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乱坟岗幽冥的鬼气直侵人心,使人心生惧意,不敢靠近,夜半时分,草地上的脚步声打破了逝者的宁静。
“爹,你说今晚能挖到金元宝不?”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悄悄的问。
“莫急,生儿。”一个中年男子边说边从婆娑的口袋中拿出一些纸符,在一座墓前焚化,双手合十,拜了几拜。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我父子二人为生计所迫,不得已而为之,莫怪莫怪。”
装模作样的念叨完,也不管人家坟主怪他不怪,二人撸起袖子,镐头铁铲一阵忙活,开馆敛财之后立马打道回府,手脚动作倒也颇为麻利。
…………
次日,安定城内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众人买卖杀价的叫喊声掺杂其中,倒是颇为热闹。
在这闹市中,父子二人一副道士道童的打扮,手举“神算子”的牌子出现在了永福小店的门口,老板见到这个中年男子,立马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
“呦,道爷,您看您来点啥,本小店各色菜种风味齐全啊”中年男子大手一挥,从袖袍中甩出几块银两,“随便拿些酒菜来,爷我赶路。”
看到银两,老板的笑意更浓了,立马点头哈腰的笑道“好嘞道爷,您随便坐,酒菜马上就来。”
这位道士打扮的中年男子本名叫遂叔三,平日里靠给人算命看风水勉强度日,啥时候手头紧了便做些盗墓掘坟的勾当,日子过得虽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
遂叔三身边的少年名叫遂沐生,是遂叔三的养子,由于此子是遂叔三在一次盗墓途中偶然拾得,便为其取名为遂墓生,后来嫌其名晦气,改为遂沐生,取沐浴新生之意。
这遂沐生虽相貌平平但生来对音律颇有见地,平日无事便自学竹笛,愣是把一只普通的竹笛吹得有声有色,闲暇之时,难得的丝竹之声,倒是旅途中少有的乐事了。
父子二人四处云游,走一路算一路当然也盗一路,前几日瞄上了安定城郊的乱坟岗,于是便在安定城外废弃的苦劫庙中住了下来。
父子二人坐定,遂沐生悄悄的道“爹,是不是非要盗一次墓,咱才能吃顿好饭啊?”“唉……”遂叔三叹了一口气,“最近世道太平,这算命的买卖不好做啊,如若不是如此,谁去做那有损阳寿的破事啊。”
“不过再难也难不过十几年前的苦旱啊,若不是期间变卖了祖传的宝贝,唉,咱爷俩还……”
“什么宝贝?”遂沐生好奇道,打断了遂叔三的话。
“啊,也没什么稀奇的,就一块蓝色石头,冰冰凉凉的,用来祛暑的……”遂叔三歪过头来,“不过,在苦旱的日子里倒是奇货可居呢。”
“当!”一声锣响,永福客栈的食客纷纷抬头,“福兮祸兮,福祸相依,旦听本大仙人为您仙人指路指点迷津……”说话间,又一位道士模样的“大仙”出现在永福客栈门前。
看到这安定城来了个抢生意的,这遂叔三的脸上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想这位仁兄在客栈里转了几转,来到了遂叔三父子面前,做了一个揖,然后故作神秘的说道:“这位道兄,你我即为同道中人,老弟我不妨劝您几劝,此地与您五行相克,水火不容,您看您印堂发黑……”
“够了!”遂叔三怒道,“三爷我亦懂风水命理,不必多言!”说完,带着遂沐生离开了客栈。
…………
二人来到僻静之处,遂沐生苦着脸道:“爹,咱走啥啊,那个破道士……”
遂叔三挥了挥手,打断了遂沐生的话,“当下时值太平,生意不好做,他要做就由他去吧,只是……”
遂叔三前后望了望,继续说道“昨日挖坟之时,我夜观其风水,感觉这乱坟岗虽杂乱无章,但有一处墓葬竟能应月之辉,周围墓葬隐隐有环绕之势并成二十八星阵,这墓主想必为大富大贵之人,今晚你我再去一趟这乱坟岗,胜过在这做这些不赚钱的买卖。”
…………
是夜,月光澄澈,乱坟岗少有的陷入一片宁静之中,夜风萧索,在水洼中吹起幽幽的涟漪,遂叔三站在一座小土丘上仔细的观察着乱坟岗,口中念念有词,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会,指着一座坟道:“就是它了。”
二人扛起铁铲镐头向那座坟墓走去,乱坟岗死寂无声,脚步声清晰可闻,暗中似有冥冥之物在注视着他们,二人大气也不敢出,每一步都仿佛重压在身。此坟无墓碑,不知其主,突然遂叔三停住了脚步,拦住遂沐生道:“哎哎哎!等一下!”
