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收拾整齐,便将楚洛衣拽上了床。
大手不安分的在她的身上胡作非为,楚洛衣有些红了脸,谁知,没多久,身旁的男人便再没了动静。
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却发现他疲惫的已经睡着了,只片刻时间,就已经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双眸紧闭,没有半点缝隙。
楚洛衣静静的看着他的脸颊,长长的睫毛比女子的还要卷翘,在烈日下晒了许久,除了头发变得有些干枯,白皙的皮肤倒是没有多大的变化。
想到他被囚禁在柱子之下,饱受曝晒,楚洛衣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再想到那个一路护送自己的男子,心头却还是怨恨的。
她没敢开口问他的生死,她希望他活着,所以她宁愿永远不知道答案,这样也许就可以当做他生活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简单,快乐。
楚洛衣坐起了身子,轻轻抬起北流云的手腕,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口,似乎还是放心不下。
轻雪的九节鞭有多厉害,她是知道的,当初他的经脉尽断,也是真的。
只是,如今他竟然能够走动,虽然她不知他能做到哪一步,可至少看着他的样子她也能够稍稍心安。
哪怕,他一辈子不能习武,一辈子不能征战天下,她也依然感到满足,她愿意挡在他的身前,愿意看他临死还不忘刻薄的嘲讽别人。
也许,她就是爱着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亦或者许多许多..
爱,不需要理由吧。
北流云这一觉睡了许久,此前被困在西苑,加上轻雪的重伤,可谓是元气大伤,可没多久,又接连指挥了几个日夜的战事,身心俱疲。
好在,她一直在他的身边,让他的心情不由得都轻快起来了。
楚洛衣走在漫长的宫路上,秋日来的很快,纷纷洒洒的叶子很快就堆满了地面,宫人还来不及打扫。
今日,是北流云的登基之日。
东陵彻底被推翻,成为了这个男人的天下,而她,从宫人的口中得知,北流海被北流云斩杀于郊外。
站在一颗没了梨花的梨花树下,楚洛衣忍不住想起了当日北流海初次带她来到东陵的场景。
就在这时,宫人匆匆赶来:“皇后娘娘,陛下请您前往大殿。”
楚洛衣回过神来,想到那个在等待着她的男人,唇角露出一抹浅笑。
也许,这就是人生,无论背负着爱还是恨,总要这样走下去,只是无论怎样,在心灵深处,总要留有一个地方,用来赎罪。
楚洛衣随着宫人来到大殿,满朝文武分列两侧,纷纷看向门外。
如今的东陵已经不再是此前的东陵,朝中存留的大臣大多是阳山王和太子之前残留下的党派,剩下一些,则是无奈之下,不得不屈服于如今局势之人。
数个月之前才刚刚亡国,陨落的北燕景胜帝如今腰身一变,再次龙袍加身,成为新一代帝王毂。
朝上的大臣忍不住想起不久之前还被困在西苑饱受酷刑的北流云,如今却成为了主宰他们生死之人,也许这就是造化弄人吧。
朝中之人对于楚洛衣大多是熟悉的,这位侍奉过三代帝王的女子,能够走到今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让人小觑的,历经三代帝王而不衰,恐怕古往今来,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楚洛衣停在大殿门口,抬头便瞧见站在玉阶之上的北流云。
一身白色的锦缎龙袍,金色的飞龙盘绕,巨大的龙头仰天长啸,负手而立,站在那里,静静等待着她。
楚洛衣缓缓穿行过众人,每一步都走的稳妥,这一路走,一路散,她们终于距离的如此之近。
也许人生就是如此,凡事总要经历过一次,才知道有些事会悔恨,有些会坚持,有些会痛,会疼,有些会无怨无悔,在所不惜。
生命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在没有卷起裤脚,汤河走过的时候,谁也不知道,哪条路是对,哪一条是错,更没有人会知道,哪一条是捷径,哪一条遍布波折。
也许走着走着,时常会后悔,却又无法回头,也许走着走着,走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兜兜转转绕了如此大的一个圈子,只是也许,这个时候我们不该抱怨,而是庆幸,庆幸兜兜转转了一整个世界,踏遍千山万水的波折劫难,最终我们还是到达了我们一直想要到达的地方。
楚洛衣缓缓停在了玉阶之下,朝中没有人敢发出半点声响,对于这一位传言中残暴狠厉的帝王,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着。
看着一身海蓝色长裙的女子,摇曳着的曼妙身姿像是海兰珠一般剔透,坎坷波折让她如花般绽放,历经岁月让她沉淀安宁,浮华褪去,美丽不再单纯是一具皮囊,时间会证明,待她白发苍苍之际,同样可以惊艳天下!
