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宫。
在听到丁香回报的消息之后,曲无忧几乎快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她费了那么大的气力,好不容易才把曲无容从这皇宫里赶了出去,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又回来了,而且肚子里还怀了一个孽种!
其实曲无容不在皇宫里的这段时间,她也曾经不止一次地尝试着接近沈无岸,可是每一次她都是连沈无岸的面还没有见着,就被他的那些侍卫们给轰了回来,完全没有接近他的机会!
曲无忧当然不认为这是自己魅力不够的原因,她只是没有机会罢了,于是她买通了沈无岸身边的一个管事太监,打算在除夕夜的宫宴上借着鲜舞的名义接近沈无岸,可谁知道她为此精心准备了许久,最后管是太监却让人来告诉自己,沈无岸只在宫宴开始的时候露了个脸,然后连宴席都没有参加就出宫去了。
至于他出宫去了哪里,不用别人来告诉她,曲无忧也能猜得到。
她一直都不明白,曲无容那个女人到底有哪里好的,不过是个从小在偏远地方长大的土丫头,怎么能比得上她自小生长在天都城的“大梁第一美人”呢?为什么无论是沈端朗还是沈无岸,都被她迷得神魂颠倒?自己到底哪里不如她?
不,自己没有哪里不如她!
曲无忧一直都坚信着这一点儿,而且从小她娘就告诉她,虽然她不是学士府的嫡女,但少的也不过只是那个名分罢了,她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千金小姐,比起那个从小被寄养在别人家里的嫡女可强多了!
所以,在曲无容的面前,她一直都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优越感,这也导致了她在看见曲无容比自己更加受宠的时候,心里的落差就比其他人大了不止一点儿半点儿,而她又急于摆脱这种落差,便不得不采取一些非常的手段。
这一次,曲无忧同样相信并不是自己不够好,而是曲无容太有心计,借着肚子里的孩子重新回到沈无岸身边,那么,只要打掉她的孩子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曲无忧放下手中的茶杯,朝着丁香招了招手。
“娘娘有什么吩咐?”丁香走上前轻声问道。
曲无容示意她附耳过来,在她耳边低声交代了一阵,然后沉声嘱咐道:“记得要做得干净一点儿,知道吗?”
听到她的话,丁香脸上现出一丝迟疑,却又不敢违背她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奴婢知道了。”
香雪殿。
兴许是这几个月在皇家禅院里过惯了清净的生活,刚开始的几天,曲无容还有些不太能适应宫里热闹的气氛,好在这种不适应并没有持续很久,约莫三四天之后她就已经能够淡定地瞧着几个丫头在自己面前斗嘴,不再觉得闹腾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很乖,每天都安安静静的一点儿也不折腾人,以至于曲无容觉得自己这次怀的大概会是个乖巧的小公主,不过几个丫头却坚持认为是小皇子,也不知道她们到底从哪里来的自信。
沈无岸倒是没有对此多作表示,不管曲无容怀的是公主还是皇子,反正都是他的孩子,他会一视同仁的。
为了保证孩子能够健康顺利地出世,沈无岸特意让太医院里资格最老也是医术最好的柳老太医为曲无容保胎,而且还让他每天雷打不动地来给母子两个请一次平安脉,直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天。
“小姐,该喝药了。”金玉端着一碗褐色的药汁走进殿中,将手中的药碗放在软榻旁边的矮几上,这才对着靠在软榻上看书的曲无容说道。
曲无容放下手中的书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那碗药汁。
这是柳老太医专门为她开的安胎药,她已经喝了好几天了,可还是没有办法习惯那又苦又涩的味道,所以每次喝药对于她来说无疑于上刑场,若不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好,她才不愿意喝这苦死人的药汁呢!
正准备把药碗端起来,她却感觉什么东西拽了下自己的裙角,低头一看,原来是花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正在努力地拽着她的裙角往她腿上爬,一边爬还一边不停地“喵喵”叫着。
自从上次金玉抓着它教训了一顿之后,花花几乎每次见到金玉都要绕着道走,而且有金玉在曲无容身边的时候,它根本就不敢往曲无容身上凑,今天这举动倒是有点儿反常了。
“你怎么又偷溜进来了?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要老黏着小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金玉当然也发现了它的存在,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把它从曲无容腿上抱起来,准备把它抱到殿外去。
可是花花却似乎不愿意离开曲无容,见她执意要把自己撵出去,它开始拼命地挣扎起来,有好几次金玉差点儿都要抱不住它而被它钻了空子。
“不许闹!”见它死活不肯配合自己,金玉生气地举起手打了它一下。
如果是平时,挨打之后的花花就会变得老实下来,可是今天这一招却没有丝毫用处,花花被打之后似乎更加烦躁了,不停地挥舞着四只爪子,而金玉眼尖地发现,它竟然对着自己亮出了藏在肉垫下面的利爪。
这下金玉不敢再强行带它出去了,只好抱着它向曲无容求助道:“小姐,花花今天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啊?是不是生病了?”
