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如常放映,观众热情不算很高,但好在持续的时间长,上座率一直不错,如果能继续下去票房可能会进一步好于预期。
“获了国际大奖,也不过也如。”
然而有那么几天,江川有种激情释放后的空虚,一时不知接下去该干什么,似乎也有了点迷失方向的感觉。
绘画让人沉静,于是他一连数日都待在家里没出门,认真写《进击的巨人》。
莉香和小栗旬都接了不少广告代言,也频繁参加活动,他都拒绝了。
东宝很积极地联系米国那边的发行,他也不太上心。
江川原本计划是拍《热血高校2》,赶在暑假上映,连剧本都写好了。
然而现在连这计划似乎都是个问题。
当初策划时,显然没有充分评估金熊奖光环可能给他带来的压力,一位著名的艺术导演,是否还应该继续干拍续集圈钱的勾当?
毕竟他不缺钱,已经是曰本演艺界最有钱的人,绝大多数广告代言都不好意思请他了,再干这种狗尾续貂的事似乎属于迷惑行为。
影片一旦开拍,可以肯定媒体一定会出现类似的声音:雪野江川这样天才的艺术家,有无限的发展可能性,为什么沉迷商业利益呢?
这样的困境在哪都一样,伍迪·艾伦很难改变路数,张谋子和凯哥商业化以后,拍什么都被骂得狗血淋头。
“都怪北野武那老家伙抖机灵,不然我现在还是个正常的艺术家。”
现在江川显然不是个正常艺术家,过于庞大的财富反而给他带来困扰,现在大家想到他时的首要身份是有钱人,艺术成就变得不那么重要。
这简直是本末倒置,有钱人千千万,有趣的艺术灵魂有多少?
然而有趣的灵魂如果继续拍点轻松的、票房可期的电影,可能又会被反过来质疑,你都那么有钱了,就不能干点更有艺术格调的事?
有艺术格调的事不好干,突破金熊奖更上一层楼谈何容易。
江川始终自认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这显然得分情况,开疆拓土时无所畏惧,一旦守成就容易畏手畏脚。
妈妈显然看出他的困境,说的话倒是贴合实际:“像你这样的情况,接下去应该花钱请人做事,没必要再亲自当导演娱乐大众。”
那不就废了么?
所以成功了、有钱了,就变成了吃干饭的废物了?
江川不想成废物,他想继续发光发热,想为人民做点有益的事。
但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自我突破,切实体会了李英爱那种不上不下的困境。
他还记得在柏林是怎么安慰李英爱的:不一定非得走之前没走过的路,没必要非得超越自己,已经站在高峰之上,爬上更高的山需要很多条件,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然而现在轮到自己时,却同样开始有诸多顾虑。
不过以他的个性,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患得患失,最终依然会我行我素,内心的挣扎终究敌不过秉性。
在MSN上他对李英爱承认在柏林说了大话,有些事说起来容易,一旦落到自己头上就没那么容易。
李英爱安慰他:“您能很快意识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反省能力真的很强呢。”
这样都能被夸奖,好像有点哄小孩子的味道。
不过两人未来的情况倒是差不多了,都得从别人过高的期望中突围,一个拍自己电影的续集,一个拍与代表作同质化明显的电视剧,也将面临同样的不求上进质疑。
三月十二号,《蓝色是一种暖色调》上映半个月,票房破了三十亿,预计最终能达到八十五亿左右,加上海外卖的版权有九十多亿,基本符合预期。
斯嘉丽说这和伍迪·艾伦《赛末点》在北美的成绩差不多,文艺片能这样已经不错了。
《蓝色是一种暖色调》在北美上映的事还没谈下来,斯嘉丽也说不用着急,日语片在北美考虑的不是票房,而是获奖。
既然如此最好拖到下半年再上映,毕竟评奖提名在明年年初,太早上映的话,评委们到时候都没印象了。
所以历来好莱坞大片都放在年底上映,一来赶圣诞季,二来也是时间点靠近电影学院提名日,市场余热还没完全消褪,对获奖有帮助。
斯嘉丽的话有道理,日语电影在北美票房一向很差,这方面不用太考虑,既然如此那就顺其自然了。
回到首尔已经半个月,李英爱的剧本创作还算顺利,毕竟研究生读的是电影理论,也演了十几年戏,学识和经验都足够,碰到了困难被江川一点就通。
韩剧与日剧有很大不同,日剧经常有大段内心独白或者自言自语,发展到动画里就更加明显,很多时候一集剧里一半的台词都是声优各种形式的自说自话,与曰本人内心戏丰富而拙于表达的现实比较贴合。
而韩剧基本是话唠,不同的角色凑在一起就开始啰嗦,冲突全在嘴上,剧情很大程度靠嘴推动,曰本十二集的内容到了韩国可以抻成六十集。
所以在剧情和台词安排上,江川虽然已经充分考虑了地域差异,但和李英爱意见有时仍然不一致,不免各持己见争论一番。
不过最终都能达成共识,毕竟写的是韩剧,一方面仍得照顾观众习惯,对话要多些,另一方面也听从了江川的建议,在故事情节上多下功夫,虽然这可能导致制作成本提高。
有这个共识也不容易,韩剧话多也未必就是观众的习惯,但一定是制作方的习惯,韩国的发展水平毕竟比曰本低,电视台的盈利模式也不一样,十二集的内容真得抻成六十集才可能赚钱,话不多怎么行。
随着时间推移,江川的心态慢慢也调整差不多了,于是在漫画之余又把《热血高校2》的剧本拿出来打磨。
既然获了奖有更大心理压力,最好的应对是将作品做好,别真的狗尾续貂对不起买票的观众。
然而他总觉得心还是有些静不下来,有时出门散散步,遇到热情的民众频频打招呼,反而更闹心。
最终他和大家说要去北京,之前住的后海边王府改的酒店很适合安心写作,在那散步也未必有人能认出来。
所有人都表示支持,反正来回也很方便。
于是他买了张机票跑首尔去了。
三月春风刮满地,连翘的花开了,到了在首尔江北散步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