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沈无岸这个时候要见自己,多半是为了刚才发生的“闹鬼”事件,李管家一刻也不敢多做耽误,匆匆忙忙地赶到了睿王府的主院。
花厅里,沈无岸正裹着外衣靠在椅子上打盹儿,站在他身边的阳春和白雪也是哈欠连天,心里对那个大半夜扰人清梦的罪魁祸首诅咒了一百遍;整个花厅里唯一比较清醒的人就是曲无容了,她这会儿正坐在沈无岸身边的椅子上,双眸盯着门外浓重的夜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管家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景象,他不敢吵醒正在打盹儿的沈无岸,便朝着曲无容行了一礼,压低声音唤道:“王妃。”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曲无容收回自己的思绪,轻声问道。
本来西院离得比较远,那边发生的动静是传不到主院这边来的,但是架不住沈无岸是练武之人,耳力比常人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所以在第一时间就醒了过来,他本想悄无声息地起床查看,却不想自己一动,曲无容便跟着也从睡梦中醒来,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样一副景象。
听到她问,李管家连忙把刚才发生在西院里的“闹鬼”事件,一五一十地给她讲述了一遍,包括自己后来亲眼看见的那一幕。
曲无容听完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莫非真的有鬼不成?”
没等李管家回话,旁边众人以为睡熟了的沈无岸,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蹦了起来,瞪大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紧张地望向四周,“鬼?哪里有鬼?”
“西院。”阳春打着哈欠回答道。
听到她说是西院,沈无岸这才收起了紧张兮兮的神情,伸出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还好,还好。”
“好什么呀?”曲无容无奈地看着他,“这事若是传扬出去,还不知道睿王府里会乱成什么样子呢!李管家,你回去告诉今天晚上巡夜的侍卫,还有西院受到惊吓的那些姑娘们,千万不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再告诉其他人,以免府中下人们的恐慌,明白吗?”
“是!”李管家沉声应道,“属下会约束他们的,请王爷和王妃放心!”
听到他的回答,曲无容满意地点了点头,“忙活了这么久,你先回去休息吧,这件事等我跟王爷商议之后,再决定该怎么处置。”
“那属下先告辞了!”李管家说着又朝两人行了一礼,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曲无容才吩咐阳春去关了院门,然后自行去休息,她自己则是拉着沈无岸回到了内室里。
没有外人在场,沈无岸也不必再装疯卖傻,打个哈欠就准备上床睡觉了,却被曲无容拉住了胳膊,“先别睡!”
沈无岸回过头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都这么晚了,不睡觉干什么?”
“你不觉得今天晚上的事情很奇怪吗?”曲无容的心思还在李管家刚才说的话上,“那位苏妙龄姑娘已经去世好几天了,如果她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她的鬼魂跑出来找害死她的那个人索命,那应该在她刚死的时候就去找,而不是一直等到今天才对吧?”
“小容儿,难道你真的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不成?”沈无岸没有回答她,而是这样反问道。
曲无容抿了下嘴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若是她还是寇韶华的话,那她肯定不会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可是现在她却不那么确定了,就像她明明都已经死过了一次,现在却能借助别人的身体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一样,她相信这个世上一定是有这什么不为人所知的神秘力量,既然她能重活一次,那么鬼魂的存在也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和接受了。
沈无岸自然猜不到她的心思,拉着她在床沿上坐下来,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给她听:“我觉得,今天发生的这件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操控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曲无容侧过头看他,其实她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只不过到现在她还没有想出,那个在背后操纵这件事的人,他这么大费周章地闹腾究竟是为了什么?
“暂时还不知道。”沈无岸轻轻地摇了摇头,“不过有一点儿可以肯定,这件事既然发生在睿王府里,应该是冲着我跟你来的。”
曲无容无法反驳,因为他说得很对,睿王府里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是主人,没有人会为了一个下人而如此大费周章,这么做自然是冲着他们两个人。
“好啦,别想了,赶快睡觉吧。”见她仍在凝眉苦思,沈无岸忍不住伸出手抚平了她的眉头,“不管那人有什么目的,既然是冲着我们来的,那就迟早会让我们知道,现在伤脑筋也没有用。”
他说得有道理,曲无容也便不再纠结了,“睡吧。”
第二天天亮之后,李管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着几个执勤的侍卫走进了昨天夜里那间“闹鬼”的屋子,但是里面的情景却让他大为失望,只见屋子里除了被砸得几乎不成形的家具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了,以至于他想找一点儿关于“闹鬼”的线索都找不到。
李管家其实是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鬼的,他从昨天发现了此事之后便一直认为是有人装神弄鬼,只不过找不到证据证明自己的想法,他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说服别人,尤其是昨天晚上受到了惊吓的那些女子们。
无奈之下,在请示了沈无岸和曲无容之后,李管家叫人直接把那间“闹鬼”的屋子拆掉了,并且把里面被毁坏的家具以及拆下来的砖瓦都清理了出去,看这下那些人还怎么装神弄鬼!
