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殿。
“淳鱼殿起了大火,已经加派人手在救,只是依照这个情形来看,肖妃凶多吉少。”苍镰低声汇报着淳鱼殿的情况。
北流云眯起眸子,置身在黑暗之中,转动着手上的碧玉扳指。
前些时日江鱼儿一直在打探肖雨落的生辰八字,不过短短数日,肖雨落竟然就真的命丧黄泉,看来,这改命之说确实存在。
只是,但凡这种秘术,一定会损伤自身,否则,这天下之间,岂不是人人都去学习观星占卜之法。
“盯紧江鱼儿。”北流云淡淡开口。
“属下明白。”
“国丈府一事查的如何了?”
“国丈府没有半点异动,所做的一切确实都是忠于主子的,甚至于,北流雪曾数次暗中联系国丈,却遭国丈派人暗杀。”苍镰沉声道。
北流云微微蹙起眉头,拥戴自己,却诛杀自己的亲外孙,真是诡异。
若说是想要以此表明自己的衷心,讨好自己,未免没有必要,北流云在心中快速分析着每一种可能,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今日宴会之时,太后那关切又充满期待的目光。
北流雪,北流云,梅妃,皇后。
仿佛想到了什么,北流云的眸子骤然紧缩,处在巨大的震惊之中,手指都忍不住开始轻颤起来。
过了半晌,北流云垂下眸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这件事不用再调查了。”
苍镰有些诧异,却还是点头应下。
“加速掌控神龙宗,一定要脱离长老会。”北流云沉声道,眸中闪过一片流光。
“属下明白。”
“盯紧楚洛衣的动向,随时来报。”
苍镰应声退下,一旁的苏公公开口道:“陛下,秀女的事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等到天气暖些,就可以入宫了。”
北流云没有说话,苏公公小心翼翼的继续道:“年末,东陵陛下过寿,给陛下发来了请帖,不知陛下是否前往。”
北流云接过请帖,没有回话,苏公公也不敢再多问。
次日一早,淳鱼殿的大火被扑灭,肖嫔和一名宫婢不幸丧身火海,淳鱼殿主殿江鱼儿也受惊不小,卧床静养。
乾元殿。
北流云缓缓道:“肖嫔一生温婉贤淑,竟然丧身火海,朕甚感心痛。”
台下的肖父也是脸色惨白,一夜之间就苍老了不少,他辛苦送入宫中的女儿就这样没了,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陛下请节哀。”大臣们纷纷上前宽慰道。
北流云故作悲痛,洛洛,肖雨落死了,死在她自己对权势的贪婪和之下,死在她恶毒狠辣的心肠和手段之下。
肖雨落死了,下一个是谁呢?洛洛,你可安好?
北流云就此寒暄了一番,将肖父有些难看的脸色收在眼中,没有在继续这个话题。
紧接着,云国公上前一步道:“恳请陛下绕过夫人一命,夫人鲁莽无知,还请陛下网开一面。”
众人这才想起,云国公的夫人昨日在宴会上可是冲撞了这位脾气不大好的陛下,再有两日,就要斩首示众。
北流云眯着眸子不语,静静的打量着云国公。
云国公心头忐忑,跪在地上恳求道:“陛下,求您网开一面,夫人跟随微臣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而且夫人一介妇人,哪里敢嘲讽羞辱于陛下,实在都是言辞莽撞,才会冲撞了陛下。”
“朕看不是言辞莽撞,而是另有她人指使才对。”北流云幽幽的开口。
“微臣不敢,微臣对陛下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请陛下明察。”
“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云国公,朕知道你对朕忠心,所以让你秘密负责招兵买马一事,可是如今连你夫人都知晓此事,甚至四处胡言乱语,这就是你对朕的忠心?”北流云略带嘲讽的开口。
“陛下..微臣日日忙于兵马粮草,免不得将一些事带回府中,夫人心细,才会有所察觉,微臣确实没有告知夫人陛下的吩咐啊!”云国公有些激动的辩解起来。
“这只能说明你无能。”肃静的大殿里,只有北流云不屑一顾的声音。
“陛下..你这是欲加之罪啊!夫人只是称颂陛下罢了,您若是执意将此曲解为对您的羞辱,您让微臣如何辩解啊!”云国公语气变得有些愤慨。
“云国公这是在指责朕么?”北流云的语气有些危险。
云国公从大殿之上站了起来:“夫人自问没有做错任何事,陛下这般同滥杀无辜,草菅人命又有何区别!”