曲无容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看着她们两个闹腾,以至于连喝安胎药的事情都忘记了,这会儿听见她询问自己,便朝她伸出了双手,“我也觉得它今天举止有些反常,你把它给我看看。”
虽然有点儿迟疑,不过金玉还是依言把花花递给了她,别看她平常老是欺负花花,却也是最心疼花花的一个。
到了曲无容怀里的花花瞬间安静下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毛,神态悠闲得好像刚才那只发疯的猫不是它一样。
“咦?”金玉脸上现出一丝奇怪的神色,“怎么会这样?”
曲无容用手轻抚着花花的背,笑道:“大概是你们这几日都不让它靠我太近,小家伙今天终于想起来抗议了。”
听到她的话,金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至于吗?小姐刚才你都没有看到,这小东西把爪子都亮出来了,要是我执意把它抱走的话,它非挠我不可!”
“好了,就让它在这里待一会儿吧。”
见识了花花刚才的发疯,金玉可不敢硬赶它离开了,于是便默认了自家小姐的提议。正准备转身离开,目光却不经意地扫过了矮几上还没有动的药碗,“小姐,你怎么还没有把药喝了啊?再搁下去都要凉了!”
“我这就喝。”曲无容无声地叹了口气,端起矮几上的药碗正准备喝下去,结果趴在她腿上才安静了没一会儿的花花,突然又开始叫唤了起来,一声比一声急切,听得曲无容和金玉两个人都是一头雾水。
“你别闹了啊!”金玉眯着眼睛警告道,“先让小姐把安胎药给喝了!”
曲无容用一只手安抚着花花的情绪,另外一只手端着药碗往嘴里送去,可就在这个时候,趴在她腿上的花花突然一跃而起,一头撞在了她手中的药碗上,然后就只听见“啪”地一声,瓷碗掉落在地上摔成了好几片,药汁也洒了一地。
“你……”金玉见状气得要揍花花,却被曲无容给拦住了,只好气呼呼地抱怨道:“小姐!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它!”
曲无容却用眼神示意她看花花。
以前花花要是不小心打碎什么东西,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然后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直到确定自己没有被惩罚的危险了才会出现;可是今天花花在撞翻了曲无容的药碗之后,非但没有找地方躲,反而满足地眯起了眼睛,好像它做成了一件什么好事,等着主人来表扬似的。
曲无容沉吟了片刻,问道:“这药还有吗?”
“没有了。”金玉摇摇头,“就剩下一点儿药渣。”
她们可是严格按照柳老太医“三碗水煎成一碗”的吩咐,为自家小姐熬的药,每次熬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小碗,被弄洒了之后就只能重新熬了。
“那药渣倒掉了吗?”曲无容又问道。
“我去看看。”金玉说着转身走了出去,很快又折了回来,“小姐,药渣还在。”
听到她说药渣还在,曲无容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不少,“那你去把药渣拿进来,顺便让人把柳老太医也请过来。”
“好,我这就去!”
药渣很快就被拿了进来,没过多久,柳老太医也出现在了殿中,他先是朝着曲无容行了一礼,然后才问道:“贵妃娘娘传老夫前来,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不是,我的身体并没有不适。”曲无容轻轻地摇了摇头,“我请你来,只是想让你帮我辨识一下这个药渣。”说完,她朝着金玉使了个眼色。
金玉会意地把刚才熬药剩下的药渣递到柳老太医面前。
接过她手中的药渣,柳老太医先是翻捡着看了几眼,然后又送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这些药渣是从哪里来的?”
“可有什么不妥?”曲无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这样反问道。
柳老太医用手捻了一把胡须,晃着脑袋回道:“若是这药渣出现在别人宫里倒没有什么大碍,但出现在贵妃娘娘这里,那可是大大的不妥了!”
“此话怎讲?”听到他的话,曲无容心中便是一沉,“还请老太医明说。”
柳老太医叹了一口气,“这本来是一味安胎药,可是不知道被谁加了大量的红花进去,若是贵妃娘娘误服了此药,那腹中的龙胎怕是就保不住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脸色都变了一变,尤其是金玉,她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怎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