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恶弱小的自己,面对唾手可得的强大的力量却又心生畏惧。多么可笑的想法,简直荒唐!”
“不过是对自身的无能和臆想寻找借口罢了。这样的你,竟还妄想要成为强者?”
脑海里一阵如雷贯耳的声音摄人心神,将凌尘飘飞的思绪给拉回了现实。原来是阔别许久的童子,再一次出现。
“不要对自身的力量产生疑惑和恐惧;力量本身并不可怕,而在于使用者要如何看待。善恶只在一念间,能成人,亦能误人;对与错的定义,并非是眼前所看到的表象。寻其根源,才能看到一个新的世界。
“有心无相,相逐心生;有相无心,相随心灭。”凌尘心中突然涌出了这句话,他跟着喃喃自语道。
他并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突然觉得童子说的话与这句话似乎有些关联,而且也是在一瞬间从脑海里蹦出来的。
“得亏你还记得这句话。”童子似乎有些意外,凌尘竟然还记得这句话。只可惜如今的他还是无法理解这其中的深层含义,只待时间沉淀,将一切都化为现实。
“我举个例子,那群野畜之所以会变成这样,便是因为心中积郁而成的怨恨和愤怒。它们利用这股情绪,调集到了强大的力量,所以才会变得如此不堪。而你们人类,便将其称之为‘堕落’。”
“负面的情绪往往更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一是因为心中没有畏惧,二是因为它们甘愿将自身奉献出去,以不计后果的方式获得超乎寻常的力量。这便是力代,力量的代价。”
“而我要说的是第一种;内心强大的人,自然无惧于任何事物,更不会被情绪左右;这便是强者无畏。如果能做到这一点,第二点自然也就云消雾散。”
“因为第二点本就是建立在需要强大的力量的前提下,这何尝不是弱者自甘堕落的表现呢。真正的强者,实力源于对自身的信任,而非是走上这种异途。我这样解释,你能明白吗?”
童子说得很细,将力量的层面一层层剥析,讲述了情绪对于实力的影响,自身对于情绪的把控;看清诱惑,明晓事理;想要获得任何强大的力量,都需要付出相同的代价。想要做为一个强者,心境是必修的第一关。
“强者无畏。”凌尘喃喃自语。他似有所感,心中在反复揣摩着这句话。
但随后,凌尘又轻蔑的笑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又似乎是在嘲笑这四个字。
“但真正想要做到强者无畏,又谈何容易。”
任何人都不是生来便能如此强大,而是通过一步步的努力,才有了人们仰望的高度。同样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千篇一律,埋头苦修便能成就无上的修行成果。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情绪和思维;看待事物的本源也大不相同,从而演化出三千大道。难道强者就必须无所畏惧,背负青天,战尽八方敌?这是自负,而并非是无畏。
凌尘不知道这种观点是对是错,但与自身的性格观念相违背。所以本能的,他
提出了反驳。
或许在成功的道路上就是如此格式化,就如同他们的理论考试一样,你只需要背下正确答案,填在相应的问题中,就能得到高分。如此循规蹈矩,便是成绩优异的体现。那么我以同样的方式照搬,是不是也可以成为一位强者呢?
要知道,修行已是世间千年的大业。许多问题早已得到了系统的论证,而不会有分毫的偏差。照着这种方式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下去,只要你有足够的天赋和勤奋,是不是就能成为一位强者呢?
