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挺好笑的。”
我如实回答谢楠的问题,没想到谢楠却更生气了。
“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是因为你们是一群废物!”
谢楠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桌子上的文件被他全部推到,他发了疯一样朝我吼叫着,五官狰狞,仿佛一只断尾的毒蛇。
文件最上方的吴琴照片正对着谢楠,照片上的吴琴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微卷,手里捧着一束鲜花,一脸幸福地看着镜头。
所有的情绪,在谢楠看到那张照片以后,全都消失了。
他缓缓俯下身,捡起那张照片,捧在怀里,两行清泪滑过脸颊,“为什么被放弃的总是我们。”
我的心猛然一紧,放弃这个词在我的脑海里无限放大。在供出谢楠之前,吴琴也曾经问过我这个问题,为什么被放弃的是他们。
谢楠和吴琴这句话说的都是他们,不是指定的他。
随着谢楠虎口处创可贴的脱落,我又看到了那道不深不浅的伤疤,上面的血液已经凝固结痂了。
“任中贺。”
当这个名字从我嘴里脱口而出的时候,谢楠明显吓了一跳,就连小罗都忍不住看向我,那迷茫的眼神似乎是在告诉我,你认错人了。
“你就说任中贺,对吧?”
谢楠迟迟没有起身,捏紧了吴琴的照片,直到小罗重新把他摁在椅子上,他才回答我的话。
“你在说什么?”
“手上的伤是你故意弄的吧?”
“你有病吧?我说过这是抓螃蟹受伤的。”谢楠不耐烦地别过脸,我把照片夺了回来,他不肯,照片被撕成了两半。
他拿着吴琴的身子,我拿着吴琴的头。
裂口处仿佛被电锯锯开一般。
“秦天明,你一定要做得这么狠吗?”
“我做什么了?”我直视谢楠。
他盯着手上的无头照片,嘴里发出隐忍的牙齿摩擦声,“我不想再回答你的问题了,我不舒服。”
“那可能让你有点失望了,我恰好精神不错,今天审讯的时间可能会稍微长一点。”
谢楠最恨别人威胁他,每次我故意威胁他的时候,他的情绪都会爆炸。情绪一崩溃,他的话就会比往常要多。
话说多了,线索自然就多了。
激怒谢楠,找到线索的唯一突破口。
“在法院的判决还没有下来之前,我只是嫌疑人,你没资格剥夺我的人权。”
“人权?你坐在这里和我讲人权?谢楠,你是不是高估你自己了?也是,你爸妈从小到大都不在乎你,你的朋友也和你越走越远,室友也因为你身上总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卤肉味调侃你。你从来没有获得过任何的肯定,你再不高估自己,就真的一无是处了。”
之前我们去工业大学找谢楠的同学的时候,大家在谈及谢楠这个人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回答不知道不了解。只有谢楠的几个室友和我们说,谢楠这个人很孤僻,在学校没有什么朋友。
有次有个室友说肚子饿了,想吃东西。其他室友就调侃说,大晚上的,宿舍大门都关了,去哪吃东西?我看你还不如吃谢楠算了,反正他自带卤肉香。
原本只是一个小小的调侃,大家都没有放在心上,笑笑也就过去了。谁知谢楠却突然下床,举起水壶就往地上摔,摔完以后就一声不吭离开了宿舍,直到第二天才回来。
等他回来的时候,宿舍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只是从那天开始,宿舍里就再也没有人和谢楠说话了。渐渐的,谢楠也和宿舍的人越走越远。一个班有二十个人,谢楠上课的时候,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做实验如果不是按照学号来排的话,根本没有人愿意和谢楠一组。
谢楠一直很敏感自己的人际交往,在听到我这么说以后,他彻底崩溃了。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肯定!从来都不需要!你们就是一群废物,你们根本不懂这个世界需要什么,你们就是世界生产的垃圾!”
小罗听不下去了,警告谢楠说话注意点。
谢楠完全没放在心上,仍然怒吼着,“废物!垃圾!你们阻止了人类文明的进步!”
就在这时,阿鸟进来给水壶换水,听到谢楠的话的时候,她站在门口不敢进来,不停地揉着太阳穴。
“老天,你们是在这里上历史课还是哲学课?怎么讨论得那么深奥?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阿鸟不知道自己刚好撞到了枪口上,一脸茫然。
“因为你就是废物。”
阿鸟一下就急了,抱着水壶冲了上来,“废物在骂谁呢?”
“骂你!”
“哦哦,废物在骂我,那你就是那个废物咯?”
阿鸟戏谑的表情搭配上她那无所谓的语气,仿佛一个二流子,尤其是每次说完话的时候,她还会一脸鄙夷地朝谢楠做鬼脸,谢楠直接起身,一把夺过阿鸟怀里的水壶,想要故技重施。
阿鸟轻轻一转身,就避开了谢楠,谢楠直接摔了个狗吃屎。
他的脸贴着地面,双手被手铐铐着,无法支撑地面,单靠他自己根本没办法站起来。
换做是别人,小罗肯定一早就上去把人扶起来了。
可是谢楠刚刚骂我们是废物,小罗别过脸,就当没看到。
阿鸟本来还有点紧张的,看到我们没有人帮谢楠,她这才放心大胆继续往下说,“你才是废物吧?连站起来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你给我闭嘴!”
话音刚落,谢楠的嘴巴就被口罩堵住了。
刚才摔跤的时候,卡在下巴的口罩滑了上来,不偏不倚,口罩的另一头刚好就卡在了谢楠的嘴里。
谢楠吐着舌头,想把口罩吐出来,可他越用力,口罩就越取不出来。
我看向小罗,眨了眨眼睛,小罗悄悄朝我点了点头。
“小罗,你去把吴琴叫来吧。他们两个不是很久没见面了吗?今天我们就让这对苦命鸳鸯在这里好好聚一聚吧。”
“不要!”
就在小罗转身准备踏出审讯室的时候,谢楠吐出了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