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
她坐起身来轻声唤道,却未有人回应她,这轻风去了哪呢?这个时候轻风是在小厨房吗?
“轻风!”她披了件外衫走出内室。
这时一个婢子端了盆热水进来,看到她时心下一惊:怎么王妃不穿鞋就下了地来,忙上前扶着她坐到床上。
她看着面前这个陌生的脸启唇问道:“怎么我从未见过你呢?”
那婢子模样倒是清秀,做事也十分地伶俐,蹲下身子将鞋穿到她的脚上答道:“回王妃,奴婢是新来的婢女,名唤千雪。”
“轻风呢?”
她话语刚落思召便从外走了进来对那婢子说道:“我来吧,你去为王妃准备膳食,要清淡些。”
转而看着她说道:“小姐莫不是睡糊涂了?轻风不在了!”
“轻风不在了?”她惊呼出声,末了她又想了许久,关于轻风的事模糊不清。她拍了拍脑袋道:“对啊,轻风不在了,我这记性怎么愈发地差了。”
思召这才如释重负地笑了,她险些以为独孤慕语失忆了。
今晨的这粥十分的可口,白糯的米粒和嫩滑的鱼肉融合在一起,鱼肉的鲜美和这新米的香甜,在唇舌尖萦绕着。她又添了第二碗,她吃得正酣突然想起些事,将碗放下来启唇道:“思召,你可派了车马将松霞送回江南去了。”
思召将口中的吃食咽下,答道:“嗯,今晨天未透光便送她走了,且给了她足够的盘缠,小姐不必担忧。”
她点点头又舀起一勺白稠的粥启唇道:“今日这粥格外的香甜,似乎不大像府内的厨子手艺。”
思召答道“是松霞煲的,她见小姐还睡着,便没有与小姐告别。”
原是如此,她微微颔首。像她那样的妙龄女子,她走了也好,跟着她总是没有出路的。只是她似乎听到了舞莲的声音呢?
舞莲痴缠着魏文琰道:“王爷,昨日你的好王妃杀了我的两条蛇。今日你定要罚她,否则我不依!”
杀了她的蛇定是因为她的蛇跑了出来,况且她养的都是一些毒物,不杀了留着咬伤慕语吗!他冷声道:“反正你有许多的毒物,也不缺这两条蛇。”
舞莲的眼神顿时阴狠了起来,轻轻地抚着手上的那串银铃冷笑道:“我好声好气同你说,你若是不答应,我有的是方法让她生不如死。”
这时魏文琰携着舞莲踏入她的闲云殿,看来方才她听的不错。她起身欠了欠身子道:“臣妾见过王爷!”
他敛下眸子沉声道:“慕语,昨日你杀了舞莲的两条蛇是吗?”
如今他是上门来兴师问罪了是吗?她敛下眸子道:“是!”
舞莲即刻娇嗔地启唇道:“你看,我不管,你要替我的心肝报仇!”
“慕语,本王罚你禁足一个月,不准踏出王府半步!”
闻声她启唇道:“归宁那日没有回去,今日我想回独孤府,免得堂哥担心。禁足自明日再开始行吗?”
他点点头,那舞莲便趾高气昂地剜了她一个白眼,一蹦一跳地走了出去。
魏文琰也转身要走出去,她拉住了他缠着白布的手。他总是将左手备在身后,她记得他先前没有这个习惯,如今一看那白布上还有着斑斑的血印。
启唇问道:“你这手怎么了?”
他将手抽出背到了身后,淡淡地说道:“无碍,前日练剑不小心蹭到了。”
竟是这一缘故,那她为何觉得他的面容愈发地憔悴了。她抬起头望着他深邃的眼眸启唇道:“我不知道你与那舞莲做了什么交易,既然你不愿说我也不问。”
他低哑着声音道:“你只要信我就好!”说罢便转身出去。
“你跟我一道回去好吗?”她的声音宛若轻飘的羽毛,轻轻地唤住了他。
他站住了身子,却没有回头,只淡淡地说道:“你自己回去吧!”
这几字清晰地落入她的耳中,望着他冷漠的背影,她端过桌上的茶水急急地喝光了,心底的郁郁之感这才消解了几分。为何?可是因她杀了那两条蛇,还是,他真的是变了!他愈发地疏离她,她再大度,都难以装作不在意。怕是她不是被皇室的勾心斗角寒了心,而是对他的冷漠死了心。
思召见她这副失了神的模样忙解释道:“小姐,思召听说魏帝病重,已有几日未上朝了。许是这个缘故,王爷才抽不出时间来。”
听思召这一番话她才觉宽慰不少,便命思召去备车马。
落了轿之时独孤府门口已立着一众的人了,那名唤千雪的婢子扶着她迈到台阶上。独孤启与一众人跪到地上拜道:“草民拜过王妃!”