凌尘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童子。
童子沉默许久,最终点头认可了凌尘的猜想。童子明白这一切,其实事实本就是如此,凌尘不过是误打误撞猜到了冰山一角而已。
千年来,许多理论早已奠定下了不朽的丰碑,后人根本难以推翻;只能依照前人的脚步和经验,慢慢理解。
这便是强者之路的真实故事,只怕说出去没有一个人会相信。只可惜,事实就是这样。
“想要成功,就必须循规蹈矩。”原来这一观念,已是千年来人们心照不宣的事实。或许你不能依靠这一观念登上最高峰去一览众山小,但至少能俯视时间的万千生灵,平民百姓;因为你的成就比他们高。在如此残酷的世界上,这就是一道万金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以笼统的方式,千篇一律的制造出一大批的伪强者。答案很简单,因为保护百姓需要实力,守卫疆土需要实力,守护自己更需要实力。同样的,压榨民脂民膏,贪污渎职,一样需要实力。
有实力,你就能高人一等。你就能享受到别人所没有的快乐。这是一个比拼手腕的世界,力气小就会被欺负。只有强者才能掌握话语权。强者无畏?或许是吧。
十余年来,凌尘第一次重新认识这个世界的规则,一切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他需要重新构架这个世界的观念,以确保能够适应今天的谈话,能够不被这个世界残酷的规则所淘汰。
任何事物都有它的两面性,人们人们碍于眼界以及自身所处的环境,所以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以及能看到的。对于另一面的意义,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他们需要确保两极差距不会严重拉大,以谋求一个中点的平和;这样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能够接受的事情。他们处于黑与白的灰色地带,不受世俗的约束,却又有更多的规矩比约束还要重要。
理想中,世界本应该是和平而没有战事的。一切都在固定的轨道上徐徐运转,秩序井然。但这毕竟是理想的世界,即使是泯圣的神威,也只能实现大半的理想世界。事实上,泯圣也只实现了小半而已。
明面上人妖两族都遵守《五域共治》条例,人妖和平。但实质呢?妖族占领南荒域大半领土,屈居一隅而有不甘。东陵域与南荒域边境冲突不断,小部分妖族分散于五域各地,占领重要交通枢纽,收取“过路费”。
妖兽实力强劲,专挑商旅下手,与土匪强盗无异。和平联盟数次围剿,收获
却寥寥无几。久之便只能以暧昧关系并存,暗夜之林也正是如此。要说兽王与和平联盟内部没有纳贡关系,想必没人会信。
而人族内部,表面上是和平联盟统领各域城池,但七门却蠢蠢欲动。他们表面上屈于泯圣威势,暗地里的动作却又有谁能说得清楚。相互制肘,相互使绊,难以齐心协力。特别是在传言泯圣失踪以后,动作尤为明显。
暗地里已经有势力与妖族合谋,试探和平联盟的底线。靖原之战后,和平联盟虽以胜者姿态占领分松林,但高层态度却依旧保守。若非是主将廖敬良战死,只怕也难逃死罪。
由此后,妖族虽平息了动作,但只怕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没有了泯圣坐镇五域之地,世间就不会存在真实的和平。
人们只会屈服于实力更加强劲的人,弱肉强食,这本就是世间至理。但泯圣想要维护弱者,他成功了,因为他的实力高于世间所有人。他一人,俯瞰世间万物。
但没有了他之后呢?制度崩坏,一切重归于万物之始。又一个比拼力量的时代来领,谁能稳定最强,谁就拥有话语权,就能建立一种他所认为的制度。变革天地,顺应人心。
大部分人认为真理应该掌握在少部分人的手里,但少部分人的真理却需要大部分人的认同。
这无关于实力的大小,而是人心的转变。人心所向,便是真理。
“你也不必庸人自扰,现在的你连了解这些事情真相的资格都没有,更别提你那满腔热血了。只要你有实力,一切都能实现。”
“不过也不要太过心急,凡事并无绝对。万事万物也不一定是惨无人道,世间自有黑白分明。你可以试着走出一条自己的路,并非是大相径庭,不过大同小异便可。”
童子看凌尘明显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思考,这样的境地对如今的他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强者自会在这里面顿悟,而凌尘只会在这里面迷失。就像童子所说的,庸人自扰。没有足够的实力,忧国忧民,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实力实力,几乎每一次见面,童子都会提到这个词。凌尘虽然已经听得生烦,但也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他多么希望能一步登天,成为童子口中所谓的强者。但世间即便有捷径,也不一定有足够的运气会降临的凌尘的头上。
况且,真正的捷径,就不需要付出什么吗?世间是公平的,在赠与他人的同时,也会夺去同样的价值。千秋大梦任谁都会做,但醒了之后呢?还是得面对现实,为了生活和所谓的理想苟活世间。
万丈高楼平地起。
没有一个夯实的地基,又如何能成就百年大业,万世千秋?
“我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难得有这样一个童子主动找他的机会,凌尘便想问问它,他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那个所谓的地方。
“你想多久到,就多久到。”
“玩我?”凌尘眉头一皱,心中顿生反感。
童子玩味一笑:“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