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再过不了多久,便是一年过去,迎来初春。
而就在这本是美好的季节里,却是到处充满着生离死别。
此时此刻,正是下午申时,陈长箫自那次昏迷之后,足足躺了五天才醒来。
今天是醒来的第三天,陈长箫坐在陈王殿中的家主之位上,而陈琅生则坐在他旁边。
倒不是现在立了陈长箫为家主,而是他需要号召一下所有玄门和家族准备迎接下一次大战,坐在上面是为了方便说话。
不过就算现在陈琅生说一句从今往后就是陈长箫为家主,带领陈家走下去,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就是像四长老和五长老那样作为当年陈槠的死忠党,也得心服口服,因为陈长箫是神,是救世主,若是他还没有资格,那把天下所有人算在里面也都找不出一个有资格的。
“诸位。”
陈长箫沉默半晌后缓缓开口道。
听见陈长箫说话,殿中殿外来自各个玄门家族的主子齐齐恭敬低头一礼,随即再抬起头,便是真心认了这个救世主。
陈长箫见他们如此,也没说什么,随即接着自己想要说的话道:“诸位,七日前的一战,大家已经有目共睹,武灭天的力量和天朝的军队实力,不是如今的东海地域可以比拟的,若是让他们再次打过来,我拼尽全力也只能拖住武灭天而已。“
“那上千万将士,如今我们的军队已经打不赢了,虽然这些日里外界有许多人愿意加入到我等盟军之中,但凭他们的修为,加入了进来也只是死更多的人而已。”
听到这,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陈长箫说得没错,现在的大圣天朝早就不比当年的大元王朝,他们要踏足这里,展开统治,若是没有陈长箫,仅凭武灭天一个人的实力,就可以整个东海地域拿下,都不用军队出手。
可就算有了陈长箫,他拼尽全力可以挡下武灭天,但武灭天也可以拦下他不去干扰天朝军队的进攻,这样一来,东海地域必败的事实,不过是时间问题。
想到这些,众人心中皆是有些自责起来,到底来说还是自己太弱了,没有那个能力挡下天朝军队的进攻,想要赢得这场战争,就只能靠陈长箫一个人。
这七日里来,是有不少人想要加入盟军共同对抗天朝军队,这些好意陈家和其他家族玄门心领了,但他们大多只是拥有点灵力的修灵境普通人,甚至有些一点修为都没有,所以盟军中不能出现这样的了,因为去了也只能给敌人送人头而已。
殿中安静片刻后,叶无痕作为陈长箫最是熟悉的人,自然要替众人说出他们有些犹豫的话:“那我们接下来如何,坐以待毙,应该不是陈公子的作风吧?”
叶无痕平日里叫的陈老弟现在改口成了陈公子,毕竟现在是在讨论存亡之事,叶无痕还是知道要如何说话。
陈长箫思绪一阵,认真道:“经过那些日的重铸苍灵剑和恢复身体,还有这七日来的调息,我现在的实力要比之前高上许多,若是要打个比方,差不多能有当时武灭天的实力,甚至还高出几分。”
听到这话,众人虽然两日前就已经知道,但听他亲口说出,心中还是充斥着无奈和惊讶。
惊讶是因为陈长箫的修为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又长了。
为何有无奈,是因为他们知道陈长箫能从鬼门关回来,也知道苍灵剑重铸付出了什么代价。
本来这件事只有陈情一人知道,但后来无数人向陈琅生问起时,陈长箫知道后也没隐瞒,便如实说了是剑中的剑灵献祭让自己获得了现在拥有的力量,也是剑灵救了自己一名。
这本跟所有人没有关系,陈长箫为何要说出来,是因为他不想被世人认为,是自己一个人救了天下,救了黎明百姓,还有剑灵,一个世人从来不知道,但心中有世人的剑灵。
剑灵神魂燃烧殆尽的最后一刻,陈长箫能看出他想要说什么。
便是他以前只会认为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给陈长箫引路,到最后成为陈长箫的一份力量从此自己的意识消失于世间。
虽然一切也是这样经历,但这个过程,无疑是让剑灵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一个剑中神灵,而还是一个担负天下大任的重任者。
不管这天下有没有人知道,只要陈长箫知道,他且那样为了认为了,剑灵便觉得这死,有得其所。
当陈长箫向所有人说出剑灵的时候,便是让天下人都知道,他也是救世主。
而除了剑灵,还有许许多多在这条道路上牺牲的人,他们英勇,无畏,不惜一切,从不向世人倾述什么,只是独自行走在为人间斩开光明的大道上,一往直前。
这世间向来不缺什么强者,也不缺什么不怕死之人,缺的是那些愿意顶着天地之间的不理解,觉得毫无所谓,也要心怀正义走下去的人。
善良,或许在这世间许多人眼中看来是懦弱,但在陈长箫看来,正是有这样一群愿意相信,甚至偏执的人,这
世间才会有如今的光明,而不是只有弱肉强食成王败寇的所谓的唯一法则,令世间只有嗜血。
所以,陈长箫心中立誓,他一定要打败武灭天,推翻大圣天朝,让大陆上的所有人知道,谁才是为了天下黎明!