虽然如此,那些受到惊吓的女子们却仍旧不敢回去,说是害怕苏妙龄的鬼魂会在半夜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对着一个个被吓掉了魂儿的弱女子,李管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在沈无岸的默许之下,任由她们继续住在睿王府里。
又过了两三日,刑司衙门的捕快们终于查到了重要的线索,原来,他们把被雷劈剩下的半截大理石屏风从地里挖了出来,然后带回了刑司衙门仔细研究,最后终于发现在大理石屏风上面有被人为毁坏的痕迹。
据说这个线索还是刑司衙门里一位老捕快发现的,他查了大半辈子的案子,懂的自然比那些刚入行没多久的年轻捕快们多,大理石屏风的断壁上看似是被雷劈倒之后留下的不规则痕迹,但其实那些痕迹完全是人为地从外面弄出来的,就算那天夜里没有打雷下雨,只要稍微有些功夫的人用上内力一推,屏风照样会倒塌下来,砸到“应该”砸到的人。
不过,虽然掌握了这样一个重要的线索,捕快们却发现离破案还早得很。
首先,住在西院里的那些女子们,一个个都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即使真的跟苏妙龄有矛盾想害死她,也绝对不会用这样一种方法,因为她们根本就做不到!
排除了这些女子们的作案嫌疑之后,捕快们很快就没有头绪了,根据那位老捕快提供的线索,破坏大理石屏风的人一定是有些力气并且还有些功夫傍身的人,而这个人有很大可能是男人,到底是什么人能在不惊动那些女子的情况下,悄悄地潜入西院里作案呢?
这么一想,捕快们的头都大了,这个人有可能是睿王府里的某个人,也有可能是跟睿王府完全毫不相干的人,他们要想抓到这个凶手,只怕比登天还难啊!
在听手下们汇报了案情之后,刑司衙门的主管大人也觉得这根本就是一件无头案,想要抓住那个凶手不仅耗时耗力,结果也未必能尽如人意,于是在思考了许久之后,他决定上门亲自拜访一下沈无岸。
虽然在外人的眼中,沈无岸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但他毕竟还是个王爷,况且他如今还娶了以为聪明能干的王妃,刑司衙门的主管大人自然不敢怠慢,亲自上门将自己手下查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两个人。
“那大人的意思是就这么算了?”听完他的话,曲无容微微皱起眉头问道。
“不、不、不!”主管大人连连摇头,“下官今日前来,只是想听听王妃,呃,还有王爷的意见,若是二位认为应该追查到底,那下官一定会尽力,只是……”
见他话只说了一半,曲无容的眉头又深了几分,“只是什么?”
“只是,对凶手的排查要从睿王府开始。”主管大人如实地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这个过程非常漫长,而且若是凶手并不在睿王府里,下官还要在全天都城甚至全国进行搜捕,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抓住真正的凶手,希望王爷和王妃有个心理准备才好。”
曲无容闻言沉吟了片刻,“如此,还是请大人全力捉拿凶手吧,毕竟苏姑娘是皇上赐给王爷的侍妾,如果不能抓住害死她的凶手,那王爷跟我都没有办法向皇上交代。”
她话音刚落,从刚才起就坐在旁边抓着自己袖子玩得认真的沈无岸,突然抬起头重重地点了两下,“嗯,皇叔会骂人的。”
见他们夫妻两个态度坚定,主管大人终是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
把他送走之后,曲无容折回到屋子里,就看见沈无岸已经换成了用手托着下巴的姿势,似乎是陷入了沉思,“在想什么?”
沈无岸回过神,朝她招了招手,等她走近前了才说道:“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奇怪?”曲无容不解,“你指的是什么?”
“这件案子我们既然选择了报官,那刑司衙门的人就应该尽力捉拿凶手才是。”沈无岸说着,用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说刚才那位主管大人,为什么又专程上门来询问我们的意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