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个月时间,除了每七日去讲经堂听讲,我基本都是在金焰宫静修,差不多是足不出户。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的修行也有了长足进步。
首先,令人可喜的是,我的一心二用终于可以熟练自如了。初时我可以在打坐修炼的同时,任意施展所学法术,熟练程度已不亚于专心施法。后来我又尝试同时施展两种法术,经历了最初的磕磕绊绊,最后竟也熟练掌握了。
现在若有外人看我一心二用施法,一定会惊得下巴掉在地上。只见一个人站在地上嘴唇翕动,一个呼吸功夫,一道庞大锋利的水箭,一个大如脸盆的火球,就那么突兀的凭空而生,向着一个目标呼啸而去。
任是谁,面对这直如偷袭的攻击,都会手足无措,怕只能闭目待死了。毕竟,这可是相当于两个同境界的炼气士同时施法攻击,简直就是欺负人。
一心二用虽然给我带来了不言自喻的实惠,但离《太上炼神诀》第一层的修炼标准还是差着一大截。按法诀所言,起码要做到一心三用才算是达到修炼的门槛,否则根本达不到修炼对神魂的韧性和强度要求。
除了一心二用有了突破,我重点修炼的两种筑基法术,《金玉功》和《碎金诀》也有了突破性进展,虽说还做不到念动法生的程度,但掐诀施法,也已熟练无比。
但毕竟这两种法术都是筑基法术,原本是需要筑基真元才能驱动的,以我体内气元的凝厚程度,至多也只能施展七八次而已。
虽说尚不能做到念动法生,但想来也只是因为我以体内气元驱动法术稍有迟缓造成,若它日我一旦筑基,相信不难做到。
但此刻法术的熟练程度,已足够我练习绘制中级符箓了。有了更高级的丹砂和符纸,这次练习竟真的成功了。虽说成功率只有三成左右,而且因为是气元驱动,法术威能只能保持原法术的七成左右,但也足以让我高兴了很长时间。
我现在还记得当我拿出五张中级符箓给李一杨时,他那惊愕的表情,那大大张开的嘴巴,放进一个鸡蛋肯定是绰绰有余了。
中级符箓的价格比初级符箓可是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一张初级符箓也就十枚元晶左右,但一张中级符箓,可是百数元晶起步。毕竟,在关键时,一张符箓有可能保得自己一命呢。
我对眼下的修行环境和进境都算是比较满意的,毕竟,从我入得北邙界以来,一直都希望在一个平静的环境中安心修炼,盼着若是能直通大道才好。
但好日子总会结束,平静的修行终有一日会被打断。
这日,我正在金焰宫前广场处练习一心二用。只见一道飞剑环绕身周,蓝光灿灿,如一个鬼魅幽灵般,疏忽在前,疏忽在后。同时不时有一个大火球凭空呼啸而出,要么就是一道水箭激射而下,要么就是一道金芒劈斩而至。
剑光、火球、水箭、金芒、土墙,交替而出,却又暗含妙理,似遵循着某种韵律,如羚羊挂角,白驹过隙,杂而不乱,张弛有道。
这是我在掌握一心二用之后,专门习练的一种技击配合之法。既是一心二用,那就是两人同时对敌,自不能像泼妇打架般,张牙舞爪,一哄而上。自然要讲究奇正相合,主辅有序,明攻暗取,虚实难辨。
我正练的酣畅,突觉心神产生一股压抑之感,这感觉来的突兀,萦绕在心头迟迟挥之不去。
我自踏入修行以来,尤其在习得《念雷诀》之后,早已生出一丝冥冥中的天人感应。此时心神这种异状,必非无因,定有大事要发生。
我不得已停下修炼,抱剑于胸,昂首立于广场,任凭劲风吹拂,凝望向天际。
此时天际云端已生出一幅异象,一团撑塞满眼的红云似天外来客般,硬生生挤入这方世界,而且还在不断放大,缓缓的自天际由东向西移动。
我睁大双目,难以置信的看着这副奇景,脑中想的是科幻电影里无数次刻画描写的外星人入侵地球的画面,心里无声呻吟着:“什么事都能赶上,难不成平静了上亿年的北邙界,因为我的到来,竟要被外星修士入侵一次不成?”
我知道我想的有点扯,莫说外星入侵,北邙界土著早在千万年前,就已经组团入侵别的星球去了,还轮得到被别人入侵吗?
那这团通天矗地的红云到底是何物?
