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凌尘独自一人瘫坐在椅子上。面容呆滞,眼神黯淡;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
这里是五楼,楼层已经算是很高了。窗外依旧能看到树叶招展,随风摇曳。但这一切都看起来显得那么寂静,行单只影。
不知道此时的凌尘在想些什么,或许他的心里很乱,又或许他心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
又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似乎已经渐渐变黑了。在暗淡的夜色笼罩下,凌那原本明亮的眼神此时却暗淡一片。
“吱呀。”
一阵开门声并没有惊动到凌尘,他还是那样静默的坐着,一声不吭。
“学院可真大,找人问了半天才找到了食堂。我还顺便买了点零食,晚上可以解解馋。”王清云的声音从门口传过来。很平常,就像是普通聊天一般。
“先吃饭吧。”王清云从乾坤袋里掏出两大碗米饭,还有四个菜,都装在碗里。
“感觉学院里的饭菜确实很贵啊,两荤一素一个汤,八十块。都快吃不起饭了。”王清云撇了撇嘴,微微吐槽了一番学院饭菜的价格。
宿舍里靠墙有两方木桌,四把椅子。王清云将饭菜放在木桌上,又搬过一把椅子。
“吃饭了。”王清云招呼了凌尘一声,又取出两双筷子。
不为所动。
“就算发呆,你也得把饭吃了再说吧?”王清云一手端着米饭,一手用筷子敲了一下碗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先把饭吃了,一会儿哥给你看个好东西。”话锋一转,王清云顿时谄媚的对着凌尘使了些眼色。
“看!”说着,王清云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个酒坛。
“才知道学院里原来是不允许卖酒的。”王清云故作沉凝的说道,“不过哥哥我有渠道。”
“晚上的时候,喝点小酒,再来点零食啥的。啧啧啧,人生惬意也不过如此。”
说完,王清云将酒坛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又端起碗准备吃饭。
“哦?”
凌尘似乎动了,缓缓起身。王清云嘴角顿时涌出一抹笑意,在他看来,自己的劝说至少是有效果的。虽然没有办法替凌尘分担痛苦,但也不能让他饿着,吃饭是很重要的。
凌尘看上去很虚弱,毕竟沉默了这么久,突然又有了动作,看上去就没有了那么自然。看着凌尘的手伸向一旁的碗筷,王清云也忍不住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是,他的手在即将接触的一刹那,选择了放在一旁的那坛酒。
还未满十六岁的他们,名义上是不能喝酒的。而且学院里也也规定不能卖酒水,也不知道王清云是从哪里搞来的。
当然不是什么名酒美酒,只是普通的米糟酒。但对他们来讲,喝酒这种事也是初体验,希望能有个不错的印象。
拿过酒坛,掀掉红盖,凌尘双手抱着酒坛仰着头就开始往肚子里灌。
“你干嘛?!”王清云大惊,扔下手中的碗筷就赶忙阻止凌尘。
他也没想到,凌尘居然会这么偏执的想要
灌醉自己。原本王清云想的是,等晚上的时候,哥俩喝着小酒,抒发一下内心的感叹。然后劝劝他女人如衣服,不要太执着于眼前的失利。但没想到凌尘不按套路出牌,想干脆直接灌醉自己。
一把夺过酒坛,看着凌尘满脸的酒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王清云恨铁不成钢,心中莫名的就生出一股怒意。
“凌尘,你看看你自己,究竟是在干什么!”一把揪住凌尘的衣襟,王清云近乎贴着凌尘的耳朵咆哮道。他希望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能叫醒凌尘。
“看看现在的你,像个什么样子?啊?为了一个女人,这么折磨自己。她给了你什么,让你为她如此难过?”
“你曾经的强大呢,哪里去了?我们从万古魔禁一路走来,再大的苦和累都尝过了,我怎么没见你这样过?”
