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在一阵寂静过后,全场哗然。
而高台之上的芈瑶,本该立即答出‘愿意’二字。
但此刻这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在她口中往复了三次,却迟迟说不出口,每一次都是欲言又止。
终于,等到她捏着芊芊玉手,而下定决心准备脱口而出的时候,太子芈正贤却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看着你身旁的长兄哥哥,芈瑶再次停住了口舌。
“凡向王族女子下聘者,不论婚约与否,皆需经历三问才有资格向王族女子请婚。东郭秀昌,如今当着全天下人的面,你的言行举止也应当合乎礼数。”芈正贤的声音,丝毫不亚于刚才的东郭秀昌。
而站在阶梯之下的东郭秀昌,却皱了皱眉头一语不发。
此时,高台侧的东郭擎天便立即发声道:“此事确是我儿过于唐突,冒犯了王族的礼数,还请恕罪。不过如今,我东郭族的聘礼既已住下,便还请由太子殿下主持这场三问礼。”
话已至此,芈正贤自然也不能有所推脱。
如今楚王不在,能够主持三问礼的除了他之外,便绝对没有第二个人选了。
而在一切开始之前,他多看了芈瑶一眼。
所有的事情他都一概不知,但隐隐的,他却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并且在无意中,他也看到了混迹在人群里的秦丰,并且还发现了秦丰的身周更有着八名来自于郡主府东郭家的暗卫。
或多或少,他也已经能够猜到事态的发展了。
不过没有更多的评说,他便着手于主持三问礼。
问天一环,可使用春祭的器具。
问君一环,君不在则须由太子全权理事。
而终于,还是到了这最后,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问世人。
此时太子殿下走到了台前,面向了湖畔三个方向一望无际的人海。
而此刻虽然有着无以计数的人,但整个场面却显得格外安静,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出现。
湖面,吹过一缕风。
“三问之三,问世人。请芸芸众生作答,此门婚事若无反对则请缄默,若有反对请出面作答。”太子的声音传遍全湖。
可良久之后,仍无一人作答。
凭借芈瑶的容貌与身份,追求她的人自然无以计数,而且这些人其中绝大部分也必然会为了一睹芳容而在今日到场。
可此刻,却无一人作声。
虽然惧怕于东郭家的势力也情有可原,但未免有些让人唏嘘了。
“我反对这门婚事!”
一句话音响彻全湖,就连秦丰身旁的那八个人都根本没有预料到,他竟然会放出这样一句话语来。
而当他们想要阻止秦丰的时候,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并且此时正因为秦丰的这一声开口,几乎全场的视线都落到了这个方向,这八人也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对秦丰出手的机会。
“竟然有人反对?”
“天啊,这家伙我见到过,前几日还出现在公主身旁过!”
“他究竟是什么来头,竟然敢反对?”
一时之间,全场一片哗然。
毕竟此刻的秦丰,看起来可不像是家大业大的样子,而且甚至于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认识他。
“反对者请出列。”
太子在阁楼边缘高喊。
而秦丰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步踏在湖面上,三两步间只留下了几道涟漪,便来到了东郭秀昌的身旁。
“呵,如此不过几十米的距离,也要踏湖而来,就这点儿实力还敢出面反对。”东郭秀昌甚至都没有去看秦丰,口中便带着浓浓不屑地如此说道。
而在阁楼上,芈瑶见到秦丰的那一刻,玉手紧紧攥着裙摆,就仿佛是看到了最不希望看到的场面一样。
哗啦啦!
突然间,一股水浪从秦丰踏过湖面的每一步中席卷而来,唯一的目标便就是东郭秀昌。
而这虽然打了东郭秀昌一个猝不及防,但他毕竟也还是凝元境的高手,抬手灵力飞出,便是把这浪涛一分为二,所有的水浪全部从他两旁划过。
但即便是毫发未伤,却也还是让东郭秀昌有失颜面。
“你既然敢来搅局,那你就应该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东郭秀昌从牙缝中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而秦丰却是平静说道:“请我来的人是你,不希望我来的人怎么还是你?”
