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甲老者发丝凌乱,喘着粗气,魂体虚幻不定,已是遭受重创,疲惫不堪。
他的狂吼,不甘悲愤,令人动容。
李幼薇拈着弓弦的手指微微停顿,蹙了蹙眉。
这不像是一个冷血阴魔该有的情绪。
李幼薇看向白甲老者,沉声道:“你屠杀了这么多人,血洗了这么多村镇,残害了多少无辜的生命,难道不该杀?你又凭什么,还敢叫冤屈?”
“什么?”白甲老者皱了皱眉,说道:“我杀了什么人?老夫终日隐居在这深潭中,汲取水运,孕养魂体,算来,都已经有数年,不曾踏出这水潭,屠杀什么人,又血洗什么村镇?”
李幼薇有些疑惑地看向柳溪源。
直到此刻,她才猛然想起,这一切,说这阴魔隐藏在深潭里,又说这白甲老者,就是为祸四方的凶魔,都出自柳清源一人之口。
其实,她并没有确凿的证据。
柳清源冷哼道:“狡辩而已,我们嵩阳宗数名弟子,就是死在这深潭之中,这阴魔,还敢说他不是凶手?”
白甲老者眼眸一凝,视线投去,冷冷盯着柳溪源,说道:“我明白了,柳溪源,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吧!你那几个弟子,为什么会死,你自己心里难道没数?几次三番的派人来骚扰我,想盗取这里的水运,坏我根本,老夫多次警告,不胜其扰,一怒之下,才杀了他们!”
“你自己对付不了老夫,就故意诬陷我,找人来帮你。柳溪源,你可真是心机深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幼薇眉头蹙起,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柳溪源讥诮一笑,说道:“还真会编?那么多村镇,是怎么被血洗的,那些无辜的人,又是怎么死的?那些阴兵邪魔,难道还是我召唤而来?”
是啊!
若这白甲老者不是凶魔,那些阴魂,诡秘人皮,及尸邪又是从何而来?
种种事迹表明,比起柳溪源,白甲老者有着更大的嫌疑。
而且,但凡魂体,本就是违背伦理,不该存在人间。他们游荡在人间,莫不都是心怀执念,心性偏执,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绝不能以外表来揣测。
显然,李幼薇等人心思中,也是相信柳溪源更多一些。
“这老鬼,巧舌如簧,幼薇师妹,别被他骗了!不用跟他说这么多废话,死到临头,就不信他,不原形毕露!”齐歌冷喝道。
白甲老者瞪了齐歌一眼,眉毛倒竖,怒不可遏。
哪来的傻子!
为了表现自己,连脑都不要了吗?
柳溪源眸底深处,掠过一丝冰冷寒芒,向着嵩阳宗长老挥了挥手。
“别跟这凶魔废话!”
“杀!”
沉喝声中,数名嵩阳宗长老再度向白甲老者发起攻势。
柳溪源身后剑匣中,也是铿铿作鸣。
这次,显然是不准备给白甲老者再有喘息的机会了。
“出手!”齐歌带着蓝玄学院的弟子,也是向白甲老者杀出。
这种表现机会,又怎能错过?
李幼薇神情略微犹豫,但还是拉开了铁弓,手指上,光泽凝聚,对准了白甲老者。
“可恨!”
白甲老者仰天悲吼,他知道,这次,再没有机会了。
不过……
眼看着柳溪源、嵩阳宗数名长老,及齐歌等人向白甲老者发起围攻之时,一道声音,却在此时,突然响了起来。
“等等。”
嗯!?
一道道视线齐齐看去。
什么人,在这个时候,还有异议?
“你们看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的!”眼看着一道道视线投来,崖石上,张白石怔了怔,连忙挥手否认道,随后又挺了挺胸膛,一脸傲然,“不过,昊哥说的,也是我想说的。”
说话之人,不是夏昊,又会是谁?
“怎么,你还有事?”
柳溪源皱了皱眉头,看向夏昊,问道。
“这小子想干什么?”齐歌神情不满,眸中掠过一丝阴郁神色。
李幼薇也是向夏昊看了过来。
自来到山涧,自始至终,夏昊与张白石两人,站在崖石上,就没挪过步,没出过手,始终作壁上观。如今,眼看着就将缉杀凶魔,他又想干什么?
夏昊负手伫立,面对一道道视线,神色平静,说道:“这个凶魔,身上背负的可是上千条无辜的人命,若只凭一面之词,就认定眼前这位就是凶魔,会不会太草率了些?”
“你不相信我?”柳溪源微挑了挑眉,说道。
夏昊说道:“要搞清谁才是真正的凶魔,其实很简单。我修炼了一门秘术,能够召唤残余的生魂,只要我们前往被屠杀的村镇,我来召唤生魂,让生魂来指证,就能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凶魔,甚至也能知道,谁,才是那个真正的凶魔。”
柳溪源眼神微沉,看向李幼薇,问道:“李佳人,你这位同伴,还懂得这种秘术?”
李幼薇说道:“他是位鬼修,可能懂一些这类术法。”
“好!就召唤生魂来指认,若老夫真是那凶魔,即刻束手就擒,又有何话可说!”
听到夏昊之言,白甲老者像是从绝望中,陡然看到了一丝希望,大喊道。
反观柳溪源,却是变得沉默不言。
“柳宗主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能让生魂指认?”夏昊看向柳溪源,问道。
李幼薇等人也感到气氛有些反常,都是向柳溪源看了过去。
这件事情,一波三折,李幼薇都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谁,才是真正的凶魔?
“呵呵呵呵呵……”
就在这时,柳溪源突然笑了起来,他的面容,不再飘逸从容,而是变得狂放、肆意。
“好吧,这场游戏,也该结束了,就到此为止吧。”
“我承认,眼前这位,并不是凶魔,只是我找来,背负罪名的替死鬼而已。”
“真正的凶魔,不是别人……”
“就是我。”
整了整衣袍,柳溪源轻笑着说道,语气平静淡然,就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字语中的疯狂、冷漠,让人听着发寒。
这位柳宗主,终于开始露出他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