她将独孤启扶起来沉声道:“哥哥不必多礼!”
独孤启低着头站到一侧,她只好踏了进去,这些个繁文缛节果然烦人。
“你大病初愈怎么穆亲王不陪你过来?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独孤启望着坐上她孱弱的身子心疼地说道。
晶莹壁透的茶杯里盛着清香的新茶,她呷了一口茶,漫不经心地答道:“许是他忙吧!”
这时屋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细细凉凉的风吹得外头的栀子花七倒八歪的。纯白的花瓣被细密的雨滴打得落了一地,泥泞的地上铺就了白白的一层。一袭石青色的身影闯入迷蒙的细雨中,身着戎装的云起撑着油纸伞遮住雨下的华贵身影。
她从椅上站了起来,朝来人欠了欠身子道:“妾身见过王爷!”
他微蹙着眉头,双唇紧抿着,将她冰凉的十指收入掌中。他看向立在一侧的千雪怒道:“下了雨风又这样的大,怎么也不知道给主子添件衣裳!”
千雪低着头不敢去看魏文琰,确实是她的错漏,她今日没有备了外袍给王妃。只是她又未来过王妃的娘家,眼下不知去何处拿衣裳。思召按住了千雪,撑起油纸伞步入了雨中。
独孤启没好气地启唇道:“王爷朝中事务繁忙地很,现下怎的得空来寒舍了。”
魏文琰轻启薄唇答道:“方才朝中有些事务,耽误了。本王得了空便赶来了,还望兄长见谅!”
她看着面前这个温润体贴的人,与今日在闲云殿的可还是一个人,她心底的不安感愈发地浓烈了。外头的雨又大了几分,拍打着树叶传来细细簌簌的声响,清冷的风灌进她单薄的衣裳里,她不禁打了寒颤。
他将她的身子往怀里拢紧了几分,清隽温暖的气息席卷入她冷得发颤的身子内,她不禁贪婪了些,往他的怀里又靠近了些。
这时思召从迷蒙的细雨中踏了进来,怀里抱了一件绣着祥云的象牙白披风。
他将披风接过来披到了她孱弱的肩上,骨节分明的十指绕过细长的带子,在她的胸前系了一个端正的结。
看着这副琴瑟和鸣的景象,独孤启心中的不满这才消了几分。只是看到她愈发清瘦的身板,他启唇道:“王妃虽自幼便习武,本该身强体健的。只是先前受了几次伤,伤了根本,还请王爷多费心调理她的身子。”
他看向独孤启答道:“那是自然!”今日她施了粉黛,想来就是怕露出病态惹家中人担忧的,只是她这清瘦的身边是如何都掩不住的。
他躬着身子道:“饭菜已备好了,王爷和王妃移步!”
魏文琰轻搂着她的纤腰迈入里间,那桌上摆着各式珍馐美味。都是她喜欢的,她不禁吃得多了些。
这时外头的雨小了些,只余细碎的小雨随着微风飘着。空气中充盈着泥土的清香和栀子花清甜的香味,只是飘落了一地的花瓣和树叶,许这是风走过的痕迹。
他撑起一把大油纸伞,挽着她的手踏了出去。迈出了门槛时独孤启拱手道:“草民恭送王爷,王妃!”
她微微颔首,魏文琰携着她迈入了他的轿内。他拍了拍飘在她身子的雨点,些许晶莹的雨滴挂在她乌黑细长的发上。他一时不忍将那雨点拍下来,用手轻轻的拂掉,指尖传来冰凉湿濡的感觉。
她低垂着眉眼,半响后启唇道:“我愈发猜不透你的心思了!”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贴到她微凉的眉心上,移开唇将她的头拢到胸口。闷声道:“你难受一分我心痛十分,眼前的阻碍本王正在努力地清扫干净,夫人只需静候佳音即可!”
她抬起眼木木地看着他,似乎这样便可看穿他的心,看穿他这几日所行为何。他胸口传来低沉的跳动声,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她低声道:“我信你!”只是,不要太久了,太久的话,她会怕。
只这三字便够了,他将下颌抵在她的头顶,两眼如炬地望着迷蒙的远方。
“王爷,到了!”
云起的声音夹杂着哗啦的雨声传了进来,她掀起轿内的帘子,外头的雨又大了许多,从轿檐上落下一串串的雨水。她伸出手要去接,魏文琰将她的手拉了回来。声音带着愠怒:“莫要贪玩,着了凉如何是好。”
挨了骂她将眼眸垂了下去,他紧了紧她身上的披风沉声道:“你这便进去吧,我还要进宫!”
他掀开了轿帘,她低着头迈了出去,思召撑着油纸伞遮住了她头顶哗啦啦的大雨。
“驾!”
他的车轿又驶入了瓢泼的雨中,她感到周遭的冷风不住地灌到身上,紧了紧衣裳道:“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