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依依,驰云峰大殿内,掌明灯四十九盏,七星北斗阵居中,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护卫四方,掌门曾辙立于阵前默默祝祷,背后二人徐徐而入,正是古承风和普文,曾辙回过身来。
“古盟主。”曾辙一礼,“门下弟子大半遣去救灾,未及相迎,还望古盟主恕罪。”
“曾掌门心怀苍生,在下佩服,大灾当道,为民祈福,此后必将福泽深厚,前些日子在仙缘阁多有失礼,还望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古盟主也是性情中人,此次调查若由古盟主带头,众派自然心服口服。”曾辙说道。
“哪里,渭河上游本是驰云派的地界,山川地理河流曾掌门无不烂熟于心,自然还是曾掌门领头为好。”古承风客气的说。
“正是因为如此,在下便有避嫌之需,外加三生湖时所受内伤颇重,力不从心,还望古盟主不要推辞才好。”
古承风点了点头,“如此,也好,若在调查中有什么疑问,还望曾掌门不吝赐教。”
曾辙一礼,“古盟主客气了,各派应约的掌门或弟子估计今日下午便到,请古盟主及普文师侄先到客房休息。”
“麻烦了。”古承风一礼,便和普文一起由驰云派弟子引着离去了。
见二人离去,曾辙一挥手,“师弟,来。”
一中年男子走上前来,便是曾辙的师弟冒敛了,其人相貌丑陋,半边脸上布满腐蚀状的伤疤,但是心思沉稳,办事干练,相较于曾辙有过之而无不及,很得曾辙的赏识。
“布于密林中的水阵清理完毕了没?”曾辙悄悄的问道。
“放心吧,师兄。”冒敛信心满满的说,“先前所布的四个水阵均已清理掩盖,师弟我亲自探查过,绝没有问题的。”
…………
古承风、普文二人到了住处,驰云派的弟子对二人一揖,“请古盟主、普师兄好生休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传唤弟子便可。”
普文对着那弟子点点头,“叨扰了。”那弟子又是一揖,便退了出去,普文随即关上了房门。
待那弟子的脚步声走远,普文小心翼翼的说,“从目前来看,似乎一切都如师父所料啊。”
“奇技淫巧而已,算不得什么君子手段。”古承风没有回头。
普文点点头,“不过从三生湖引水到众派掌门内伤,再到此次椀木林之行,师父均能提前料知,此番运筹帷幄,弟子佩服。”
古承风的脸上并无半分喜色,反而忧愁更深了几分,“我仙缘、普陀、驰云三派均未有损伤,就连神火缥缈下落不明的两位弟子据说也已安全归来,这三派我倒不担心。只是蓬莱、崆峒两派折损了些许弟子,恐怕明日是极不好对付的。”
普文点点头,“所以曾辙便将这苦差事推给师父你了。”
“不仅如此。”普文接着说,“且不说密林中的水阵,便是这河堤决口,驰云派也难逃罪责。为防各派兴师问罪,水祸之后,驰云派尽遣弟子前往各处救灾,大张旗鼓营造声势,众派虽知此时的驰云峰已是空山一座,但也不敢围而攻之。”
“尽遣教众前去救灾,就算趁此攻下驰云峰,也难逃天下大义,以后如何立足?这一计空城,妙啊。”古承风转过身来。
“来驰云峰之前,密报中所指的四处水阵,不知你探查的怎么样了。”
“师父放心,我已经秘密勘察过,驰云派已处理干净,明日断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明日便是这盘棋的最后一步了,若能遮瞒过去归于天灾,便不枉我们辛苦一场。”
…………
日头稍歇,众派遣来调查此事的掌门或弟子已纷纷到齐,除了荀孝正、遂沐生等人,还包括普陀岭的弟子梓铭、周望,蓬莱掌门隋天南及其弟子吴常,崆峒掌门唯讳及弟子林清源。
遂沐生躲在荀孝正的后面,随着他的引荐,与各派弟子一一见礼,就是见到冒敛时被他脸上可怖的伤疤吓了一吓。
见众人聚齐,驰云派掌门曾辙再次举荐以古承风为首,众人也随声附和,古承风推辞一二,客气了几分,便也应承了下来。
“古盟主,怎不见普文师侄?”曾辙问道。“派内有些琐事,普文一早便回惊雷崖处理了。”古承风说道,“众人均已到齐,便劳烦曾掌门带路了。” 曾辙点点头,“诸位请随我来。”话语间便与冒敛御剑当空而去,众人随即祭出法宝紧随其后。
一路之上众人很少言谈,古承风侧目看去,见得隋天南、唯讳、曾辙三人剑身微有摇晃,确实受了些内伤,心中有数之后,便不再看了。
“诸位请看,这边是此次突降暴雨的地方,椀木林。”曾辙回身说道,“请随我来。”说罢,便俯冲了下去。
众人纷纷落地,但见四周土地润泽多为流线型,破碎的堤坝兀立着,树木或倒或歪,狼藉不堪,无一声鸟叫虫鸣,死寂一片。
“此处便是河水漫坝之处,我驰云守坝多年,奈何当日所降暴雨世间罕见,我派弟子又尽数遣往三生湖,乃至于苍生蒙难,惭愧惭愧。”曾辙面露愧色。
“曾掌门不必过于自责,我先前便算的,这凤凰血戒乃不出世的奇物,上天有意将此物水封于三生湖,此乃天意啊,人力岂能左右乎?”古承风说道。
“如若当真是天意,吾等自不会多言,不过若是有他人作怪,我蓬莱必要给为死去的弟子一个交代。”隋天南不客气的说。
“隋掌门说的是。”唯讳说道,“除恶务尽,我崆峒也责无旁贷。”
气氛慢慢紧张了起来,荀孝正等人俱不敢言语,只听得古承风哈哈一笑,“看来二位不相信天意啊,你们看。”古承风随手一指。“这决堤处无人为痕迹,非人力所为,不是天意是什么?”
