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面对梁展时,凌尘没有能力去阻止,所以哪怕心中有千言万语,最终却没有机会开口说出心里想说的话。
反目成仇,偏执孤傲;这是凌尘最后一刻,自梁展身上读到的情绪。
过后他也曾自责过,倘若自钟莹萱之后,凌尘出言可以劝说梁展,兴许事情也就不会变成那样。
“人若偏执,便觉世间皆是仇怨。”就连院长也只得无奈的说出这句话。
“但这一切都可以改变的不是吗?”凌尘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似是在劝慰自己,似是在肯定自己。
今日,凌尘遇到了阳羽晗良,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和当初梁展同样的情绪。
凌尘心绪不宁。
他已然错过了梁展,却不愿再错过阳羽晗良。院长曾言梁展已经留下了救赎,那么凌尘也应该为此留下救赎。就当是为他自己当初未能完成的心愿,今日在阳羽晗良身上,画上一个句号。
能让凌尘有如此决心的,便是实力。实力的强度,决定话语的高度。
黑炎漫天,那看似没有温度的火焰,一旦附着于物体,便顷刻间将其化为齑粉。这是灵力与感念以及情绪化的产物,几者之间相互交融,从而产生了质变。
不知道这种状态对阳羽晗良会产生怎样的负面影响,凌尘必须要尽快阻止他。
调动灵力,将黑炎齐聚一点。既是烬灭,自然可以以火灭火。两股黑炎融合至一处,犹如冰雪消融,顷刻间化为灰飞。那凶戾的情绪,犹如恶鬼凶灵,发出凄厉的哀嚎。那被火焰炙烤的灵魂,不知这样是否可以安详魂归。
“啊!!!”
阳羽晗良发出一声惨烈的咆哮,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这一瞬间仿佛夺走了他大半精气,整个人顿时栽倒在地,萎靡不振。
“阳羽晗良,我不知你为何仅修行一道武技,竟会产生如此强烈的戾气;但显然你这条路是错的。”凌尘看着地上的阳羽晗良说道。
在场外观众看来,这场比试已然有了结果,似乎胜负已分。
阳羽晗良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跪坐在地上。他本就消瘦的身躯再加上此时苍白的面容,就宛如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他缓缓擦去嘴角的鲜血,一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凌尘,暗含怒气的说道:“你懂什么!”
“难道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凌尘摊了摊手,意思是他现在是赢家,而阳羽晗良却是输家。
“你修行有恙,便不能再如此下去。这并非正途,你应该及早醒悟才是。”凌尘劝说道。
阳羽晗良为了招式更趋于完整,甚至连同意念、情绪也加入武技之中。这样纵然能使威力大增,可又有何用?
“难道像你这样胡乱编造便是正途?我阳羽世家祖辈潜心修习,才有了今天这部传世典籍。当中的每一字、每一式皆是完美所在。招式当以意念所化,与人合一。这方才是霸拳精髓,这才是正途!你那几手又是什么?纵然占我上风,那也不过是你投机取巧罢了。”阳羽晗良神情激动的道。
“呵。”凌尘淡笑一声,对阳羽晗良的话浑然不在意。
“你笑什么?!”心中本就激怒的阳羽晗良见凌尘这副表情,心中更是气结。
“首先我并非编造,只是这部武技如何适合我,便如何改动。其次,你们家族世代修习改进,但放到你这一辈为何不加以改进,偏偏只知照搬?况且武技便是武技,即使有意念灌输,也不应被情绪所左右才对。你方一施展,戾气不绝,犹如鬼哭狼嚎。这便是你所谓的霸拳?还是鬼哭之拳?”
“武技不善改动,便只是一部普通典籍。你祖辈能传世皆因代代改进,顺应时代,顺应流派。你不仅不思改进,反倒只钻牛角尖。即便只精于一技,也非你一技之所长。”
凌尘字字珠玑,将阳羽晗良所坚持的、倚仗的一切全部推翻在地。
“狂妄!我自幼修习阳羽霸拳谱,七式四十二招烂熟于心。你也不过仅占上风,就敢如此指责我辈修行有缺。今日便要你领教我阳羽霸拳精意所在!”
