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无容又拉着花氏说了一会儿别的,眼看着花氏因为站得时间太久,两条腿都开始微微打颤,曲无容这才仿佛刚察觉到她的窘境一样,面带吃惊地问道:“二夫人怎么一直站着说话呀?”
站了这么半天,花氏心中正憋了一口闷气无处发作,这会儿听到她问,想着总算是能倒一倒自己心中的苦水了,却不想还没开口就听见阳春抢先一步说道:“王妃娘娘没有赐座,她本来就应该站着回话。”
这番话把花氏原本想说的话堵了回去,无奈之下,她只能将自己的苦水重新倒回肚子里,不情不愿地顺着阳春的话点了点头。
“哎呀,那倒是我疏忽了。”曲无容神色“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前额,对身边的阳春和白雪吩咐道:“赶快给二夫人赐座!”
听到自己终于能坐下了,花氏也不等那两个丫头给自己搬椅子,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面,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在这个学士府里,除了曲孝良之外就数她的地位最高,过的也从来都是养尊处优的日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苦呀,不过才站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两条腿就酸得不像是自己的了一般。
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没有逃过曲无容的眼睛,不过这才只是刚开始的一点儿小惩戒而已,好戏还在后头呢!
“对了,我回来的时候给家里带了些礼物,还要麻烦二夫人帮忙转交给其他的几位夫人,还有我那些兄弟姐妹们。”曲无容淡淡地开口道,棒子刚才已经给过,是时候给她一颗甜枣儿了。
在来见她之前,花氏就已经听府里的下人说过了,说她这次回来省亲带了不少的东西,而且看样子都是比较贵重的东西。
花氏虽然出身不错,是前任礼部尚书最小的女儿,为人却是比较贪婪,否则当初也不会为了过上优越的生活,故意挑拨曲孝良跟原配夫人兰氏的关系,让兰氏为曲孝良的态度感到心灰意冷,从此常伴青灯古佛、不问世事,而她自己也成为了学士府实际上的当家夫人。
这会儿听到曲无容给他们带了礼物,花氏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不怎么真诚地道谢道:“多谢王妃娘娘!”
“这是我应该做的。”曲无容不在意地摆摆手,然后话锋一转,道出了自己此行的主要目的,“我知道二夫人不怎么愿意见到我,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忙你的吧,我去瞧瞧遗珠妹妹,我们姐妹两个也快要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呢!”
听她提起曲遗珠,花氏的心忍不住咯噔一下,她也是刚刚才从身边几个嬷嬷口中得知,被她关起来的那个丫头竟然在几天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逃跑了,几个嬷嬷怕她知道后怪罪自己,所以一直瞒着她暗中寻找,直到过去了好几天都始终找不到人,这才不得不把实情告诉她。
所以这会儿听到曲无容提出要见曲遗珠,她下意识地回答道:“真是不巧,遗珠那丫头今天不在府里,怕是要让王妃娘娘失望了。”
“不在府里?”曲无容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她去了哪里?”
花氏心想,她哪里知道那个丫头去了哪里,要是知道,还不早就派人把她抓回来了吗?自己已经收了顾大人的聘金,要是过几日不能把人送过去,那她该怎么跟顾大人交代呀?
这么想着,她却不敢如实回答,只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这丫头出门之前也没有跟我说一声,我可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听到她的回答,曲无容意义不明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她是今天刚出门的,还是已经有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的关系,花氏总觉得她问这话似乎别有用意,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二夫人整天忙着府中的事物,这点儿小事回答不上来也在情理之中。”没等她想出合适的答案,曲无容就先给她找了个台阶下,“不过,遗珠妹妹到底也是爹爹的亲生女儿,若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那影响的可是整个学士府的名声,这一点儿相信不用无容提醒,二夫人心里也很明白吧?”
花氏连忙答应道:“我会尽快让人把她找回来的,请王妃娘娘放心!”
就算她不吩咐,花氏也会尽心尽力地把曲遗珠找回来,毕竟再过几日就是她跟顾大人成亲的日子,到时候交不了人,她可没有办法跟人家交代!
“那就有劳二夫人了!”曲无容点点头,打算把这个话题翻过去,“对了,我记得爹爹跟吏部的顾大人似乎有些交情,想必他过几日要纳第十房小妾的事情,爹爹也已经得到消息了吧?”
