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天朝,圣天殿。
千里风来,万里雪飘,今日风雪较之前越来越大,足足有半个人高的积雪将整个王宫全部淹没,孩童不敢出,婢女不去扫,因为前脚一扫完,后脚就又堆积了。
此刻,东边宫道上正有一道金色光芒的人影踩着雪面而来,却是踏雪无痕,待那人停下,光蕴散去,此人便是当今太子殿下了。
半响之后,一道黑色光雾飘到太子身后,渐渐显出人模人样,宽衣黑袍,看不见脸。
在二人面前,乃是一座有六层的十方高塔,塔顶被冰雪覆盖,塔中下五层窗门紧闭,独独第六层,无数奇形怪状的金色符纹将之包围起来,时而强烈的闪烁。
在塔顶之上,一条三丈余长的黄金圣龙淡淡虚影绕顶盘旋,此乃圣龙之气,在这座塔的地下,亦或是这个王宫的地下,太子和身后的黑衣人,皆能感受浓厚无比的圣龙气蕴。
塔前守门的两位护卫见二人来,立即收枪做礼。
“太子殿下,第云峰将军。”
太子抬手,示意不必多礼,随即抬头看着塔上第六层。
感受着呼啸的寒风与大雪,太子还是不经蹙了蹙眉头。
“曾祖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出关?”
太子殿下对着面前两名护卫问道。
“三日。”
闻言这三日,太子殿下瞳孔微微放大,立刻躬身抱拳,其余三人皆是如此。这话倒不是护卫说的,而是从塔顶上传来。
“曾祖!”
说话之人便是第六层塔中闭关的圣天帝,若是此刻太子殿下能看见圣天帝修练的模样,便会大吓一跳,圣天帝整个人身,衣服全数褪去,在他的皮肤上,生长着万片金龙甲鳞,覆盖全身每一处,坚硬无比,在他的额头两边,赫然长这着两只金龙触角,金光大放!
上白条金龙虚影在他身体四周盘旋游荡,并且正一条一条的钻进圣天帝的腹部,若是百条金龙全部钻进完毕,那就是他成神的时刻。
太子殿下收回礼,再次抬头眯眼而去,轻轻开口道:“圣天六层塔,每一层塔都关押着百条龙族之兽,黄金圣龙,一千年前,我朝帝王派人去北海之地将那里唯一存在的龙族全数覆灭,带回他们六百余颗龙蛋,建了这六层塔将之各放一百颗,经过千年的孵化和成长,便是拥有了千年修行。”
他们出不去呆在这塔中千年,没有见过这世间,亦没有见过光芒,便是没有意识,只是凭本能在里面活下去。
第氏养着这六百条龙,为的就是今日帮助圣天帝突破天神境,壮大天朝圣龙气蕴,让这风雪从此烟消云散!
六层塔已经修到了最后一层塔,只要将最后瓶颈冲破,那塔顶的三丈圣龙就会变成百丈,穿梭云间,破空而下,湖水冲天,解开元帝封印,并且到元帝不在天地轮回的力量,这神,便是真正的神!
“曾祖成神之后法力滔天,我第氏等待千年的愿望就要来临了!”
太子殿下脸上充满狂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狞笑,身后将军抬头掀开罩着脑袋的连衣帽,露出的面容若是在不知道的人眼中,就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但很显然他就是经常去太子府汇报情况的老者,第氏第云峰!
虽用易容术改变自己的相貌,但那眼中的沧桑和声音的沙哑,还是掩饰不了他已经活过了一百岁。
太子殿下沉默片刻后,收回表情后随即道:“既然曾祖还有三日便是成神时候,如今天朝各地所有兵马都已经准备就绪,就只差您出关下令了,那这三日里,曾祖是否需要我作些什么?”
约莫几个呼吸后,圣天帝微微张口道:“在本帝出关前,把那北边剩余的十个部落灭了吧。”
听言,太子殿下恭敬回应一声:“是,请曾祖放心,绝不会出半点差错!”
