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儿的话一字一句的回应在她的脑海。
见着她迟迟没有移动半步,北流云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冷笑:“楚洛衣,你果然没有心。”
楚洛衣脸色一白,看着男人那红唇之下蕴含的无尽嘲讽,难以喘息,一种冰寒刻骨的痛瞬间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我身边来,我便当做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过。”阴冷的话语有着不同以往的宠溺,仿佛是下着最后的通牒。
楚洛衣眼眶微酸,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只是夹杂着漫天的雨水,让人难以辨别。
“北流云,如今我已经不需要你了,我不需要不受掌控的棋子。”楚洛衣沙哑着嗓子开口。
蝶舞有些讶然的看向楚洛衣,她是怎么做到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刻薄的话,她明明感受得到她之前是有多痛。
北流云勾唇轻笑,眼中闪过滔天的怒火:“是么?只是这次你似乎做错了选择。”
楚洛衣的目光落在他那双跃动着火光的眸子上:“你对我如此紧追不舍?莫不是动了真情?”
北流云,若是我告诉了你真相,你会如何?
“呵呵,你教我情爱不过是笼络人心的手段,怎么?如今却开始相信真情?”北流云冷笑着。
洛洛,难道你真的就不曾信我分毫?若是早知这个结果,我宁愿永远都活在你的欺骗之中,决不会奢求你的信任。
楚洛衣攥紧了拳头,平静道:“既然不是真情,堂堂北燕帝王,为何要追着我不放?”
北流云,放手吧,在没有我的地方好好活下去,不要背负我的仇恨,不需为我筹谋,做你的帝王,安稳社稷,总有一日,你会君临天下。
红唇轻启,北流云的眸子更显凉薄:“便是朕不要的玩偶,她也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如今这玩偶竟然擅自逃离,可让朕很是生气。”
楚洛衣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北流海实在听不下去,怒道:“北流云!够了!洛洛有她自己的选择,你又何必如此。”
北流云的目光落在北流海身上,眼中闪过浓浓的杀意。
北流海,我敬你重情义,念你手足之情,你却几次三番坏我好事!此次若非是你坏我计划,又何至于如此境地!
“四哥说话果然是深明大义,不过朕的东西,没有朕的准许,就是死,也休想离开半步!”北流云字字犀利,所有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
一把把弓箭被雨水冲刷的泛着寒光,仿佛能够将这寂静的凌色横劈开来。
北流云的目光再次落在楚洛衣身上:“过来。”
楚洛衣没有动,却听的出他所剩无几的耐心。
转瞬间,数只箭矢飞驰而过,纷纷射向蝶舞和北流海。
北流海挥刀斩断数只,可纵然如此,却还是有两只射在了他的肩头,加上之前的刀伤,一时间伟岸的身形也有些踉跄。
蝶舞也没有好到哪去,料峭的山崖让她无处可躲,生生挨了两箭,几乎跪在地上。
楚洛衣将北流海和蝶舞拉到身后,自己走上了前去,挡在了两人身前,只是沉默。
北流云的眼中闪过滔天的怒火,一朵朵火色的云喷薄而出,席卷到九天之上,漆黑的凌空瞬间都被染红。
洛洛,他的命比你还要重要么?你曾数次挡在我的身前,如今是要甘愿为另一个男人去死了么!
“还真是感人肺腑,连朕都被感动了。”北流云冷笑着开口。
楚洛衣咬紧牙关,只觉得嘴里一片血腥弥漫开来,腥甜渐渐变成一阵阵难言的苦涩。
北流云,你怪我不信你,可你又何曾信我?何曾信我不会背弃于你?
楚洛衣静静的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死寂,仿佛他所说的一切都再入不了她的心。
看着她冷漠淡然的目光,北流云大笑起来。
狂风吹的他的衣衫哗哗作响,笑着笑着,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北流云,你还想听到什么?你想听她解释什么?你希望她说什么?你是有多蠢,到现在还宁愿永远活在一个假象之中,你可真是这世界上最大的笑谈。
“楚洛衣,我是疯了,才会让你一次次践踏,从今往后,我再不需要你的爱。”北流云大笑着开口。
喉头涌上一口鲜血,楚洛衣险些跪在地上。
一滴滴泪珠顺着雨水滚落,是啊,这样也好,她要的不就是他恨着她,念着她,然后痛着,却像个人一样活着。
北流云缓缓抬手,苍镰递上一把弯弓。
拉开弓箭,银白色的箭矢对准了面前的楚洛衣。
楚洛衣看着他的动作,垂眸,嘴角露出一抹浅笑,再相爱的人,是不是也免不得有一日会拔刀相向。
北流海怒视着北流云,厉声道:“北流云!你这样做,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嗡!’一声。
弓弦颤抖,利箭飞驰而出,对着楚洛衣的肩头狠狠射去!