隋天南细细看查了一番,并无半点破绽,话语似有缓和,“不错,确无人为的痕迹。”
“这决堤看来并非人为,那引发决堤的水呢?”唯讳提醒道。
古承风心中一紧,但脸色不变,“那日暴雨世间罕见,天灾如此,唯掌门有何高见?”
唯讳没有说话,倒背着手,向密林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即停下,“隋掌门、各派高徒,劳烦诸位四处查看一下吧。”
“也好,既然来了,不详细探查一番,恐怕也难以服众。”古承风说道,众人随即三两为伴,四下散开。
遂沐生自然与方回一起,方回百无聊赖的带着遂沐生漫无目的的走着,林中小路极其泥泞难走,偶有倒毙的奇异怪兽,方回对此倒是十分感兴趣。走到近前,方回向遂沐生介绍说。
“遂师弟你看啊,这是巨角鹿,这种鹿啊喜食盐碱水,因此在它的肝胆中偶见鹿宝。要是真能找到鹿宝,咱哥俩这趟就不算白来了,真要是有,咱哥俩五五分,哈哈怎么样仗义吧。”
遂沐生笑了笑,这帮师兄弟虽然道法稀松,但是不论是应竹还是方回,每个人都很亲善,跟他们在一起总归是很开心的。
“方师兄!遂师弟!”突然空中传来一阵惊呼,方回和遂沐生都是一惊,回过神来,居然是蓬莱派的吴常。
“那边的树丛里窜出了一只水龙兽,梓明、周望两位师兄正在与它对峙,还望两位速去援手!”
听罢,方回迅速祭出仙剑,一把拽上遂沐生朝吴常指引的方向去了。
飞到近前,但见梓铭、周望二人正在与一只约摸一人多高的怪兽对峙,只见那怪兽外形似狗但全身布满鳞片,嘴边如剑齿虎一般露着两颗锋利的弯钩犬牙。身负几处伤口,似是仙法所致。
“水龙兽哎。”方回惊呼道,随即跳下来助阵,遂沐生也拔剑向前。
“地锁!”只听得梓明、周望二人同时施法,这只水龙兽惊叫一声,四肢突然陷入了地下,再也动弹不得。
古承风、隋天南、唯讳等人在吴常的带领下,也陆续赶来,见得众人都没有受伤,便放下心来。
方回拉着遂沐生走到近前看这只水龙兽,新奇不已,“那,这水龙兽可是少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物呢,哈哈。”说着,伸手摸了摸这只水龙兽,满脸的兴奋。
水龙兽被封在地上,只得呜呜的呻吟,遂沐生也大起胆来,学着方回的样子伸手摸了摸。
“哎呦!”遂沐生惊呼一声,手指被水龙兽身上的鳞片给刺伤了。鲜血渗了出来。
“哎呀,伤着没?忘记告诉你了,这水龙兽身上的鳞片有的是顺着长的,有的是逆着长的,摸他的时候切记要看清楚鳞片的方向,一不小心会被刺伤的。”方回着急的说。
“哦,原来如此,没事没事,小伤而已。”遂沐生说着,随手按住伤口处的鲜血,一会便没事了。
手上沾了些血,也不知道在哪擦擦才好,趁别人没注意,遂沐生偷偷的把手上的血抹在了水龙兽的身上。
毫无预兆的,水龙兽身上的伤口慢慢的开始愈合了。
遂沐生惊讶的看着,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在脑海里。
“怎么回事?”古承风问道。
听得古承风发问,梓明和周望转过身来一礼,“我二人寻到此地,见到吴常师弟正在被水龙兽追,便施以援手,制住了它。”
古承风点了点头。
“水龙兽喜水,多依水而居,在这密林中能出现水龙兽,还真是……”人群中,荀孝正悄悄的向兰芷馨说道,突然发现古承风狠狠的瞪了自己一眼,有些莫名其妙,兰芷馨也回过头来。
“这位荀公子所言不错。”唯讳笑着说,“水龙兽多依水而居,至于为什么跑到这密林深处……”唯讳回过头,“清源,好好查看一下周围。”
“是。”林清源一礼,随即四处查看。
曾辙四下一望,随即大惊,脸色都变了,这周围似乎是一个水阵残阵的模样!