说完,二人离去,两名护卫重新抄起长枪守在门前,不容得任何人靠近。
而当太子殿下回去后,立马下了圣旨,朝北各州军队,向北方异姓部落,全力进攻。不留活口!
……
冥界,鬼王殿,莫靖瑶穿着一件冥族最尊贵的鬼纹袍端坐在鬼王高椅上。
殿中除了她再没有其他人,而没过多久,一名护卫急急忙忙跑进来单膝下跪。
“公主殿下!”
“说吧,什么事?“
“禀报公主殿下,我族在纵横山脉上安排的侦察队正看见大圣天朝已经开始出兵了!”
“出兵去哪?”莫靖瑶俏眉紧蹙,此刻的她不再是个小女子,而是冥族的君主,在鬼王出关之前,整个冥族便是她一人号召。
“去了北方边境外,似乎是去攻打那里的异姓部落,西边的军队暂时还没有动静!”
此话一出,莫靖瑶沉思下去,自言自语道:
“大圣天朝已然开始出兵攻打北方部落,那就是说圣天帝成神的时刻就是这几日了,一旦那里的十个部落被铲灭,剩下的,就将会是冥族和兽族吧。”
想到这,莫靖瑶白齿一咬,认真道:“那我们能不能派些兵马过去帮助那些部落,毕竟如今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一旦全军覆灭,我冥族恐怕已经不久了。”
护卫听着这话,丝毫没有犹豫低头回道:“公主殿下这万万不可,之前鬼王有令,族中高手全数去鬼葬崖下提升修为,现在族中实力较弱,不管大圣天朝出现什么动作,只要不是打进冥界,便一律不去理会!”
话音一落,莫靖瑶长长吐了口气,作罢道:“既然如此,你便退下吧,记住时刻向我汇报纵横山脉外的情况。”
“遵命,公主殿下!”
许久之后,护卫消失在大殿门口,莫靖瑶方才抬起头无神看着大殿顶部通透的照明石,眼中浮现起一丝复杂,叹气道:“长箫,快一年过去了,你在那边如何了,圣天帝还剩几日就要破关而出,天下将难,那十个异姓部落虽然早已同盟抵抗天朝军队,但连他们自己都知道,天朝要打,只不过是一天的事情,所有人都得死。”
“去了东海地域,想来就是要保护那里了,我这冥族恐怕过不了几日就会像北方部落那般,到那时,你会出现吗?”
莫靖瑶眨了眨眼睛,她不知道,也没人给她答案。兽族和冥族在半月之前达成同盟协议,待鬼王出关,灵王便带着兽族所有力量受命到冥族军队的挥下,看看能不能挡住他们等待陈长箫的救世归来。
……
鬼葬崖,冬雪飘不进,下雨下不来,唯有春秋的风,掠过这里时,化作阴风,令人背寒。天上万里红云,地下深不见底,谁要是从这里掉下去,连人带魂,有去无回。
此时,鬼葬崖诸峰之上,盘坐着冥族众多高手。
五魂,七魄,九幽。鬼王和三皇还呆在崖底未曾出来,经过不知多久的吸收,那本被陈长箫重生吸收去不少的鬼葬崖下戾气又减少了太多,之前摄人心神的万鬼嚎叫像是一个人渐渐哑去了嗓子怎么也叫不出了。
早早从崖下起来都得二十一人毫无疑问是已经获得突飞猛进的修为,现在闻他们气息,九幽九位元道境巅峰,提升到玄尊境巅峰。七魄七人圣宗境巅峰,提升道帝婴境上品。而五魂,自然就是帝婴境巅峰。
他们之所以能有这样的进步,必然是付出了代价,便是为了承受住更多的戾气,他们毫不顾惜的牺牲生命的精元,所有人,现在的年龄都超过了一百岁,五魂的面相,看上去已经有两百岁。
尽管在吸收无尽戾气时痛苦得生不如死,但他们还是挺过来了,并且无一人死在下面。
鬼葬崖下万鬼生,冥族当前当天笑。
众人凝望着崖下的灵力气象,眼中俱是闪过一丝振奋,因为最多三日,鬼王就会突破了。
鬼王成神,之前众人很是疑惑成神有何用,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都
在这世间轮回之中,成了神,想要留在这个世界,就不能使用神的力量,一旦使用,天神雷劫降下,有死无生,若当真如此,岂不是直接便宜了圣天帝。
但后来看着三皇阎罗一直与鬼王盘坐面对面修练,便是知道怎么回事了。
