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相信这个人会是自己的哥哥,如果他是自己的哥哥,为何会成为南昭帝的走狗。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几年前在南昭帝都胡洞中遇刺的景象,面具杀手的那一刀,可谓真真是插得她满心酸楚。
楚洛衣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青蛇,并不能肯定他是那日的那个杀手。
那日她胡洞里阴暗无比,她摘下男子的面具,只是借着月光隐约瞧见了他的样貌,至于他如今身高几许,体态如何,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印象。
甚至后来无数次调查之后,根本找不到关于楚青城的半点消息,她几度怀疑,会不会是自己当日受伤之后,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的哥哥来接自己。
不过纵然如此,楚洛衣的心中却还是怀有着不小的期待,她期待着能够同自己的哥哥见上一面,甚至她会想,既然她的弟弟可以活着,是不是她的哥哥也一定可以活着。
南昭帝推开了身旁的青蛇,并没有因此而惧怕楚洛衣,阴狠的看着楚洛衣开口道:“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不交代出你楚家中人的下场朕可以理解,也可以不追究。”
楚洛衣拧起眉头,虽然她并不相信南昭帝的话,不过他到底想要什么,难道....
“你只要告诉朕你们楚家起死回生的秘术,这一次,朕就放你回大楚。”南昭帝沉声道。
楚洛衣半天才回过神来,她没想到,南昭帝竟然会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不过这样倒也是不奇怪,南昭帝一直图谋天下,难保某一日不会失手送命,又怎么会甘心辛苦半生的帝业就这样拱手送人?
更何况,即便是他一直战无不胜,最终一统了天下,可如今天下兵荒马乱,四分五裂,难保他濒临垂暮才能成为这天下的霸主,自然是想要有机会起死回生,继续执掌这天下。
一时间,楚洛衣倒是理解了南昭帝的心思,同时也在思忖着,自己是否有机会利用此事逃出生天。
“陛下想要这秘术也不是不可,只是若是如此就交到了陛下的手中,陛下又如何保障我的性命?”楚洛衣开口道。
南昭帝眯起眼睛道:“你以为你有的选择么?”
楚洛衣嗤笑了起来:“陛下若是不能保障我的安全,我又怎会将这秘术交给陛下?大不了一死罢了,虽然会花费些代价,只是陛下难道就不怕我此次丧命后,不日便又会再别处起死回生么?”
南昭帝的眉头紧紧拧成一座小山,深深的沟壑昭示着他此刻心情的不悦。
不过他确实不得不考虑楚洛衣的话,他坚信着楚家就是有这样一种秘术,虽然他不知道为何到现在当年的楚国公都没有出现,不过他一直相信,他们一定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有朝一日蓄势待发。
而今,若是自己就这样将楚洛衣杀掉,谁能保证她会不会又从哪里冒出来。
想到此处,他就少有的烦躁,他讨厌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事情,更讨厌这种自己不能左右的感觉。
楚洛衣的心中也在打鼓,她根本就不知道这样一种秘术,也无法将其交出来,而她如今更担心依照南昭帝的性子,自己交出来后,便会要了自己的性命。
“你想要怎样?”半晌后,南昭帝开口道。
“送我到北流云身边。”
“这不可能!”精于算计的南昭帝是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将她放走的。
“那就请陛下恕我不能将楚家的秘法如实相告了。”楚洛衣开口道。
南昭帝再次走上前来,单手挑起了楚洛衣的下巴,眯着眼睛道:“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有办法么?”