便是那些在天朝人眼中所谓的叛乱分子,所谓的乱世者。
想完这些,陈长箫收回思绪,看了一圈众人,吐出一口气后便是接着道:“虽然我已经有了那样的实力,但武灭天上次忌惮我会立即复活,所以就撤军回去了。”
“回去之后的他肯定是在养伤,他的全身肺腑都被我破坏,想要恢复,必然要用外力,靠他自己绝对不行,虽然他是神,但神也不是什么都行的。”
“所以他通过外力恢复后,实力会不会上涨,这是最为关键的地方,也许会,也许不会。”
“那陈公子的意思是?”
叶无痕直接问道,心想不管如何,就算败了,死了,也比成为奴隶要好上千百倍。
陈长箫蹙了蹙眉头,众人见他模样,都是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诸位,这场战争,若是正面抗衡,我们绝不是对手,天朝军队若是再次过来,我们必死无疑,所以,我们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主动出击,因为现在这样的战况,已经容不得我们再坐以待毙了!”
说到这,众人心神都是猛地提起神来,只见陈长箫再众人面前站起来,严肃道:“我想,今日之后,明早辰时,便主动前往大圣天朝,届时我会独自上天京城,找那武灭天决死一战,没有人能拦下我,所以我只要去了,就一定会分个胜负。”
“苍灵剑已经重铸,剑灵已将消失,此去一战,要么生,要么死,再无第三种可能,若是赢了,如今东海地域里的人一个也死不了,若是败了,就算是我,也得认了这天命。”
“今日的话,还请诸位带回去,就说明日辰时随我出战,但只要玄尊境以上修为的人,毕竟去了天朝,面对的可是千军万马,浩浩荡荡整个天朝,所以就算打不赢,也得有保命的实力。”
“最后,这并非是我强制要求,若是有不想去的,我自然不会怪罪,人各有命,生或死,战或避,选择权再你们手里。”
这话一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相视一眼。
叶无痕谁也没有看,便是第一个站出来大声道:“陈公子既然这么说,于其坐以待毙,不如就去一去大圣天朝,那我叶无痕,自当义不容辞,我藏剑山能够有那个实力过去的,自然不会做缩头乌龟!”
叶无痕一说此话,身后所有玄门家族都心中一横,整整齐齐道了声好!
这一日,东海地域所有势力,在陈长箫的带领下,决定第二日都主动前往大圣天朝。
陈长箫将独自前往天京城与武灭天最后一战,其余的玄尊境和帝婴境,便是要在最为最后的防线。
陈长箫的组织会议宣告完毕,众玄门家族主子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门中所有玄尊境以上的修行者,将陈长箫的原话带给他们。
便是两个字,自愿!
陈家作为盟主家族,自然是首当其冲,全数过去。
待所有人都回去后,陈长箫向着陈琅生道明了一些事情后,也要回去准备,就在刚出门的时候,陈家四长老和五长老立马挡在了门口。
陈长箫忽然怔住,眉头微蹙,陈琅生在后面看着,不知道他们又要做什么。
“陈长箫。”
四长老陈钺岚率先开口叫了声他的名字。
“何事?”陈长箫下意识问道。
“关于明日前往天朝出征的事。”
听到这,陈长箫眉头蹙紧,眼神从他们的脸上转移,看向门外,没等他们继续说下去,陈长箫便淡淡道:“我说过,人各有命,去不去由你们,我不会说什么。”
说完陈长箫就要绕开他们往外面走去,两位长老心中一急,伸手挡住了他。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我说过,不去算了,此去本就是一场有去无回的赌博,没人会怪你们。”
陈长箫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倒不是因为看不惯这两人,而是在这种事后做出这样犹豫的事,让陈长箫对他们更是厌恶了几分。
陈钺岚和陈宗听这话后立即伸回手来,前者立刻躬身赶忙道:“陈……陈孙侄子怕是误会了,我等绝没有那种想法!”
陈钺岚把之前陈长箫的称呼换成了陈孙侄子,陈长箫一听眉头忽然松开,心中愣住,眼中的怒意也消失不见,倒不是因为他们叫了一声客气话,而是他们对自己这个翻天覆地般变样的态度。
这孙侄子的称呼,还是听他们两头一次叫,这不说,见他们恭敬地样子,让身后的陈琅生也又是惊呆了。
刚刚二人叫住陈长箫说了那句话,陈琅生就认为这二人是胆怯了,想要说些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
而后只听陈钺岚抬起头认真看着陈长箫道:“长箫孙侄子,我两不是想
做逃兵,只是想跟你说一下,去天朝一事,也算上我两人!”
