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东西掉了。”
头等舱。
空姐弯腰捡起地上的袖珍锦盒, 叫住前面男人。
高, 瘦,寸头, 巴宝莉的经典款羊绒大衣,凭背影就能秒杀绝大部分男人, 男人转过头, 空姐愕然发现,这人她认识,甚至在上一餐时, 还与同僚们花痴过——
男人中亿中无一的绝品,正恒集团那个年轻有为的CEO。
在男人们羡慕程昊的艳福时,女人们也同时羡慕唐咪的运道。
“谢谢。”
程昊脚步一顿, 视线落到空姐手上,立刻朝她走来。
近距离看, 男人的皮肤温润如上好白玉,眉目漆漆,空姐心动了动, 却见他矜持地颔首, 接过锦盒时, 清冷的眸光立刻就柔和下来。
“万分感谢。”
他态度真诚了很多。
缎蓝锦盒上是海瑞温斯顿标识,四四方方, 不难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空姐朝他握拳:
“加油哦。”
程昊嘴角弯了弯, 等人一走, 头等舱的另外一位空姐BB立马走了过来:
“握草!好帅!”
“上回黎宁淅来,差了人一半吧?不混娱乐圈,可惜了。”飞机距离起飞还有段时间,BB踮脚朝里看了看,男人已经坐到座位上,拿着手机在拨电话,只留给她们一个后脑勺。
“娱乐圈那都得倒捧着粉丝的,人需要?”
“那倒是。前回不是有个top流量,女朋友的事一公开,立马就flop了。”
BB心有戚戚焉,想到之前的事儿,“一会送餐我去。”
“你……又要?”
BB是纽约飞往北城,整条航线里最漂亮的女空乘,经常是被塞名片,通常情况下,她要夹塞,还没见失败过。
“这样的极品,你不想试试?”
听说鼻子越挺的男人越中用,BB想到刚才所见,捋了捋鬓角的发丝,笑得越发娇俏。
旁边同僚看了她一眼,提醒她:
“程先生已经有以结婚为前提的女朋友了。”
“不是还没结?唐咪嘛,我知道,刚被大影帝英雄救美,你说,一男一女,关在同一个剧组,你未婚我未嫁,这么朝夕相处的,能……忍得住?”
BB可最是懂寂寞男女的心思了。
“英雄救美?”
“对啊,你不知道?现在网络上都传疯了。”
BB刚想把手机拿出来给她看,谁料机长已经发广播,她啪地关了机,袅袅婷婷地走出去:
“我先去忙。”
程昊也看到了网络疯传的消息。
托泊溪的人气,营销号自动蹭流量,各种标题党乱写,严重的甚至有泊溪进了重症监护室,眼看要病危了。
但所有消息提炼出来,共同的一点是:
影帝是为救一位唐姓女艺人才受了伤,并且两位被一同进了医院。
如果说,拿到戒指时,他的世界是风和日丽,那么现在就是暴雨雷霆。
程昊立马给唐咪打电话,不通,转而打给李蓉,也关机。
站在头等舱长长的过道,程昊心乱了。
像幼年母亲喜欢煮的大乱炖,什么材料都往里放,乱糟糟的的情绪在不断咕咚咕咚往外冒泡。
戒指盒碰掉了也不知道。
“喂——”
那边接通时,程昊几乎立刻泄了一口气,可很快,这口气又提了上来。
“您好,李姐不在,有事我可以转达。”
陌生的细声细气的声音。
程昊听得出来,是唐咪新来的小助理,叫小石?
“我是程昊。”
对面倒抽了一口气,声音立刻活泼了起来,“程总是您啊,我还以为是那些娱记呢。”
“到底怎么回事?李蓉呢?你让她接电话。”
小石看了眼泳池边,接到消息匆忙从北城赶来的李蓉,“李姐现在不在。”
“杜熙月呢?”
“杜姐陪唐姐去医院看泊老师了。”
“看望?”
程昊没来由松了口气,“小咪没事?”
“唐姐没事,泊老师救了她,她挺愧疚的,也要在医院呆两天——”
小石听到对面机长广播,“程总您在飞机上?”