“行啊,你就搅局吧,我倒要看看,就你这蝼蚁之力能挽回什么。”他的脸上,分明露出了一瞬间狰狞的笑容。
在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间,周旁已经尽是嘈杂的声音。
此时的状况,自然也是引起了许多人的议论纷纷。
而在楼阁之上的芈正贤,到此刻才终于是明白了自己的三弟与小妹,究竟是在谋划什么了。
“承祖训,三问礼之三问世人若有反对之声,则应由执礼者监督完成生死擂。”说完上句,芈正贤便远远的看向了秦丰,“风清,你既然出声反对,应当已经做好生死擂的准备了吧。”
“是的。”
秦丰的回答干脆利落。
而得到了这样的回答,自然也彻底证实了芈正贤的猜想。
随后,芈正贤则转身看向了此刻依旧坐在一旁的东郭擎天。
“东郭郡守,此事关乎东郭秀昌的性命,你可有何异议?”芈正贤如此问道。
而受太子询问,东郭擎天自然是立刻起身作答:“此乃犬子意向,既已做决定,臣自然也不好破坏王族礼数,臣无异议。”
看似谦卑,实则是全然不在乎。
以他的修为,在秦丰刚才过湖时留下的灵力便能判断出秦丰的修为,故而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儿子会输。
芈正贤听罢,则说道:“既然如此,还烦请东郭郡守命人布场。”
“臣领命。”
话音刚落,他便对身旁人吩咐了起来。
而此间,太子向下方令秦丰与东郭秀昌暂且等候,随即便是带着芈正良从阁楼另一侧的阶梯匆匆离去。
到了一处僻静地,摒去左右之后,芈正贤则有些愤怒地看向芈正良。
“你这是什么意思?”
芈正贤质问道。
芈正良看着他,却是一语不发。
“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竟然设计想要诛杀封疆大吏,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么?!”芈正贤继续质问。
而芈正良自然看得出来,他很生气。
“抱歉,我实在无法容忍害死母妃的人,就这样逍遥法外。”芈正良开口说道,“我也明白我在做什么,可王兄你知道我在月前见到东郭擎天的第一眼时,我有多愤恨么?”
看着芈正良,芈正贤沉默了片刻。
“丧母之痛我能理解,但你也必须要牢记你是王族,言行举止乃至心中所想,都不能不像个王族子弟。”芈正贤的语气,比刚才平和了不少,但却已然包含着对芈正良的责备,“若人人都像你这样有仇必报,那江山社稷将置于何地?今日是东郭擎天,谁也保证不了明天王都的那些权臣会不会做出同样的事,若一一诛杀,国将不国。”
“难道就要隐忍么?那王族岂不成了任人宰割的鱼肉?”芈正良诘问。
芈正贤看向他,摇了摇头道:“王族有自己的尊严与权力,并且明面上王族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但有所得必然有所失,虽然王族权力至高无上,但却依旧少不了各方权臣的存在。所谓明君,便是在位时权臣相斗,坐收渔利的人。所谓昏君,就是权臣相斗而一方落败,导致王权受到限制而无奈被史书唾骂的人。”
“我不明白。”芈正良听罢,却有些落寞。
“本不该与你说那么多,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楚国王室已被架空了三百余年,直至父王上位之后竭力整顿,王族才得以勉强恢复一丝气力。”芈正贤说道,“但这一口气镇不住江山,而有些仇,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王兄,你的意思是说……”
“父王缺少的是一位人才,一位能够替他涤荡朝野,澄清玉宇的人才。”芈正贤说到这里,便是长叹了一声,“我自小也备受母妃照料,所以母妃的仇,我可以帮你。但从今日之后,你必须要尽快学会一位王室子弟该有的样子。”
“王兄……”
芈正良目光若有些呆滞。
而芈正贤见状,便是微微一笑:“我刚才说过的,丧母之痛我能理解。你以为十年前,母后真的是病死的么?如今,虽不是同一人,但也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
“王兄,对不起。”
芈正良欲哭无泪。
芈正贤却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生死擂差不多快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话音落下,两人便一同朝着那阁楼的方向返程而去。
当两人回到阁楼上面的时候,阁楼通往湖中心的阶梯与湖中心通往湖面南段的走道都已被人撤去,而在湖中心牢牢架上了一面直径三十米的圆形擂台。
至于秦丰与东郭秀昌,一个站在最东边,一个站在最西边。
“风清,如今就算你想逃,也没有机会了。”
东郭秀昌话语间,手中的灵力已盘绕在了他的手臂上。
与此同时气浪扫过半面擂台,凝元境二重的气势已经赫然成形。
秦丰一边,灵力同样已经游离而出。
“既然是生死擂,何必废话那么多。”秦丰一句说罢,便沉默了下来。
此时气浪同样向外席卷,火灵根煅灵境八重的气场,同样展现地淋漓尽致。
看着如此场面,无以计数的看客,纷纷评说。
说秦丰必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