北流云轻轻勾起唇角:“很好,既然云国公这般看朕,若是朕不这样做,岂不对不起云国公的信赖。”
“国公大人长子收受贿赂三万两,释放匪徒,来人,即刻将其抓拿归案,两日后,一同问斩。”北流云不急不缓的开口。
云国公满眼不敢置信,却听北流云继续道:“朕收到密信,国公府贪赃枉法,买卖官职,来人,查抄国公府,满门问斩。”
“陛下..不可啊...”不少朝臣纷纷跪下求情。
“是啊..陛下..国公大人忠心耿耿啊陛下..”
北流云的目光落在云国公身上,众人只见云国公额上青筋暴起,低垂着头跪着,看不清神色。
“云国公,如今可还认为朕是草菅人命,滥杀无辜?”
云国公双手攥成拳头,紧咬着牙关,最后缓缓开口道:“微臣口不择言,出言不逊,冲撞陛下,愿受责罚,恳请陛下网开一面,不要牵连微臣家人。”
“哦?愿受责罚?”北流云幽幽开口。
“是,微臣顶撞陛下,藐视皇权,万死难辞其咎,更是没有规劝好家人,使其莽撞不已,愿代其受罚。”云国公一头重重磕在地面上。
旁的人不由得纷纷叹气,这新帝未免太过残暴,云国公一脉怎么也是扶植他为帝的心腹大臣,如今杀起来却毫不眨眼,实在是让人胆寒。
“是么?来人,将他拖出去重大五十大板。”北流云冷声道。
“谢陛下开恩。”云国公隐忍着心头的怒气。
堂堂国公在大殿之上被拖出去重大五十大板,还要叩谢圣上开恩,实在是奇耻大辱。
江不寿的脸色一直也都不好,按照她此前的推算,肖雨落的命数虽然不长,可劫数却是在明年,若是能度过此劫,则在三年后还有一劫,若是度不过,则是命丧黄泉。
可昨夜夜观天象,却发现明显有人为的痕迹,不用想,也知道,定是鱼儿所为。
肖雨落命格不贵,又因为劫数将至,改了她的命数所遭的报应倒是要小些,若是擅自改动帝王将相之星,只怕会遭到车裂而死之祸啊。
经此一事,国公府沉寂下来,纵然云国公因此遭受了一番羞辱和责罚,却依旧没能改变北流云将国公夫人处死的决定。
在此事两日后,国公夫人和国公府的长子依旧于午门外斩首示众,朝廷上下一阵唏嘘,再一次领略了北流云的喜怒无常。
时隔半月,北流云出现在太后的寝宫凤翔殿。
慕青自从听闻北流云亲临,便忙着让人准备膳食,又将凤翔殿从里到外的仔细收拾了一番,窗明几净,一尘不染,生怕北流云会生出丝毫不快毂。
不等北流云来,早早就收拾好一切的慕青便带着人等在了殿内的门口,若非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于理不合,她怕是会直接迎了出去,在门前等待。
“春雨,你看我今日这身装束可好?”慕青有些忐忑的开口。
春雨仔细打量了一番身为太后的慕青,显得十分严肃:“娘娘放心,一切都好的很。”
慕青稍稍安心,可是却还是一直放心不下,过了片刻的,忍不住再次开口道:“这一身金凤是否太过炫目隆重,怕是会让云儿产生距离感,春雨,你说,这可怎么办,不若我现在换上那件藕荷色的莲花宫装,是不是会让人觉得更加亲近一些。”
春雨轻笑出生:“娘娘不必这般紧张,奴婢瞧您当日迎接先皇陛下的时候也没有这般在意呢,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您是新进宫的妃子呢。”
慕青笑笑,这等儿子和等丈夫当然是不一样了,只是丈夫她等的次数多了,心灰意冷也就成了习以为常的事了,可儿子不同,无论等儿子多少次,她都不会觉得厌倦,就像是盼着归来的船只,只会一次又一次的期待着他的归来。
没多久,一身宝蓝色追着白色樱花的北流云信步而来,目光落在慕青身上,犀利的像是两柄弯刀。
慕青觉得有些刺眼,却还是笑着迎上去道:“陛下可是累了,母后听说陛下近来忙于国事,母后深感欣慰。”
北流云淡淡的扫过她,目光中带着打量。
慕青有些尴尬的同她对视,看着面前的丰神俊朗,美若妖孽发男子,心头生出一阵感慨,当初她处心积虑的帮助叶儿,想要帮助叶儿登上皇位,可不想多年筹谋,百般阻碍之下,她弃之不顾的另一个孩子却成了如今的帝王。
这一切,该是说造化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