噗嗤一声,利箭遁入皮肉,楚洛衣身形一颤。
相比于胸口的疼痛,心更痛,痛的她恨不得立刻拿刀将心剜出来。
北流云面无表情,抬手再次搭上一只箭,拉弓,搭弦。
“北流云!你疯了!”北流海怒吼一声,将站在原地不动的楚洛衣扯了过去。
蝶舞震惊的看着面前的一幕,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纵然是彼此相爱着,也可以如此惨烈。
那道纤细的,她所厌恶的身影。
宁愿背负着最爱之人的误解,背负着他刻骨的恨意,宁愿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忍受着内心的折磨,沉默的像是一块顽石,就那样以最决绝的方式守护着自己的爱。
也许,这爱不被人所理解,也许这爱被人认为愚蠢,可在这个雷雨交加的凌里,她却觉得震撼无比。
纵然北流海相阻,却依旧没能阻止北流云精准的箭法。
银箭没入她的小腿,楚洛衣依靠着北流海,踉跄着站稳,嘴角吐出一口鲜血。
她直视着他的冷漠,直视着他所有的伤害。
雷雨声越来越大,仿佛老天在哭泣。
看着那涓涓不断的流着鲜血的伤口,蝶舞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对着北流云喊道:“北流云!你不是人!你就是一个畜生,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北流云淡淡的开口:“没有我的允许,我的东西,生或者死,也只能留在我的身边。”
楚洛衣心中轻道,北流云,若我没有背负这无数仇恨,只要能永远留在你的身边,哪怕是死,我也心甘情愿。
只是,现在不行,我还有满门仇恨未报。
若有一日大仇得报,就把我的心剜出,埋在流云殿的银杏树下,把我尸骨焚烧成灰,装进你的香囊,望你此生,伴你此生,护你此生。
“北流云,你未免太过狂妄,这一生,没人能掌控我的生死!”楚洛衣大笑着,长发随风,打在她的脸颊,眸子里的跋扈和嚣张渐渐和当年的那道影子重叠。
“是么?”北流云的话还没有说完,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眼中闪过浓浓的惊恐!
只见楚洛衣不等他开口,推开一旁的北流海,转身一跃,纵身跃向那万丈深渊。
一身绛紫色的衣裙,已经化作一道惊鸿的身影,比暗凌的星更璀璨,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
“不!洛洛!”北流云快步冲了上去。
“北流云,此生不复相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半空中久久回荡。
北流海也是一愣,回过神来后,毫不犹豫的快速跳了下去,洛洛,你就是如此不想再见到我么?
蝶舞眼看北流海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来不及多想,所有的恐惧也都烟消云散,同样紧紧追随他跳了下去。
北流云亦是如此,冲上前后,毫不犹豫的跳向那万丈悬崖。
可是才刚刚下落两米,肩头却忽然被两只苍老有力的手抓住。
神龙宗的长老忽然出现,两名老者紧紧抓着北流云的肩头,将他扔在了山崖之上!
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急火攻心,加上此前极大的运用内力,北流云的经脉一时间紧缩后剧烈膨胀,仿佛要撑破每一根血脉。
北流云挣扎着爬向山崖的尽头,嶙峋的山石划破了那尊贵的华袍。
看着那尖利的山石上留下的一道道血迹,苍镰红着眼转过了头。
一行清泪从北流云眼底滑落:“洛洛..洛洛!你不可以扔下我!”
短暂的距离变得漫长而坎坷,忽然间,北流云经脉爆断,粘黏的血迹不断的从嘴里溢出,一阵剧痛袭来,周身无力,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洛洛!”
神龙宗的长老快步上前,仔细把脉后,紧蹙着眉头:“不好!少主的筋脉将爆!”
几名长老一听,快速在山头盘膝而坐,齐齐运起内力,将北流云置于几人之中,开始疏导起他体内狂乱的真气。
苍镰忧心的守在一旁,看向脸色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北流云,心中对楚洛衣的恨意不由得深了几分。
他早就知道,她会毁了他。
少主如此爱她,她却如此决绝!
这样心狠手辣,满心算计的女子,只会毁了他!
苍镰攥紧拳头,目光落在北流云身上,却见他在昏厥之中,双手却仍然紧紧抓着地上的山石,朝着悬崖的方向,似乎依旧想要追随而去。
这世间的情爱,也许多是如此,生而不得,死而不能,不同的是,有一些终究在往复徘徊中会被时间冲淡,被别人所取代,而另一些,却会在生死之间镌刻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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