
她一转头,便见到程羡低着头,刻意跟她平视,说到,“她说的没有错。”
程羡的注意力甚至都没能从时初的面上移开,眸光定定的落在时初画着淡淡妆容的脸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心里的想法,她不知道,难不成你知道?”
回怼邵樱琪的时候,甚至连人都没有看,仿若看一眼对他来说都是多余。
邵樱琪神色怪异,眸光落在了时初的身上片刻,又从一边的兜中掏出来自己的眼镜戴上,转身,却没有走。
她还记得对着时初和程羡两个人撂下话去,“不管你怎么讨厌我,节目还是要继续,只要你还没有淘汰,你都要跟我互动。”
说着,甚至还笑起来,“镜头前跟镜头后是不一样的,镜头后面你怎么厌恶我,疏离我都没有关系,但是镜头前……”
她的声音一顿,“如果你不一样有人带她的节奏的话,你还是要对我言笑晏晏才是,程公子。”
似是真的火气重了些,什么没脸没皮的话都能够说的出来,一声又是一声,走路的时候,后跟狠狠的剁在马路牙子上,响成一团。
程羡权当没有听见,只是随便的拍了拍时初的肩膀。
等着邵樱琪完全走远之后,他这才随性的问着时初,“你别怕她,不论她在节目里面做什么,你都有录音。随时随地都能够放出去当证据,只要你想。”
这不说倒好,一说,反倒是对上了时初水光涔涔的眼眸,内里似乎藏着光亮和一点点的沮丧,像是要整个肩膀都耷拉下去。
“坏了,”时初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珠子转来转去,又低下了头,那样子,像是一只闯了祸之后还在心虚的猫咪,“我压、压根就没有录音。”
程羡觉得这次有意思了,低下头拍着她的肩膀问,“没有录音?那刚刚录音画面是……”
时初的神情哀怨,瘪着唇角,“我骗、骗她的,她肯定没有注意到录音时间,实际上是刚、刚才打、打开的。”
说着,又低下头去,用自己的手指锤着自己的太阳穴,“这、这不都是为了锤她嘛,我……我就……”
程羡笑了,捂着肚子,“不是吧时初,你这个也太漏洞百出了……”
他始终觉得时初是个正经的人,上学的时候,不论他怎么说,时初都会听什么,让去哪学习去哪学习,让背什么就背什么,从他的角度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块榆木疙瘩。
谁知道她也有开窍的时候,也知道说谎骗人了,关键是,还真的将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连他自己刚刚都信以为真。
程羡笑的时初脸都红了,有些恼火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撇着唇角,“别、别笑了。”
“我以后才、才不会说谎,心虚。”
程羡现在一边,应和性的点了点头。
节目组的第一站原本是划船,方案被时初拒绝之后改成了滑雪,趁着目前还有雪花的时节,一行人来到了临城最大的也在滑雪场。
由于是野外设备,虽然同样是人工造雪,但是也同样能够看到一些小动物出没。
他们一行人才刚到,时初便见到一只小东西瑟缩着,从眼前的树枝跳走,钻出去,露出两只圆滚滚的小眼睛。
邵樱琪有些害怕,在节目的镜头头连连后退,一边拉扯着旁边程羡的衣服。
“那,那是什么东西啊?还有动物?”
反倒是时初像是没有见过活体的一般,往前方的树梢处走了一步,眨了眨眼睛,“呀、这是什么?狸猫?还、还是有点可爱的。”
程羡扫了一眼恨不能挂在他身上的女人,进而甩开了邵樱琪的手,靠近时初,“这个地方,这个时间,怕是没有狸猫这种生物的吧?难不成是家养的?”
“狸猫这种东西,很凶的,食肉动物,会咬人,怎么看,都不像是面前这个怂蛋啊。”
说到怂蛋,时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噗嗤一笑。
她想到了家里的糖糖。
糖糖真是一只时而凶、时而怂的布偶猫,见到她拿着东西过来时,还会调皮的抢走她手中的猫粮,可若是见到了凶巴巴的季凉焰回家,又会在她的怀中找到一个位置,舒服的喵喵叫。
好像要抢占先机的模样。
每每阴沉着面容从她的怀中将猫拎走的人都是季凉焰。
无一例外。
程羡默默的靠近时初,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时初的,“你在笑什么?”
“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么?”
“是啊,”时初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成了一条细细的月牙,唇角也跟着勾起来,整张面容都柔和了一些,怎么看起来,好似五官都柔和了一些。
放在程羡这里更是不得了。
他甚至觉得身边的雪地里也没有这样寒凉了,都被浸染上了时初笑容的温度,一度顺着寒凉的小风传进他心中最柔和的内心深处。
他下意识的,用带着大棉手套去碰了一下时初的背脊,小心翼翼的,“说出来听听,总不能你一个人偷着乐吧?”
时初摇摇头,“没什么,我就、就是想起来,家里还、还有一只猫,叫做糖糖,跟、跟这个家伙样子有、有点像啊。”
程羡的注意力却完全集中在了时初的话语中,“糖糖?你的猫,你养猫了?现在在哪?”
说话时,眸光亮着,随口沉吟,“如果是你养的话,大概会跟你差不多吧?”
时初:“?”
“大概差不多傻,听说傻人养傻猫。”
时初:“……”
程羡揶揄的随口调侃,又眼巴巴的碰了一下时初,“什么时候,让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