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曲无容早就猜到了自己想要成为沈无岸的皇后,过程不会如同他设想的那般顺利,以前她以为沈无岸死了,心中除了对沈端朗的仇恨再不剩下其他,所以行事起来才没有考虑后果,如今这样,不过是她的报应罢了。
想到这里,曲无容努力压下心中的失落,语气故作轻松地劝道:“他们说的也是事实,你总不能堵住别人的嘴巴,不让他们说实话吧?好啦,别生气了!”
看她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沈无岸本来就在为她打抱不平,这会儿不由得更加心疼了,将她揽入自己怀中,轻声却郑重地承诺道:“你别想那么多,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的,定然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儿委屈!”
“我相信你。”曲无容点点头,偎依进他怀里,“不过你也不要因为我跟那些老臣们撕破脸,他们虽然年纪大了,但毕竟在朝中浸淫了这么多年,以后在政事上对你还是很有助益的。”
“嗯。”沈无岸表面上答应,心里却颇不以为然。
看出他是在敷衍自己,曲无容气恼地伸出手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脸,“你别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虽然我知道你有能力处理好朝中的事情,但你在朝中的根基毕竟还不太稳固,若是有人存心刁难于你,那以后你在处理很多事情的时候都会被缚住手脚,不能肆意地施展你的才能,明白吗?”
“我知道。”沈无岸一边说着,一边把她的手从自己脸上拿下来握住,“不过这件事情必定是不能依了他们,如果我连自己的皇后都不能决定的话,那以后还有什么事情是我这个皇帝能够做主的?到时候岂不是成了他们的傀儡吗?”
他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曲无容沉默了片刻,叹息道:“那也不要跟他们硬碰硬,要是他们的态度实在是坚决,就把这件事情暂时缓上一缓,反正我是要陪着你一辈子的,咱们以后的日子还有很长。”
这番话倒是说到了沈无岸的心坎儿里,他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听你的。”
“行啦,别板着张脸了。”曲无容说着从他怀里离开,并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心情不好的时候不能总闷在屋子里,我陪你出去转转,走吧。”
沈无岸没有提出异议,虽然御书房里还有一堆的政务等着自己去处理,但是他现在却只想跟眼前的这个人待在一起,就像从前在睿王府的时候那样,不理会外界的那些纷杂尘事,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件事自那日说过之后,沈无岸便再也没在曲无容面前提起过,至于他到底有没有说服那些老臣们,曲无容也没有刻意地去打听,因为在她的心中,只要不再跟沈无岸分开就已经足够了,能不能做皇后其实并不是很重要。
不过,沈无岸却不像她那般看得开,这是他承诺曲无容的事情,无论如何他都一定要做到,更何况这件事不仅仅关系到他是否守诺的问题,还事关他身为皇帝的威严,若是这次让那些老臣们赢了,那以后他们岂不是更有理由对他的决定指手画脚了吗?这样他以后还怎么维护他作为皇帝的绝对权力?
君王和大臣们都各怀心思,于是朝堂上便出现了些许剑拔弩张的意味,双方既不能说服对方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又不肯向对方妥协,只能就这样僵持着。
看着御案上堆叠得几乎像小山一样的奏折,沈无岸却连翻一下的**都没有,即使不看他也知道里面都写了些什么,无非是“引经据典”地想要说服他放弃册封曲无容为皇后的想法,更有甚者还提议让他选秀女,从那些不知道什么长相什么身份的秀女中选择他未来的皇后人选,真是荒谬至极!
越看越觉得心烦,沈无岸索性一挥手将那些奏折都挥到了地上,把旁边伺候着的小太监吓了一大跳,连忙跪下来请罪:“皇上息怒!”
随着登基大典的临近,众人对沈无岸的称呼也发生了变化,虽然还是有人会称呼他为“王爷”,但是包括众多大臣在内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改口称呼他为“皇上”,毕竟沈无岸登基称帝已经是大势所趋,改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没你的事,滚出去!”沈无岸口气不善地说道。
小太监闻言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御书房,因为没有注意到眼前的情景,差点儿一头撞上正准备进门的人。
“这是怎么了?”公孙倚樊及时地伸出手拦住了小太监的去势,也避免了自己被这个冒失的小太监撞满怀的下场,“里面有老虎要吃人啊?”
