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上阳城时天已大亮了,看着怀中熟睡的人,他私心是想将她带回王府的。但是如今已下了聘,正式定了亲,依旧礼来说新人不能再见。他抱起她迈入独孤府,将她小心地放到床上小心地关上门。
走时嘱咐思召道:“思召,劳烦你多留心慕语的身体,若是有任何的异常一定要请医者,然后差人告诉本王。”
思召点头道:“请王爷放心,思召定会打起十二分的警惕。”
他这才放心地离开,想必前去探查的人已有了消息。
当他打开那信笺上的字时身形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山中住的人,竟是子露。子露已于两年前无故死亡,而舞莲是他唯一的入门弟子。只怕,一切都没有那么的简单。
“大少爷呢?”独孤慕语醒来后第一时间就到处去寻独孤启。
管家忙答道:“小姐,少爷去了绸缎庄!”
独孤家虽是江南的首富,在上阳城也有好几家绸缎庄,金铺,独孤启此行正式接管孤独家在上阳城的生意。
独孤慕语心里郁闷极了,这时独孤启却正好回来了:“方才我听管家说你找我?”
“是!”她抬起眼直视着他,她从未这样子看过他。
“启哥,你是不是派人将我与魏文琰之事告知了祖父?”
她的语气里带着质问,他听在心里不舒服极了,反问道:“所以,慕语你是在质问我吗?”
她别开了头,眉宇间隐隐的怒气。
他将声音压低:“我不喜欢那个穆亲王,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不是你我这种平民百姓可以遥望的。而皇室的勾心斗角更是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她总是这样固执,当初让她留在江南,她偏要回来上阳城报仇,他应允了。如今,他知道他是如何都拦不住她了。
她抬起头望着天上的飞鸟出神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先前的年华都活在仇恨中,如今,我只想随心一回。”
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才睡醒不到一个时辰,又觉得十分的困,如今已全无心思再想旁的事了。
话已至此,他若在行阻拦,倒显得他狠心了。独孤启声音温和地说道:“累了便回去歇着罢!”
她点了点头,扑到了绵软的床上沉沉地睡去。她做了一堆繁杂的梦,许是独孤启与她说起了江南,梦里尽是江南的物事。
江南的天气总是湿黏的,有着下不完的雨。下雨时的江南是朦胧的,半掩轻纱,流水涓涓。青石路深深浅浅的水坑里倒影着来往的行人,他们撑着一把油纸伞,总是不着急的。
独孤启的母亲是一个温婉的江南女子,说起话来总是轻轻细细的,像外头淅沥沥的小雨一样。她喜欢唱小曲,饮一杯清茶,就能咿呀地唱一个下午。独孤慕语也是喜欢听的,就着一碟点心津津有味地听着,她不大听得懂唱的是什么,只觉得悠扬婉转,十分动听。
此时她隐隐觉得似乎有许多人围着她在讲些什么,可眼皮子却总是打不开,她吃力地撑开眼皮。只见松霞,思召与独孤启还有一位白胡子的老人家立在床边。
那老人家见她醒了便点点头与独孤启一道出去了,松霞上前撑起她的身子,擦了擦她头上的细汗。语气关切地说道:“小姐你可算是醒了,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我们都急坏了。”
怪不得她总觉得她做了许多的梦,如今醒来只觉得累得慌。她抚着沉重的额头狐疑地启唇道:“怎么会睡了这么久?”
“方才那医者瞧过了,说是身体一切都好,许是太累了。”她这睡了这么久,怎么似乎更加地疲累了,松霞什么的不解。
兴许是吧,她掀开被子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身板,怎么觉得睡了这许久身子骨更加地酸了。打了个哈欠慵懒地启唇道:“松霞,我有些饿了。”
可不是饿了吗,睡了三天什么都没吃。松霞跑着小步子去厨房里给她张罗膳食,还是回来府里舒服,先前戴着那面皮,可把她憋坏了。
独孤慕语素来不喜别人侍候着,轻风走了之后更是如此,穿衣梳头诸事她都是自己来。思召看着坐妆台前的独孤慕语心里有些疑惑,先前穆亲王那席话似乎是一早便料到小姐身体可能会有异常,果然小姐好好地就睡了三天。
“思召,坐下吃饭了!”
独孤慕语唤着站得出神的思召,她定亲一事还未与嘉阳说过,一会用过膳得去寻她才好。
外头的侍卫一来报嘉阳便放下手上的绣工,欢快地出去迎独孤慕语,嘉阳眉飞色舞的模样似乎十分开心。
嘉阳嘴角噙着笑见先她一步启唇道:“先别说,让我猜猜你要说什么?你是来跟我说你与穆亲王定亲一事是吧!”
她敛下眸子点点头,眉宇间都是女儿家的姿态。嘉阳见状倒更乐意去逗她,轻笑道:“初见之时的幕幕都还在眼前,转眼间你便也要嫁人了。”
“嘉阳你就不要逗她了!”