阎罗三千年的丹田沉淀,早在几百年前都拥有可以踏入天神境的实力了,只不过一旦踏入,要么飞升去神界,要么留在这里将神力封存起来,因为要等待救世主降临,所以去神界显然不可能,但选择后者,便是不如一直留在帝婴境巅峰。
而今日,大战将起,他隐藏在丹田里的修为终于可以释放出来,是不过不是释放给自己,而是传承给鬼王。
轮回之眼看透了鬼王的轮回,亦如当年冥王那般,拥有神的力量,却引不来天雷神界,便可与元帝一战。
阎罗从当时跳下鬼葬崖的那刻起,他就已经是神,但是他不可以用神力,他的轮回之眼正如太子殿下所说,能让自己看破轮回不死不灭,但他只要还在这个世上,便是逃不脱这个世间对他的限制。
然而,太子殿下不曾想到的是,他的确是摆脱不了天雷的劫数,但既然圣天帝可以靠元帝的力量传承而与元帝一样获得不在轮回的身躯,那阎罗也可以将鬼王的命运看破,将他的神魂引入这个世界之外,在通过自己召唤天雷劫时让鬼王的神魂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回道本体,便是在世间轮回的齑缝中,逃出轮回!
那时自己再将一身神力传递给鬼王,回到帝婴境巅峰让雷劫降临到自己身上之后,鬼王便是如陈长箫一样,成为超出世间轮回的神!
在此前鬼王曾问阎罗天神雷劫的威力,是否能承受住,阎罗只是淡淡一笑,道:“承受得住也好,承受不住也罢,只有这样,我冥族才能活下去,陈长箫才不会被天朝双神击败,世间从此太平,打破天命,这本就是冥族千年来的等待,就算出现意外,活了三千年,也活腻了,天堂或是地域,我倒想去看看。更何况,死了我一个,换来天下归宁,冥族永存,稳赚不亏!”
“呵呵,你倒是跟陈长箫相处了几日,便和他一样会说这样无厘头的话。”
鬼王苦笑道,说完之后,再无他言,他虽不希望阎罗那样做,但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他没有选择,冥族的生死存亡,必须要一个神来守住,陈长箫是救世主没错,但他一个人,将要面对整个天朝,元帝,圣天帝,不计其数的巅峰强者,或许他能赢,又或许他不会赢,但若是算上自己,赢的机会无疑是要大上不止半点,所以,鬼王不会犹豫那样做。
而阎罗自然不会心生怨念,从当年冥王与武灭天同归于尽后自己带着剩余的势力回去后,他便开了天眼斟破了自己的命运,只不过只是看到前面,没看到后果,究竟天雷神劫会不会将他震死,谁也不知道。
鬼王会祈祷,但阎罗自己不会,为世间大道,死又何妨?
……
大圣天朝朝北边境,足足一千余万大军踏着关北平原而去,朝北州区中的百姓见到战争已经开启,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曾经繁华若锦的城市街道,现在变得如同沙漠一般荒凉,他们之中但凡有年轻儿子的家庭,都将儿子藏在自己挖的几十米高的地坑下面,不让天朝兵力不够时抓他去充军,除了留一个通道往里扔粮食以外,完完全全就像是被活埋了。
虽然知道那些强大修行者用灵魂探知力一探便能把人探出来,但他们总归不会挨家挨户的一一探测,而这些百姓,就是在赌他们届时可能会把自己漏掉。
大战起兮,民不聊生是必然,大圣天朝所有的百姓都在想着等打完仗天下统一,永远太平,从此便是无忧无虑,所以他们每个人都在祈祷圣天帝能带领将士打完这场仗。
但事实上,他们这样的想法无疑是可笑,不过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说到底他们也没什么错,错就错在,这天下的运气,猜不透,也看不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