小太监被他这一拦稳住了身形,不过心却仍是“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公孙公子,不是老虎,是皇上。”
“哦?”听到他的话,公孙倚樊不解地摸了摸下巴,“皇上什么时候有吃人的兴趣了?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哎哟,公孙公子您就别打趣奴才了。”见他这个时候还有心思跟自己开玩笑,小太监急得都快要哭出来了,“皇上正在里面发脾气呢,您快进去劝劝吧。”
听到这话,公孙倚樊脸上的神色更加好奇了,跟身边的老管家对视了一眼,然后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小太监的肩膀,“行啦,我们这就进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就先躲远一点儿吧。”说完也不用通报,跟老管家一起走进了御书房。
沈无岸正坐在龙椅上望着满地的狼藉发呆,听到他们进门的动静也只是轻轻地撩了一下眼皮,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道:“有什么事?”
“啧啧,看起来心情好像真的很不好啊!”公孙倚樊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捡起了其中一份奏折,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之后,他总算是明白沈无岸为什么要发这么大的脾气了,“这些人是老糊涂了吧?在这种时候,他们不是应该拍好你的马屁,好保住自己头顶的乌纱帽吗?怎么会想到跟你对着干的?真是不能理解!”
听到他这么说,旁边的老管家从他手中拿过那份奏折,大致地看完了上面的内容之后,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莫非他们这是要跟主子下马威不成?”
“恐怕有这个原因在里面。”公孙倚樊赞成地点点头,走到沈无岸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别忘了你才是皇上,那些人说的话,你听得惯就听,听不惯就当他们是在放屁,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不就行了?”
没等沈无岸说话,老管家就忍不住开口了:“话也不是这么说的,立后之事不仅仅是主子一个人的事情,更是关系着整个大梁朝,那些大臣们本来就有向主子谏言的责任,如果主子一意孤行的话,只怕以后会失了人心。”
他说的这些,沈无岸自然也考虑到了,正是因为考虑到了所以才会觉得心烦不已,如果按照他以前的性子,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只管去做,才不在意别人会说些什么呢!
可是如今却不能再这么任性了,他既然走到了这一步,成为了大梁朝新一任的皇帝,那他就要为整个大梁朝的子民负责,可如果这种负责是以牺牲他最爱之人的利益为代价,他却又觉得非常的不甘心!
“算了,先别说这个了。”从刚才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无岸,终于出言打断了两个人的交谈,“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虽然在帮助沈无岸夺位的事情上,公孙倚樊和老管家都出了不少的力,当初沈无岸也提出要让他们入朝为官,继续做自己的左膀右臂,但老管家毕竟年纪大了,而且也操了这么多年的心,如今只想过几天清闲的日子;而公孙倚樊则是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做官,也婉拒了沈无岸的提议,继续掌管着断魂楼。
“哦,没什么事。”回答他的是公孙倚樊,“这不是眼看着登基大典的日子就要临近了吗?所以我跟武叔两个人一合计,就想着进宫里来瞧瞧,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听他提起登基大典的事情,沈无岸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经跟曲无容说过,要把登基和封后大典放在同一天举行,可如今封后的事情屡次受挫,他的心愿注定不能完成,这让他怎么能不气恼那些阻拦他的老臣们呢?
“没什么要帮忙的。”沈无岸好似想起了什么,语气也变得冷然起来,“我已经打断把登基大典推后了。”
“推后?”听到这话,公孙倚樊和老管家两个人脸上不约而同地都出现了错愕的神情,“你是在跟我们开玩笑的吧?登基大典是那么重要的一件事情,怎么能说推后就推后呢?”
沈无岸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的样子像是在跟你们开玩笑?”
“这不是我觉得像不像的问题好不好?”听到他的话,公孙倚樊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问题是你自己要想清楚啊!如果不能按时登基的话,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乱子呢,到时候你要怎么收场才好?”
“是啊!”老管家也跟着附和道,“主子你并不是这么轻率的人,这种事情可千万要三思而后行,否则我们做的这一切很有可能就会前功尽弃了!”
沈无岸当然也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在朝野上下引起多么大的波澜,可他就是不愿意向那些老臣们妥协,如果不能册封曲无容为皇后,那他宁愿不做这个皇帝!
看到他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公孙倚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说,你该不会是因为封后的事情不顺利,所以才赌气要推迟登基大典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