“对。”
程昊挂断电话,这助理话太多,他不喜欢。
但那颗泡在滚油里的心,因为唐咪平安的消息,和缓了一些。
“先生,您的咖啡。”
一个袅袅婷婷的美人走来,空姐白色制服扣子一路扣到顶,咖啡杯落到身前的挡板,还蒸腾着热气。
程昊眉心微拧:“我没要咖啡。”
貌美的空姐朝他眨眨眼:“先生您叫了的。”
看着咖啡杯下的一小节纸片,程昊了然。
作为常年以各个航线头等舱为家的VVIP顾客,这种经历对程昊来说,委实不新鲜。
咖啡示好、扭脚投怀,一点新意都没有。
这些人,用美貌为自己包装,却忘了往包装里塞点硬通货,都是假商品,对程昊来说,一文不值——
他却忘了,在最开始,唐咪再一次接近他时,这些所谓的“包装理论”,他是一点儿都没想起来的。
程昊按了叫号键。
刚才捡了他戒指盒的空姐走过来: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
“投诉,我要投诉。”
BB脸一下子白了。
“你们这位员工,工作期间骚扰顾客。”
程昊非常之理直气壮,小肚鸡肠地道。
他将咖啡杯下的纸条抽出:“这是证据。”
这些有事没事,时刻准备着挖墙脚的,他一个都不喜欢。
——————
唐咪下保姆车时,还没见到泊溪,就被杜熙月按到不知打哪儿要来的轮椅,推着去做检查。
照完X光、照CT,几乎将全身大检了一遍,急诊科医生得出一个结论:
重感冒,发烧,还有点儿轻微脑震荡。
难怪大脑昏昏沉沉的,像灌了铅。
“……先住三天院观察观察。”
年轻医生话没说太死,“这几天,可能会有头晕、呕吐现象,克服一下,休息一阵再说。”
唐咪支着晃一晃能晃出不少水的脑袋,丧着苦瓜脸:
“一阵是多少天?”
“不一定,短则三两天,长的话,一个月都有。”
一个月,黄花菜都凉了。
剧组不可能等她那么久。
“轻微的话,除了会脑袋晕一点,还会有什么后遗症?”
“按理来说,不会。”
“那就麻烦医生开两天,最多两天,我就出院了。”
唐咪举起三根手指,眨眨眼,“好不好?”
漂亮女人脸色惨白,唇色发青,小可怜似的,年轻医生咳了一声,硬着心肠:“三天。”
“好。”
唐咪立刻就高兴起来了。
等出了急诊科,才蔫蔫地捧着个脑袋,也不说话,只一个劲儿地要杜熙月推他去泊溪那。
“人救了我,我得去谢谢。”
唐咪光想起来,就一阵后怕。
要她这张脸磕到,面皮上拉那么大一道大口子,甭管什么整形手术,恢复得再好,也会比现在差一些。何况大手术会影响面部神经,做表情也埋汰,演艺事业就得先毁一半。
她很感激泊溪,他救的,可不单单是她的脸,还有她的事业。
泊溪就在顶楼的特级病房,伤口重新包扎过了,半靠半躺着挂水。
导演、监制、制片人都在他那,见唐咪坐着轮椅进来,也不好迁怒这个险些受了重创的女一号,虽然剧组的拍摄势必要耽搁了。
“不是什么大事。”
唐咪还没说话,泊溪就笑着开了口。
“换成剧组的其他人,我也会救。”
“是啊,小唐,”隆导拍拍唐咪,“我上部跟小泊合作的戏,他不是要吊威亚?”
“我记得有一场戏,是要穿过飓风乱崖,为了逼真,不得往下扔几块小石头吗?上头的人手不稳,石头噼里啪啦地掉多了,小泊也拿背替人挡了。”
“我记得这儿有个疤,”隆导指着泊溪的额头,唐咪眯起眼仔细瞅,果然在发际线边缘看到一点白色的小凸起,“就是那次留的。”
“导演您还记得呢。”
“像小泊这样的年轻人不多啦。”
隆导感慨。
“谢谢。”
唐咪认真地道,漂亮的眼珠澄澈似琉璃,一片诚挚。
“总之,谢谢。”
泊溪笑了。
他笑起来,有种少年人的天真,一泓清泉下,眸光郎朗:“那我就收下啦。”
“和好?”
他朝她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
唐咪点点头:“朋友。”
也握了上去。
唐咪左手吊着水,要出泊溪病房门时,突然转过头:
“导演,那个水下的摄像头,还能用吗?”
“你等等。”
隆导往在片场的剧务去了个电话,“你经纪人扣下来了,不过撞坏了一脚,修要时间。”
他脸色凝重:“你不是自己滑倒的?”
说实在的,唐咪不确定。
她当时脑袋发沉,脚底发软,游泳这项又是体力活,游到尽头时,全靠着一股劲儿,人已经脱力了。
要真滑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先等摄像头修完。”
可没等摄像头送修,郁姚,剧组的女二,就带着她的团队,于十五分钟到了病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进门认罪:
“导、导演,泊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那时也不知怎么了,泊哥对唐咪太好,我、我嫉妒……我当时就、就是想让她摔一下,喝点水,我立刻就捞她上来……”
郁姚哭得妆都花了。
眼线弥漫开来,成了熊猫眼,上气不接下气地直抽抽,看样子是真伤心。
郁姚是真伤心。
她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乐意泊哥受那么一丁点伤。
“我道完歉,就会去警局报案自首,对不起,唐姐。”
郁姚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唐咪五味陈杂。
作为被攻击的首要对象,遇上这么个囫囵不吝的浑人,她是真不知道,该计较好,还是不计较得好。
“隆导,你决定吧。”
唐咪撑着头,“我想回去睡一会。”
隆导头疼,网上泊溪受伤的事儿传得沸沸扬扬,眼下泊粉群情激奋地堵在医院门口,要讨个说法,娱记们将前门后门都堵了,如果是意外还好,人为……
女二号开天窗,重新选角,事儿就耽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