听她不再提起要见曲遗珠的事情,花氏正想要松口气,听到这话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连忙拍着自己的胸脯顺了顺气,这才假装镇定地回答道:“这个你要问你爹爹才行。”
“原来爹爹还没有告诉二夫人吗?”曲无容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这件事我听王爷说了之后,就一直想找个人念叨念叨,本以为可以跟二夫人说说呢,原来二夫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呀!”
花氏做贼心虚,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件事是她跟顾大人秘密商定的,沈无岸和曲无容怎么会知道?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曲无容对于这件事知道了多少,她知道这件事跟自己有关系吗?
于是她下意识地接口道:“王妃娘娘既然已经说出来了,我对这件事便不再是一无所知,娘娘想说什么就请直说,我听着便是。”
见她终于上钩了,曲无容微微勾起嘴角,脸上却换成了一个沉痛的表情,边摇头边感叹道:“唉,真是作孽啊!”
“王妃娘娘何出此言?”花氏心中一惊,难道她已经知道顾长青要娶的第十房小妾,是年仅二十岁的曲遗珠了?
曲无容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抿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那顾大人今年快有七十岁了吧?看着身体还算硬朗,可我听说他早在十多年前就暗中服食丹药,身体早就已经被掏空了,为他提供丹药的那个道士也提醒过他要戒房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还要娶小妾,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吗?”
这些话是沈无岸告诉她的,曲无容还记得他说起时,一副忍笑忍到内伤的表情,不由得也露出了一抹笑容,但是那笑容只是一闪而过,若是被花氏发现了,那她前面所做的功夫可就全都白费了!
不过花氏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她身上,而是在想她刚才所说的话,这些事情是顾长青的秘密,花氏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当初想把曲遗珠送给顾长青做第十房小妾,不过是看她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不愿意再把她留在学士府里白吃白住罢了,正好顾长青身为吏部的官员,说不定将来会对曲孝良的前途有所助益,这也算是让她报答曲孝良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
花氏这算盘打得很好,却没有想到顾长青竟然还会有这样的隐秘之事,如果曲无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她促进这桩亲事非但不会捞到任何好处,还有可能会惹麻烦上身!
见她陷入深思,曲无容又继续说道:“那个要把女儿嫁过去的人家,估计也就是想把女儿卖了换一点儿好处,只可惜,若是顾大人因为此事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只怕那家人好处没有捞上,还会被官司缠身,这不是作孽是什么?”
她这话正好说中了花氏的心事,只见她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见自己的话也说得差不多了,曲无容站起身准备告辞,反正话她已经传到了,具体要怎么做由花氏自己去决定,若是她不肯相信自己的话,执意要把曲遗珠嫁过去,相信只要自己不放人,她也不敢到睿王府明抢。
直到她离开之后很久,花氏依旧回不过神来,她心里十分不愿意相信曲无容所说的话,但是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可不敢拿学士府这么多人的性命和曲孝良的前途作为赌注!
白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花氏坐在那里发呆的情景。她是被几个嬷嬷推出来询问花氏应该怎么办的,毕竟之前花氏把曲遗珠交给了她们几个人看管,现在曲遗珠逃跑了,她们几个自然是脱不了关系的。
“夫人。”
听到她的声音,花氏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什么事?”
“逃跑的那个丫头……”
“别跟我提她!”现在一想到曲遗珠,花氏就满肚子火气无处可发,“本来以为可以用她给老爷换一个好前程,结果那顾大人却是个没用的,人要真是嫁过去了,还指不定会给咱们学士府带来多大的麻烦呢!”
她这番话说得没头没脑的,白嬷嬷一句话都没有听懂,不过她也不敢细问,只是装着胆子又问道:“那还派人去找那个丫头回来吗?”
“找她回来做什么?继续白吃白住吗?”花氏越说越生气,“没用的东西,就让她死在外面好了!”
见她正在气头儿上,白嬷嬷不敢再多做逗留,以免她把气都撒在自己的身上,在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之后,她便借口自己还有很多活儿要做,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厅里。
花氏刚才说的都是些气话,冷静下来之后,她便发现自己这个决定做得有点儿草率了,以往曲无容在家的时候,连话都不愿意跟她多说几句,今天一下子跟她说了这么多,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疑。
至于她说的那件事,为了不给自己还有曲孝良惹麻烦,花氏决定还是派个可靠的人去查查清楚,别是曲无容故意吓唬她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