北流云伸出手,等待着她的到来。
楚洛衣轻轻勾起唇角,一步步走上玉阶,看着面前那变得粗糙起来的手指,轻轻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十指紧握,仿佛再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离,一瞬间,他和她的心被塞得满满的,仿佛这天地间再没有什么可以畏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立楚氏洛衣为后....”
太监的声音响起,前不久才刚刚被封为东陵皇后的楚洛衣,时隔不久,再次被册封为后。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朝臣纷纷拂袖下跪,跪拜大礼。
此前北流海册封楚洛衣为后之时,群臣反对,而今北流云册立楚洛衣为后,比起当日的北流海似乎更加让人觉得难以接受,天理难容,可是,恰恰相反的是,如今却没有一人出声反对。
也许,这就是皇权铁血的独特魅力所在,即便是这个男人从北燕跋涉到东陵,他所带来的威严和所代表的权威,在那无数杀戮的积淀下,没有人敢动摇分毫。
楚洛衣站在他身侧,看着跪拜的群臣,心情复杂,几年之久,死生无数,聚散离合,终于是有一天,他打破了所有世俗的规矩,而她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站在他的身边。
楚洛衣转过头,看向北流云好看的侧脸。
也许,她是自私的,这一路走来,逃避的是她,放弃的是她,冷漠的是她,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他苦苦挣扎,一个人披荆斩棘的是他。
天下之间,勇者无敌,而她却只是一个懦夫。
能够走到今天,是他功不可没,是因为他不曾放开她的双手,是他在付出。
北流云,对不起,让你一个人在风雪里披荆斩棘,艰难跋涉。
从今往后,我再不会放开你的手,再不会动摇你我的信念,无论是开天辟地,还是刀山火海,我都会紧握你的手,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察觉到女子灼热的目光,北流云转过头,轻轻勾起唇角。
他仿佛看得到她心中的澎湃,看得到她想要诉说的千言万语,看得到她的愧疚和决心。
只是他想告诉她,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此刻站在他的身边。
他从未怨恨过她的固守心门,也从不怨恨她对他爱的吝啬,当他选择爱她,当他认定她是他生命的信仰和曙光,他便会接受她对他的所有,她的怨恨,她的背叛,她的所有。
如果到最后,他依然不能让她爱上他,那么证明的不是她的无情,而是他的无能。
没有人生来会爱,也没有人能永远做出正确的选择,索性这一切都不晚,趁阳光正好,趁清风正来,趁潮起潮落,趁还年轻,正相爱。
至此,东陵改国号为楚,名为大楚国,从此东陵覆灭,北燕将亡,可在这一片神州大陆之上,大御国崛起,后世学者认为,因为北流云也就是后来的景胜帝,极度宠爱当时的皇后,故取楚字的音,命名国号。
南昭。
欧阳千城得知北流云不仅成功脱困,反而顺势反攻,拿下东陵的消息后,一时间恼怒不已。
“云国公的叛变竟然不过是一场戏,好精巧的心思,好高深的算计。”欧阳千城鲜少的面色难看。
谁能想到,在他以为掌控全局,促使三国分割掠夺北燕的时候,北流云却毅然放弃北燕,趁机夺走了东陵。
损失了半个北燕,却得到了整个东陵,只看结果,就知谁输谁赢!
南昭的将士们一时间也纷纷不敢做声,太子的气场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不得不说,北流云这一巴掌打的他们脸颊生疼。
就在他们沾沾自喜,洋洋得意,以为将一统天下的进程向前推进了又一步的时候,就在他们以为吞噬北燕将天下玩弄鼓掌之间的时候,北流云却趁着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北燕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将东陵据为己有。
这一巴掌不可谓不狠,不可谓不疼。
整个东陵营帐中,气氛沉闷不已,将士们也都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
攻打北燕的进程已经许久没有进展了,这期间几次试探出兵,结果却都不大顺利,也因此,南昭和西凉都固守着吞噬的地盘,按兵不动,天下的格局,在经过这一次颠覆之后,仿佛又僵滞在这里。
“轻雪到底是怎么做事的!北流云九大筋脉被废,竟然还能爬的起来!”欧阳千城鲜少动怒,可这一次,却让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太子妃确实是废掉了北流云的九大筋脉,当日北流云被困在东陵皇宫西苑数月之久,连碗都拿不起来,不似作假。”一旁的副将开口道。
欧阳千城蹙着眉头没有开口,收敛了心思,看着桌面上的羊皮地图,发现如今的局势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同他当初设计和预想的千差万别。
就如同此前所说,他一直再画圈,所有人所有事都只能在他特定的范围之中,可是如今,北流云这一次的落子,却彻底打破了他画的圈,让一切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