只是这水阵的位置并不是自己先前所立的四阵之一,曾辙眼神一转看向冒敛,发现冒敛也正一脸迷茫的看向他。
古承风眯着眼睛,飞速的盘算着应对之策,隋天南、唯讳则盯着林清源。
林清源左右搜寻了一番,于四周隐秘处寻得四块棱镜石,清理掉周围的泥沙,每块方石上均用甲骨文写着一个血字:
“水!”
“此血字几经水冲而不化,看来是水阵无疑了,渭水附近连年阴雨,此处竟突然出现祈雨用的水阵,而且很显然是刚触动不久,灵气未散,连水龙兽都趋而往之,曾掌门、古盟主你们怎么看?”唯讳慢条斯理的说道。
“唯掌门明鉴,我驰云派守河百年有余,断不会做出荼毒苍生的事情,近日我派弟子多数外遣,疏于巡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定是趁此机会陷害我派。”曾辙不卑不亢的回击道。
“我倒是同意曾掌门的看法,假若当真是驰云派所为,事成之后必将水阵清理干净,断不会给人口舌,如此明显的破绽,似乎是有人陷害。”古承风平静的说道,波澜不惊。
“曾掌门这话说的有些蹊跷。”隋天南突然开口,“这水阵周围除我等之外,并无他人的痕迹,如此看来,应该是水难发生之前就已经布好了。我估计此处的水阵只是冰山一角,如此规模的骤雨,少则需要四五个多则需要七八个如此规模的水阵共同祝祷,如此大规模的布阵祭天施法,如果说未曾惊动曾掌门,恐怕难以令人信服。”
“还有。”隋天南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当真如古盟主所说,发现破绽便说是他人陷害,再发现破绽再说是他人陷害,那我们这调查便是发现再多的蹊跷之处恐怕也无法定论了。”
“依隋掌门所言,此番大雨需七八个如此的水阵,那其余的水阵呢?可曾找到?”冒敛忍不住突然冒出来顶了一句。
“看冒敛师弟这般的自信满满,恐怕剩余的那些水阵就是有,老夫也找不到了吧。”唯讳阴冷的笑着说。
冒敛还欲与之争辩,被曾辙拦住。
“既然如此,看来隋掌门与唯掌门见解一致,曾掌门与老夫见解一致,不知此事,普陀的两位高徒如何看?”古承风并未与隋天南辩驳,而是看向了普陀的两位弟子。
两个普陀岭的弟子大眼瞪小眼,诺诺不能语,“弟子不才,还望众掌门师父定夺。”
古承风心思一转,心想这普陀岭的悟言当真狡猾,既然普陀未损人手,便就派了两个弟子前来,一问三不知,干脆不趟这浑水。
…………
第一次见到诸派针锋相对,方回和遂沐生自然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兰芷馨柔月有容天月的嘱咐,自然也是沉默不语,荀孝正倒是急于表现,但是刚被古承风瞪了一眼,一时间犹豫再三,也不敢开口。
“二比二,这倒让老夫为难了。”古承风倒是不慌,哈哈一笑。
隋天南暗暗向唯讳使了个眼色,唯讳会意,暗暗点了点头,“此事事关驰云派,曾掌门自会为自己开拖,曾掌门的意见恐怕做不得数吧。”隋天南说道。
“既然古盟主如此为难,那便让我等为古盟主决断吧。”唯讳口出此言,众人还未回过神来,只见崆峒派的众弟子突然现身,将众人团团围住。
隋天南哈哈一笑,“即是如此,蓬莱弟子何在!”
“有!”又一众蓬莱的弟子现身,众人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只见崆峒蓬莱两派的弟子或头上或腰间绑有一条白带,似为祭奠死去的同门,寻仇而来。
众人也纷纷祭出法宝,大战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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