独孤慕语与嘉阳都抬起头去看,魏文初怎么来了,嘉阳忙伸出手要遮住她的脸。
魏文初走到她的面前,低头俯视着她,启唇缓缓道:“语儿倒是变了许多,也怪本王糊涂了,竟是没有认出来。”
她起身朝他欠了欠身子:“独孤慕语见过太子!”
魏文初爽朗地笑起来:“语儿长大了,高了些,却还是这么的拘谨。那日早朝本王见到老七佩着个墨色翠竹锦囊,想起先前在嘉阳这见过,只是那绣工并不是嘉阳的。我便想到了你,如今你一切都好本王心中甚是欢喜。”
嘉阳的眸色黯淡了几分,神色有些许的不自在。青梅竹马,死而复生,久别重逢。如此曲折婉转的故事,她本应替他们高兴的。只是她心中仍是有芥蒂的,独孤慕语的心中只有穆亲王她知道,但是魏文初的心思她却猜不到。
魏文初这些年待她确实不错,只是,他从未与她袒露过真心。况且她在魏国举目无亲,本就是无根的浮萍,难免会患得患失。
魏文初一向粗神经,自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只看着独孤慕语轻笑:“你与老七定亲一事本王已知晓,你们二人总算能修成正果,本王也为你们高兴。不过似乎并没有宴请宾客,语儿你素来不喜热闹,如此也好,也好。”
独孤慕语看到了嘉阳神色的失落,别开脸启唇道:“独孤慕语的身份一事,还请太子保密。”
魏文初摆摆手道:“那是自然!”
又命陈瑞将一个锦盒呈给她,“这是一对龙凤玉佩,权当是本王给你和七弟新婚的贺礼了。”
“怎敢收太子如此大礼。”她没有接过陈瑞手中的锦盒。
嘉阳将那锦盒放到她手里,柔声道:“诶,这是太子的一片心意,妹妹只管收着。”又命景雯去拿了一个锦盒呈给她。
“你又不爱那些珠宝首饰,本宫想起妹妹与穆亲王都是习武之人,便做了一对剑穗,你且看看喜欢与否。”
她打开锦盒只见盒内躺着一对绛色的长穗,用通体壁透的白珠子穿着。轻笑道:“自然是极喜欢的,先行谢过太子妃。”
魏文初瞄了一眼那盒里的剑穗,样式他喜欢极了,凑到嘉阳身边央道:“嘉阳,本王也习武,改日你也做一个给本王可好?”
就他这三脚猫功夫,嘉阳也不想驳了他面子,便转移开了话题:“本宫与妹妹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太子?”
嘉阳这是又下逐客令了,魏文初无奈只好起身道:“如此,那你们聊,本王先走了。”
嘉阳让景雯将许多的养颜护肤的东西都装起来。“你婚期将至,要好好地养护好皮肤才是。虽说妹妹正青春,不过这些东西用些都还是好的。”
“可是,似乎多了些!”她看着思召手里都已经捧不住了,她连连摆手道:“怎么会呢,一会命人送回你的府里罢。”
说罢她神情似乎又有些哀伤:“本宫嫁来魏国已有两年了,日日都是窝在太子府,不然就是去宫里,还从逛过魏国的街市呢!”
独孤慕语看了看外面的太阳启唇道:“时辰还早,不如,我带你去逛逛?”
嘉阳一下子从椅上站起来,笑道:“好啊!”她想了想又坐到了椅上,神色又十分的愁苦道:“母后说本宫是太子妃,行为举止都要万分注意,以免失了皇家体统。”
她倒是什么呢,“无妨,我这便让思召去备几身男子锦袍,届时便无人认得出了。”
她见嘉阳神色似乎还有几分苦恼,便道:“在魏国,女子着男装再平常不过了,所以不必担忧。”
原来如此,难怪魏文初初次见她便知她是女子。她忙点头道:“好!”
换上了男子服饰与打扮后,嘉阳终于不再拘着了,见到街市上的稀奇事物都要去看看才行。
景雯也许久未见过嘉阳如此畅快地玩耍了,凑到她耳边低语道:“姑娘莫见怪,公主还是姑娘时就是十分贪玩的。只是后来嫁了人后,身份不同,便只好拘着。”
只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嘉阳便被两个浪荡的贵公子盯上了。那二人眼神轻兆,言语低俗:“这个小娘子生得十分的俊俏啊,不如跟爷回去吧,爷保证会好好疼你的。”
嘉阳满头黑线,这戏码竟会落到她的身上来,她跑到独孤慕语的身后躲着。
独孤慕语这才想起,方才该将嘉阳化得丑些才是的,即使是着男装,根本无法遮住她的倾国之颜。
思召将手中的剑拔出,厉声道:“滚!”
那两个油腻公子道完全没有在怕,反倒上前了一步:“你们知道爷是谁吗?我爹可是御史大夫许充,今日只要将那个小娘子交出来,本公子便饶你们一命!”
又是一个狗仗人势的东西,独孤慕语不想再与他们废口舌,便也拔出了手中的剑。厉声道:“公子,若你非要仗势欺人,休怪我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