此话一说,陈长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看着他们不知道说什么,只是沉默良久后,见陈宗脸上表情极为矛盾的抽搐两下后,牙齿一咬也不在乎什么丢不丢人的认真道:“长箫孙侄子,我两这次愿意与你一同前往是真心实意的!”
说到这,陈宗突然止住,陈长箫疑惑着看着二人,不知道他们到底想要说什么。
“罢了!我两活了这么大岁数,也不怕丢人了,长箫孙侄子,我想说,其实经过这些日子的思绪,我俩知道在你刚进陈家的时候对你的一些排挤的确不好,那是我们无知,我们不对,以前对你父亲和母亲不好,因为心中信了那陈槠的邪。”
“虽然现在事情已经过去无法挽回,但我俩是真的知错了,你是救世主,即便受到我们排挤,也终是什么也不顾站出来保护我们,所有不管你原不原谅我俩以前的胡作非为,我们现在就珍重的向你道歉!”
说完,陈宗退后一步,在陈长箫一脸不知该说些什么愣住神情下深鞠一礼,以表歉意。
站在一旁的陈钺岚微微吸了一口气,眉头抽了抽,看着陈宗心中道了一个憋屈的你字,倒不是他不想认错,而是上次明明说好的让他看出自己知错就行了,不一定要说出来,这一说,幸好周围没什么其他人,只有陈琅生一人看着,不然以后走出就只能像做了亏心事一样不敢抬头了。
不过他想完这些,心中叹息一声,心道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后,退后一步深深一礼。
“抱歉!”
陈钺岚极为不情愿的说出这两个字,但说之前是极为不情愿,说之后,发现也没什么,心中还更痛快了一些。
陈长箫面无表情,怔怔转头看了一眼背后的陈琅生。
陈琅生虽然惊讶,但想来这是他们应该向陈长箫道歉的,他随即对着陈长箫点点头,后者心中苦笑几声,转过头看着他们,遥头两下道:
“不必这样,你们若是要去,明早辰时到陈家西门跟着我就可以了。”
“道歉的话就收回吧,虽然我和父亲的确恨你们,但正如你们所说,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说什么也没有用,回去吧。”
“不,孙侄子你要是不接受,我们就不会起来!“
陈宗在陈长箫看不见的视角下紧皱眉头道出这句话。
陈长箫吐气笑了一下绕开他们往外走去,最后道:“知错就好,我不会说什么的。”
话音一落,陈长箫便是展开身法离开了陈王殿。
陈琅生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走上前拍拍两位弟弟依然弓着身子的后背,随即消失不见。
半晌过后,两人直起身子往后看去,接着面面相觑一战。
陈宗挠挠头道:“他接受了吗?“
陈钺岚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知道,说好的保持沉默,说出来作甚?”
陈宗哼了哼道:“正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无妨!”
陈钺岚心道一声无妨个屁。
……
陈长箫回到竹箫府,陈情在院前的石桌旁坐着,苏婉柔像往常一样在门口候着。
陈长箫走到门前老远处时,就一眼看见了她。
在陈长箫昏迷的五日里,一直都是苏婉柔不离不弃的照顾他,这是陈情亲自说的。
为了让陈长箫睡得足够舒适能尽快醒来,苏婉柔还是背着他做了在东海地域人眼中觉得很正常的暖床之法。
这让陈长箫醒来的时候第一件事不是想想自己醒了了,而是打开被子看看里面是不是有个女人,因为这床上浓浓的胭脂粉香和体香是女人才独有的。
上下找了找再探知自己的身体有没有那啥过的异常后,才拍了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可这刚一松气,陈长箫便仔细问了问这床上的香味,他立马就想到,这是苏婉柔身上的味道,别问他为何这么清楚,两人在一个府中,天天见面,不清楚才怪。
而之后苏婉柔也坦白了自己只是暖床,绝对没有干过任何事!
陈长箫看她委屈的模样,搞得她给自己暖床像是犯了什么打错一样,为此他只是伸手揉了揉苏婉柔的脑袋,道一声:“下次不许这样。“
……
“箫哥哥!“
苏婉柔见陈长箫回来,蹦蹦跳跳便是满脸笑容出去了。
陈长箫轻轻一笑,像往常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苏婉柔还是向往常一样背着小手挺着胸脯龇牙一笑。
但笑之后,脸上却是想要哭出来来的表情,因为明天,陈长箫将要去天朝与武灭天决一死战,这是陈情告诉她的,想让她早早的接受。
此去一战能不能回来,没有人知道,陈长箫自己也不知道。
总之这场战争,必定要分个胜负,而陈长箫就是那个要去分出胜负的人。
黎明或是黑暗,过不了几日,就会揭晓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