楚洛衣心头一颤,南昭帝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看着他脸上阴测测的笑容,她心中便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
“都说楚家的人生的一副傲骨,朕今日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多能耐。”
楚洛衣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本想放到自己肚子上的手没敢动。
“青蛇,看来之前的日子她过的太舒服了,竟然还有力气行刺朕,三日之后,朕要从她的口中知道楚家的秘法,还要知道当年楚家的那些余孽如今都藏在何处。”南昭帝松开了手淡淡的开口。
从始至终一直沉默着的青蛇终于出声:“知道了。”
纵然此刻处境堪忧,楚洛衣也不忘蹙眉将目光看向青蛇,觉得他的声音同自己的哥哥有几分相似,却又不是完全相同,反倒是让她一时间难以确认。
南昭帝则是继续开口道:“不要忘了,人不能死,以免她什么时候又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别处。”
“有大夫。”青蛇淡淡的道。
“将她带到牢房。”南昭帝淡声开口,屏风后的壮汉终于发出了声音,上前抓着楚洛衣走了出去。
“三日后,我一定要拿到楚家的秘法。”南昭帝盯着青蛇道。
“我会尽力。”青蛇再次开口。
南昭帝点点头,扭动机关,甩袖从地道中离去。
楚洛衣直接被带到了牢房,双手被束之铁链,心下发寒。
她没想到,南昭帝竟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想要纯粹的靠酷刑从她嘴里获得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
确实,在南昭帝的心里,也许楚洛衣确实不怕死,但是,她未必就不怕生不如死。
待到南昭帝离开之后,青蛇坐在了茶案旁的椅子上,看着桌子上的钢钉,伸手拔出了一枚。
近一寸长的钢钉在男人干净的掌心滚动着,淡漠的眸子盯着手掌的钢钉有些失神,逐渐蹙起了眉头。
楚洛衣被吊在牢房里许久,青蛇一直也没有过来,这倒是让她有些摸不准这个青蛇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其实,青蛇真的没什么旁的心思,只是觉得桌子上这枚钢钉有些眼熟,于是,他便坐在那里想了半日,便也就把楚洛衣给忘了。
就在楚洛衣手脚酸痛,昏昏欲睡的时候,牢房的门再一次被打开。
一身银白的青蛇出现在了她面前。
楚洛衣紧紧盯着面前的这张银色面具,仿佛想要透过这张面具看看这个男人的真面目。
青蛇站在楚洛衣面前,静静的打量着她。
自从她被关在这里这么久,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她。
他知晓她的身份,也知晓她的手段,也几次在幕后参与如何设计擒获面前这个女子,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会是她。
可以说,今日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十分诧异。
因为这个女人,他在几年之前曾经见过。
几年前,他还没有成为的阁主,时常接一些价格高昂的任务,而北燕有人出了大价钱点名要他出手,为的不过是买一个女人的命。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女子。
他对她印象如此深刻,不外乎两点。
第一,就是因为他手上的金镯。
这只金镯曾经出现在北燕一座珍宝楼的拍卖场上,当时他本无心于这些东西,为的不过是一路追踪这个女子,只是当这只金镯被摆上展台的时候,他竟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素来镇定的他竟然忍不住开口参与了竞拍。
只可惜,他身上的银钱到底不够,最终没能将这只镯子拿回来。
第二,则是因为后来的那次刺杀。
他出手素来图个省事,当日瞧见这个女子在阴暗的胡洞里同几名杀手苦苦纠缠的时候,他便上前出手相救,随后反手一刀,便想直接取了她的性命。
可是第一次,他杀人的时候竟然手抖。
没错,他的手抖了,刀竟然没有拿稳。
他还记得当时她眼里的恨意和不甘,还有淡淡的解脱,她颤抖着抬手拿下了自己的面具,最后竟然满眼泪水的唤他哥哥。
他看不懂她眼中的哀伤和欣喜,也看不懂她满眼的泪水和嘴角的笑意。
只是,他知道,那一刻自己落荒而逃,连他都不懂这是为什么?
除了南昭帝,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都死了,除了她。
他知道,自己的那一刀偏了,如果抢救及时,她便不会死,他也知道,她瞧见了自己的面貌,可是自己却没有杀她,反而落荒而逃。
他始终记得,那一日手上沾满她的鲜血,是那般滚烫,几乎要灼伤了他的眼,他也无法忘记,她的眼泪,竟然让他的心都忍不住开始颤抖。
楚洛衣看着青蛇在自己面前失神,只觉得怪异,却又说不上到底哪里怪异。
青蛇则是盯着她手上的那只金镯陷入了沉思,今日初见她之后,他便惊异于她竟然是上次他刺杀未遂的那个女子,而后瞧见她手上的那只金镯,不禁生出一种异样之感。
这世间难道会有这么巧的事?还是说面前的这个女子同自己有着什么渊源?
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楚洛衣也忍不住开始上下打量起他来。
身材俊美,比自己的哥哥似乎要瘦一些,气质淡漠冰冷,似乎也少了楚青城身上的温暖,身高么,倒是相差不多,只是仅仅凭借这些怕是难以断定。
楚洛衣紧紧盯着他脸上那张面具,恨不得将他脸上的面具扯下来。
无奈自己双手被束缚住,根本动弹不得。
石室打造的牢房里一时间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半晌后,青蛇收回了自己的心思,虽然对自己的心绪起伏有诸多不解,可也明白,这对于一个杀手而言,决计不是一件好事。
若非他是个嗜杀之人,也许这个时候,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面前这个让自己心神不宁的女人杀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