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晨红在心里叫苦连天,然而王雷却没有像预想中那样生气,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就是董晨红董小姐?”
董晨红头都不敢抬,往后缩了缩,“是我,您是马先生吧?”
“嗯,没想到你认识我。”
王雷爽朗地笑了起来,董晨红只觉得嘲讽,但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您很出名的,我认识你很正常。不过我不是因为您出名才认识您的。”
“那是因为什么?”
三十年前的郊区很偏僻,董晨红和王雷说话的时候,湖里蛙声一片。
“颜小姐和我说您会过来,她告诉了我你的名字。”
王雷笑得更大声了,“我以为你会像其他人那样奉承我,没想到你这么老实。不过也是,第一次见面,你就指责我不守时,还有什么话不敢说的呢。”
董晨红以为王雷早就把刚才的事情忘了个精光,没想到他还放在心上。
真记仇。
董晨红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
“董小姐,你怎么不说话?”
“啊,没有,我在想院子的事情,不小心走神了。”
她随便扯了个谎,打算糊弄过去。
“真的吗?那你和我说说,你想院子的什么事了?”
董晨红被问得有些急了,“也没什么,就是院子的一些事。”
“董小姐这句话看似回答我了,但是又好像什么也没说啊。”
王雷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错,董晨红下意识吐了吐舌头,松了一口气。
“就是院子的一些细节,比如拱形门要用什么砖头之类的。”
“那你想用什么材料呢?”
“我没想好。”
“那就好,我还以为董小姐是在心底里偷偷骂我呢。”
老狐狸,还挺聪明。
“没有,我怎么敢骂马先生您呢?马先生,我们往里面走走吧,我和您讲讲庭院落地的事情。”
董晨红只想尽快转移话题,免得再次被王雷抓住自己的小辫子。
道路两旁种满了竹林,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走到竹林深处有一个茅草屋。
茅草屋的墙上挂满了竹子编织的容器,簸箕果篮锅刷等等,还有几只活灵活现的编制小动物。
一个七十岁的老翁躺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把竹扇子。
王雷和董晨红走到老翁跟前的时候,他还在熟睡着。
“要不要叫醒他?这块地方好像除了他就没有其他人了。”
董晨红话音刚落,老翁就睁开了眼睛,眼神明亮,“你们是?”
“老爷爷,我们是从城里来的,请问您知道那片竹林是谁的吗?”
董晨红指了指房子左侧的竹林,老翁从躺椅上坐了起来,眯起眼睛认真地盯着两人。
“你们是谁?”
声音带着警惕。
“您不认识我们。”王雷习惯性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
“不认识?那你们来这里干嘛?”
老翁并不想和二人有过多的交谈,把躺椅折起来以后就要抗进门去。董晨红上前想要搭把手,却被老人拒绝了。
“老爷爷,我们想和您买点菜篮子。”
老翁停下了脚边,和董晨红齐刷刷望向王雷。
“你们要买菜篮子?”
“是啊,我们家是卖鸡蛋的,想买点菜篮子回去用用。城里的价格太贵了,不划算。开车路过附近的时候,看到您房子上挂着菜篮,就想过来问问价格,要是合适的话,我想买二十个。”
“二十个?”
老翁在琢磨王雷话里的真实性。
“也不一定是二十个,多多益善吧,我家里开了个养鸡场,有几千只鸡。您这菜篮子看上去很结实,是纯手工编织的吧?我在城里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的菜篮。”
听到王雷夸自己的菜篮,老翁一下放松了警惕,“这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编的,五毛钱一个,你看上哪个就拿走好了。”
“五毛钱?”
王雷和董晨红不约而同说道。
“怎么?五毛钱嫌贵?我这里就这个价了。我眼睛不好,加上砍竹子等乱七八糟的事情,编个菜篮子我要用上一天的功夫。要是这你也嫌贵的话,那就算了。”
说罢,老人双手一背,转身就要回屋。
“不是不是,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不是嫌贵,我是觉得太便宜。这样吧,您这里有多少个我就要多少个,全部按五块钱一个收购,可以吗?”
在当时,五块钱是很多人一天的生活费。
老翁欣喜若狂,和王雷确认道,“你真的都要?五块钱一个?你可别耍我。”
“不会不会,我现在就把钱给您结清。”
屋子里加上墙上挂着的篮子,加起来总共有三十三个,王雷全都要了。
老翁拿到钱以后,对两人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笑得合不拢嘴,“刚才看你们在这边转,我还以为你们是小偷呢,没想到你们真的是来买篮子的,误会了误会了。”
老翁告诉他们,这附近经常会有人来偷他的菜篮子,就在今天早上,他又被偷了一个。
他气不过,干脆就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前,守着墙上的篮子。
“老人家,这些竹子都是您的吧?”
绕了一大圈,王雷终于把话题绕到了重点上。
此时的老翁已经彻底放下了防备,“都是我的,这么多年来,我就是靠这些竹子谋生了。”
“竹子长得真好,一看您就没少下功夫。”
“这你就不懂了,竹子很好养的,只有种下去的前几年需要打理,后面他们会自己长出来的。”
“如果有人要买您的竹子和这块地,您会卖吗?”
“不卖!我一把年纪了,卖了竹子和地,我靠什么谋生?”
“卖了不就有钱了吗?到时候安享晚年就行了,一直编竹篮也不是个办法。”
老翁察觉出了王雷话里的意思,“这位先生,我看你不是来买菜篮子的吧?”
“还是被您看出来了,那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了。我们今天来,确实不是来买菜篮子的。我家里也不是开养鸡场的,是做建材生意的,我叫王雷。”
“不认识。”老翁回答得很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