“你给我清醒一点!”王清云的拳头原本是要挥向凌尘脸上的,但在空中的弧度却不自觉的下降了几分,连力道也轻了许多。拳头最终砸在了凌尘的胸膛上,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响声。
一手撒开凌尘,还顺带推了一手。原本是计划打醒凌尘的,可到了最后却还是下不了手。暴力解决不了许多问题,也不会是解开凌尘心结的一种办法。
“呼!”王清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思绪平静下来。同时他也在想应该用怎样的理由来劝说凌尘。
“尘子,你听我说。”最终,王清云换上了尽可能深邃且温柔的声音。
“你来东圣学院是为了学习的,要搞清楚你的目的不是为了找萧紫魂,是为了能有更好的前途。不仅仅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罢,王清云将凌尘的储物戒交给了他。
“我给你弄坏了,对不起。”
凌天泽一共留给了凌尘两样东西,好巧不巧,断天剑被王清云给弄丢了,现在连储物戒也给弄坏了。
凌尘的眼神在看到那枚小巧的储物戒以后,渐渐恢复了光明。将其紧紧的拿在手里,眼神死死的盯住储物戒,不肯移开。
只是混合着一些金属和边角料做成的一枚储物戒,外观看上去也很平庸。点缀着些许碎宝石的光芒,但已然能看到许多裂痕。阵印也已经完全破碎掉了,没有丝毫空间波动。
现在看来,它只是一枚普通的戒指,却是二伯留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明天以后,你必须好好表现自己,努力再努力。用行动来体现出自己的价值,才会成功引起别的重视。来东圣学院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以后能进入和平联盟混个一官半职,有权有势,光宗耀祖吗。”
“难道你要学徐子卿,加入浩逸轩,做个平庸的印修?那为何不做印师更受人尊敬呢?难道你又想学宁元茹,感受世间疾苦。一辈子深入大山,颠沛流离。过着远离世俗,逃避现实的生活?好好想想哪种才是你要走的路,当初踏入传送阵的那一刻,你心中想的路。”
“我给你一天时间,振作起来。你可以继续就此沉沦,但仅限今日。今日过后,你若还是这幅熊样,那我便只能打到你清醒为
止。”
转到最后,王清云还是认为暴力威胁才是他的一贯做法。但其实用什么办法都无所谓,只要能让人听明白道理,并能够安然接受,那便成功了。
在短暂的沉凝之后,凌尘最终还是清醒了过来。其实他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只是他还不愿意就这么轻易的接受现实。
就像是在万古魔禁之中一般,他因为最初的胆小怯懦,害死了柳元导师。对于柳元的死,凌尘其实一直都怪罪在自己身上。当初他若是能更快的一些跑掉,柳元是不是也能专心的逃命,而不是为了救他而牺牲呢?
他不能颓废,他身上承载着不止一个人的希望,稍有停顿,便会换来未来无数声的懊悔。好在过去的一年里,即使错误很多,但他们一行人还是平平安安的的走过来了。
就像是当初对大哥说的一样,他还要做很多事。将来可以让大哥能够享福,而不是整日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猎兽这种事,在表面看来自由洒脱,不羁放纵;其实就是拿今天赌明天的苦命生活。因为不知道哪天,就会因为致命的失误和危险,葬送生命。最凄惨的就是,家中还尚有老小需要养活。
就像是与宁元茹谈心时一样,应该正视自己的内心,而不是含糊其辞、畏畏缩缩的躲藏起来。之所以与宁元茹谈心能如此畅快,只因为她能看透凌尘内心的想法;并且不带有任何顾虑的,能够直白的说出来,让凌尘不得不去面对这个问题。
当心中的顾虑被解决了以后,心中自然一片祥和。不论是内心的感受,还是对人的感受。这时候,便将一切的好感都归功于宁元茹,但她也实至名归。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看透一个人的内心。这不是技巧,而是真的懂他。
二伯告诉他,路应该自己走,不要因为他人强加的思想而背上包袱。二伯是对的,但凌尘也只是希望关心他的人、他关心的人,能有一个好的结果。尽管二伯是为了他好,但这样的人活着的确太过自私了。
许多时候,他也宁愿回到那个两棵树的小院里,和二伯一起品茗。
萧紫魂,他大概已经忘记了她的容颜,只依稀记得还有一个身影一直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哭着让他去东圣学院找她。他不想辜负,因为那是他的承诺。
即便几日,他也还是没能看清姑娘的容颜。或是看清了,但伤痛的内心却使得他再次遗忘。
就此留有遗憾自然也不错,因为他早知道,一切都过去了,他应该劝解自己放下。与其在臆想中沉沦,不如面对现实。
这是他很久很久以前便想到的,事实上他想到了无数种答案。只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做不到若无其事。
端起碗筷,凌尘夹了筷子菜就着米饭吃了下去。很香,色香味俱全。
“有些凉了。”凌尘说道。
王清云闻言顿时忍俊不禁。兴许是有些憋闷,他又张嘴活动了一圈下颚。
“”
“哈哈哈哈~”两个人看向对方,同时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