眼看红云仍在向我们五山观的方位移动,看似缓慢,实则一定迅疾无比,短短的一刻钟过去,红云竟已弥漫了半个东方天空。
此时,各色遁光从五山观各处灵山秀水飞跃升空,尽皆浮在半空处,眺望东方。
大家似乎都对这惊天异象充满疑问,彼此交头接耳,神魂传音。但最后,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
大半个时辰之后,弥天极地的红云终于飞跃过五山观上空。此时离得近了,终于能看到,红云中似乎有一座庞大地陆,被一圈青红色的光罩环绕,内中有宏伟宫阙,还有无尽连绵山脉,密密麻麻的森林、如镜般的湖泊。最重要的是,有无数的珍禽异兽在内中纵横驰骋,似乎得到某种召唤一般,如潮似浪般朝着一个方向蜂拥而去。
红云过处,罡风肆虐。我在广场立定,狂风直吹的衣衫欲裂,脸颊生疼。若非此刻功法有成,体质刚毅,恐怕真要被一阵风吹跑了。
我站在地上尚如此不堪,可想而知那些浮在天中的修士一流。金丹修士还好,强定身形,岿然不动;那些筑基修士,真的是被罡风吹的天边去了。好在这些人都是功行有成,便是吹跑了也不会摔死在地上,闹出乌龙事件。
但经这一闹,门中总算有大能发号施令了,一道浑厚温润之声自耳边响起:“五山观所有弟子听令,各自安守洞府,收摄心神,无令不得外出,违令者门规处置。”这声音弥布五峰,却又似当面训言,似能将声音直达神魂深处。
我听得出来,这是掌门的声音,那日入门弟子考核,就是这个人亲手带走了左诗音,也不知现在她可还好。但想来以她木系天灵根的绝顶资质,门中一定会倾力培养,自不会像我这般,穷尽心思谋求修行资源。
我按定心神,不去想这些,得了掌门吩咐,不再观望天中奇景,回得了金焰宫耳室,继续打坐修行。
第二日,李一杨还是雷打不动的早早来到金焰宫取符,见面后自免不了聊起昨日天中异象。
“张师兄,昨日天中异象你也见得了吧,你可知那是何物?”李一杨上来就问。
我自是不知,但看李一杨这神情,竟似知道什么,也对,他师尊莲花居士毕竟是金丹大能,于是微笑问道:“听李师兄这话,似是知道那红云是何物?”
李一杨连连摆手,道:“师弟如何能知,但昨日我正在师尊处聆听训诫,异象发生后,师尊嘱我安守洞府,她自家倒是追着那红云去了好久,至今晨方归。师尊言说,那红云中有一处地陆,内中似是圈养着无数珍禽异兽,竟似是“兽灵宗”的手段。师尊追着那红云直到西海,红云一个猛子就扎入大洋,直激起了百丈风浪,可苦了沿海的凡人村落,一瞬间全部夷为泽国,只怕因此丧生的凡人不计其数。”
我心中也是一阵唏嘘,劝慰道:“此是天灾,我等炼气士都不能稍加抗拒,何况凡人。便是我辈,不得大道,终是惘然。”
李一杨听得心情低落,取了符箓,再客套两句后即便离去,而我也返回耳室继续修炼。
此时在北邙星中南区域,“兽灵宗”总坛灵兽山,一座规模宏大的议事大殿内,正有十几名身着奇装异服的修士在激烈争吵。
这些修士男女老幼皆有,有人灵蝶环绕身前,有人猛兽匍匐在脚边,有人巨蟒缠身,但不论何人,周身都是罡风流动,威势无俦。明眼人一眼就可看出,这些都是修行界一言九鼎的元婴大能。
然而,此时这些元婴大能竟如凡人般扯着嗓子互相争吵,场面实是不堪。
末了,居于主座的此代“兽灵宗”宗主袁正罡清喝一声:“都闭嘴,招你们来议事,不是让你们来吵架的!我也看出来了,找你们也议不出什么。此是非常之时,我便行使宗主令权,一言而决,你们可有异议?”
底下十几号元婴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还是不服不忿,最终不得不点头道:“唯宗主命是从。”
袁正罡似是比较满意大家态度,缓缓点头,然后言道:“想我兽灵宗亘古留存,不期有今日灾劫。此次主宗之劫,想来大家已有所耳闻,主宗太上长老齐天上人受灵界上宗天灵宗之邀,破界去往上界,耗时百年方得回返。谁知回返后却拐了一条真龙血裔下来,囚在主宗灵兽园。这条真龙倒也硬气,手段施尽也不肯认主,最后齐天上人一发狠,抽了它魂魄,欲炼做血肉傀儡。谁知如此一来却惹了大祸,灵界龙族举族出动,打上天灵宗,迫其供出罪魁。得知罪魁在我北邙凡界,龙族大能打破两届通道,举族来犯,只一日间就将主宗尽数夷灭。太上长老陨落之前,启动灵兽园两极分光大阵,遁破虚空,奔我北邙祖地而来,这就是诸位昨日所见。”
在座诸人虽对情形已有所猜测,然从宗主口中明确得知,还是脸色大变,主宗完了,分院如何自处?
袁正罡顿了顿,继续言道:“主宗已亡,我等失了靠山,今后当有自危意识。往日仗着主宗威势,我等勉强可与五山观、天剑门成三足鼎立之势,如今这局面怕是要打破了。我欲封山百年,诸位可有意见?”
“什么?封山百年?”
“不可啊宗主!”
“何至如此?”
众人一听要封山百年,立时炸了窝,你一言我一语的极力劝阻。
袁正罡清喝一声:“都闭嘴,你们懂什么?那条真龙虽魂魄已失,但肉身和一身精血尚在,就藏在灵兽园内。我若得之,闭关百年,不难突破化神。不然,没有化神修士坐镇的宗门,又如何守得住老祖宗留下的最后这点基业。我意已决,明日即亲赴五山观和天剑门,与两派掌门当面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