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昊掂起丹药,拿在手里。
一股股沁脾凉意从手指传来,如同握了一捧雪般。
按世俗眼光看来,这颗丹药,炼制得确实不错。
不过……
“请昊公子辨丹。”王供奉摸着白须,神情傲然道。
夏昊看向王供奉,说道:“辨丹对你就真这么重要?”
“废话,不辨丹,你还想做什么?”
王供奉哼了一声,说道。
夏昊说道:“看来,王供奉对炼丹,还真是真爱呢。即便寿命有限,也对炼丹事业如此热忱,这么急着想要辨丹。”
“怎么说话呢?”
“说谁寿命有限!”
闻言,袁家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指责怒喝道。
王供奉眉毛一挑,正欲发怒。突然想到,先前,夏昊也是这样,牵扯出了袁姬的作风,说得如同亲眼所见,分毫不差,不由得皱了皱眉,心头掠过一丝阴霾。
“王供奉最近的睡眠,是不是有些不寻常,睡得时候很沉很香,甚至时常会有令人遐想的梦境。但醒来之时,却是一身虚汗。身虚体乏,明明睡得很多,却经常感到困倦,绵软无力。而且,有时,特别是阴雨潮湿天气,眉宫会莫名作痛,身上又如同万针砭身,刺痛难忍,承受煎熬。”
夏昊缓缓说道。
王供奉眼角猛地跳了跳,神情惊愕,又带着不敢置信,“你怎么知道?”
夏昊又道:“你方才投入千潇草的时候,融合了云手、千幻手,及灵鹤手三种炼丹手法,故意想混淆视线,增加我辨丹的难度。但是,莫名病痛的折磨,已经影响了你,融合这几种手法之时,不像从前稳定了吧,出现了一丝凝滞,手指甚至微微颤抖,我看得没错吧?”
“什么?”
“王供奉的手法,有凝滞?”
袁家人纷纷愕然,他们一路看来,就只见王供奉炼丹手法行云流水,哪有什么凝滞。
更别说颤抖了。
但看王供奉的神情,只怕夏昊说得没错。
“这颗丹药,看着不错,但很可惜,里面蕴含了一缕死气。若是给人吞服,不但没有滋补之效,连服用丹药者的寿命,都会受到影响。”夏昊轻摇了摇头,说道:“这缕死气这么深重,炼丹者的寿限,也已不容乐观,若是再这样发展下去,最多,就只有半年的寿命了。”
“什么,王供奉的寿命就只有半年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袁家人窃窃私语,不敢相信。
但看王供奉的神情,却是越来越凝重。
其实,就算不辨丹药,夏昊也能看出,王供奉身上死气缠绕,再不救治,命不久矣。
若论对死气的感应,又有谁,能比夏昊更敏感,更深刻?
“若我猜测得不错,王供奉最近应该得到了什么钟爱之物吧,想必很是沉迷,爱不释手。只是,有时候,灾祸,往往就来自你身边最亲近的事物。”
夏昊说道。
王供奉心中一惊,前段时间,他确实得到了一件钟爱之物。那是一个小巧香炉,手掌可握,散发的香气,如梦如幻,令人如置云端,飘飘欲仙。
如今,王供奉对这香气的沉迷,已成了瘾念。
每天,这香气,已成了他最大的念想。
细想起来,那莫名病痛,就是在得到香炉后不久,才出现的。
但香炉带来的是如梦如幻,飘飘欲仙般的感受。
而病痛,则是折磨。
王供奉又怎么可能将这两者联系在一起。
有时,莫名病痛来袭,无法忍受之时,王供奉都是靠着香炉散发的香气,才熬了过去。
如今,听夏昊这么一说,王供奉心中一沉,脸上渗出了一滴滴冷汗。他看向夏昊,神情变得恭敬,说道:“不瞒昊公子,王某最近确实得到了一个香炉,颇为奇特,上刻‘黄庭云山’四字,图案古朴,香气更馥郁袭人。难道这香炉,有什么问题?”
“你说呢?”夏昊淡淡道。
都不用再问,就能猜得到,王供奉的这个香炉,十有八.九来自某座古墓,而且,很可能拓刻了某种咒文,积聚死气。
而在王供奉沉醉如梦如幻的香气时,他又哪里知道,一阵阵死气,如同死神的吐息般,侵袭到了他体内。一点一滴,吞噬、蚕食着他的生机。
王供奉每多闻一丝香气,就离死亡更进一步。
“这香炉,真的有问题……”王供奉口中喃喃,旋即看向夏昊,眸中透露出一丝期冀,说道:“昊公子,那我现在该怎么办,这,还能挽回吗?”
夏昊所说的一切,都一丝不漏,一丝不错,让王供奉,不得不相信。事关生死,让他也无法不紧张。
夏昊摇了摇头,说道:“今天是辨丹,又不是治病。”
王供奉是不是被死气缠绕,是不是命不久矣,夏昊根本就不关心。
若不是因为辨丹,提都不会提及。
这个世界,每一时每一刻,都有人生,都有人死。有的人死于贪婪,有的人呢死于仇恨,有的人遭遇横祸而死,也有的人被牵连身死。谁知道,王供奉是如何得到香炉,这中间,又有着什么隐情。若是每个人的生死,夏昊都要去关心,又哪来这么多闲心?
扑通!
突然。
王供奉双膝一软,竟是对着夏昊猛地跪了下来,额头触在地上,声音无比恭敬,而又诚惶诚恐的说道:“还请昊公子救我!若昊公子能垂怜,为我指出一条活路,王某永远感念公子恩德,从此之后,昊公子但有所命,王某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这!”
袁家人一阵哗然。
袁雄也是脸色铁青。
本以为,王供奉一出手,必然胜券在握,袁雄等人,都已做好准备,坐等着看夏昊的笑话了。
没想到,夏昊还没有被难住,王供奉自己竟先跪了。
这真是实实在在的跪了。
此情此景,袁雄还能说什么呢!?
“那这丹,还辨不辨了?”夏昊拿着雪白丹药,向王供奉问道。
看着那颗雪白丹药,王供奉哪还有最初的得意、傲然,脸上,只有羞愧与惶恐,“王景这低微水平,又怎敢让昊公子辨丹?这场辨丹,我认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