遂沐生一怔,停下脚步定睛看去,只见坟前突兀的摆放着一株百合,晶晶然倒映着月亮的光华。
倒映着月亮的光华?遂沐生走过去拾起那株百合,入手微觉寒冷,仔细一看,原来这株百合周身覆盖着一层薄冰,薄冰之下,花枝花叶绽放如初,娇嫩欲滴,更兼有月华环绕,散发着诡异的美丽。
一株冰百合!
也许,百年之后,亦会有人想着我,念着我,每每在我的祭日,流连于坟前,为我摆上一株冰百合吗?那时,伫立于云端守候的我会微笑吗?那铭刻于心中,淡淡幸福的滋味……
少年突然抬头望天,对着那明月孤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遂叔三倒没在意遂沐生的异样,他弯腰下去,对着这花左看一眼右看一眼,满脸狐疑的说,“昨日你我前来,未曾见到此花,看来此坟必有其独到之处。”
遂沐生回过神来,好奇心也愈加浓烈,二人镐头铁铲一阵忙活,不久就听到“嘭”的一声闷响,遂沐生的镐头碰到了棺木,七手八脚的铲去棺木上的积土,一个普通的棺椁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棺椁之上似乎刻着几个字,但因时间已久,已辨不清模样,只草草的识得一个“幽”字。
突然风起,乌云闭月,乱坟岗似有似无的鬼哭声再次笼罩了这里。遂叔三往掌心吐了几口吐沫,用铁铲用力一翘,但听棺木吱嘎作响,似打开了一条小缝,遂沐生顺势一掀,二人满怀希望的往棺椁中望去,只见棺椁中空空如也,别无他物。
一座空坟!
“不对!”遂叔三伸手在棺椁里面摸了摸,摸出一根黑棍来,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入手微沉,遂叔三将其递于遂沐生,随手又敲了敲棺底,只听嘭嘭作响,似乎这个棺材下面是空的。
遂叔三想了想,从遂沐生手里接过镐头,卯足了劲,对着棺底就是一下,只听啪啦一声,棺底腐朽的木材尽数碎去,露出了一个仅一人多宽的洞口,洞口边还修建有阶梯。一股腐朽的潮气从洞中散发了出来。
“生儿,把灯给我。”遂叔三瞅了瞅洞口道,“爹,我陪你去吧。”“不必,你在此等候就行。”
遂叔三接过了遂沐生手里的灯,“这墓穴颇为古怪,我先下去探探。”遂叔三小心翼翼的伸脚踩了踩阶梯,便一个人掌着灯独自探了下去。遂沐生呆在洞口,看着那点光亮逐渐消失洞中。
渐渐的一股似有似无的雾气盘旋着笼罩了这里,蒙蒙然有种迷失的感觉,此时的遂沐生,当真是鬼哭在耳,鬼雾缠身,吓得他周身瑟瑟发抖,频频转身侧目,警惕的注视着周围。
“啊!”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从洞中传来,吓得遂沐生一个激灵,差点两腿发软坐倒在地,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来,突见遂叔三浑身是血,双眼圆睁的出现在洞口。
“爹!”遂沐生大叫了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不由分说的背起遂叔三一路小跑。向着苦劫庙的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