刚一说完,只见阳羽晗良翻身而起,再度运转灵力。
“阳羽霸拳第七式,霸拳谱!”
阳羽晗良头发无风自动,似是怒气奔涌。一道道拳劲凝实成为一堵牢不可破的光幕,着在阳羽晗良周身。随即这道光幕被他所吸收,凌尘亲眼所见阳羽晗良的身体在急速膨胀、壮大。片刻间,阳羽晗良便已经成为了一座壮实的小山包一样。
见到这一幕,凌尘也顿感诧异。没想到这阳羽霸拳的最后一式还能这样用,倒是凌尘见识短浅了。不因为别的,第七式他还未曾学会。如今这阳羽晗良还要与凌尘对敌,倒让凌尘有些难办了。
若不战,之前自己的观点便如同信口开河,毫无公信。若战,又必须得以第七式霸拳谱相战;可关键凌尘他不会啊!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随心而动了。既是霸拳谱,那便按照它的精髓而来,一往无前,所向披靡;轰碎一切敌人!
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试一试灵力融合的威力。
凌尘闭上眼睛,按照拳谱记载的第七式奥义,运转融合灵力,同时挥动拳劲,打出自己为凌厉的一击。
阳羽晗良也动了,光膜覆盖下的他一往无前,别无所惧。同时身体之中灵力奔涌,化作霸道拳劲,自四面八方对凌尘冲杀过来。
决战关头凌尘竟还敢分心,阳羽晗良怒气上涌,打出自己的最强一击。这是他毫无保留的一击,是十几年来修行成果的体现。不仅不因为霸拳,也因为家族、因为信仰。
“轰!”
两股灵力碰撞,顿时席卷起一股狂狼的灵力风暴,将周遭一切尽数刮断。灵力对撞并未在第一时间爆炸开,而是以白芒作为中心,一点点的侵蚀周遭。
下一刻,灵力嘶鸣,就像是一股巨力撕破了口袋,挣扎着想要走出来。周遭的空气都被挤压得开始扭曲,爆炸点下方的土地早已凹陷下一大块,无声无息。
灵力又再次瞬间膨胀,在某个平衡点轰然破碎。一股巨大的灵力光团升腾而起,将地面炸穿十余丈,场地直接作废。站在边缘处的众人在第一时间被传送出场,场地光膜凝实,爆炸的灵力余波难以突破这道防御,将损失减小到了最低。
场中早已是一片废土乱石,一人被灵力飓风刮到了很远,似乎骨断筋折,奄奄一息。那人是阳羽晗良,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再次使用最强一式,也难再有用。
败就是败了,败并不丢人,丢人的是打不过还说不过。
“你...你这是什么霸拳谱,胡编乱造!咳咳...”躺在地上的阳羽晗良似乎再难动弹分毫,他努力伸出手指指着凌尘,话语中依旧气愤,但已然多了一丝无奈。
他知道凌尘是对的,可是他无法接受;或者说在短时间里他无法接受。这是他十几年练就的武技,是心血、是自信。
可是却被凌尘在今天给打破了,无情打破。用一种不知道哪里编撰而来的霸拳谱,击败了他这个正统的阳羽霸拳传人。
“适合自己的才最好,不做改变,就只能面临淘汰。”凌尘走过来蹲在阳羽晗良身边道。
“况且你执念太强,以至于戾气过重。武技应当融入精意,与人合一。你的戾气左右了拳劲,使招式变得不伦不类,怪异阴冷;难道这才是你追求的霸拳精意?”
阳羽晗良深吸几口气,使自己心神平复。因为今天他能感觉到,实在太过于意气用事了。
“我一定会改良出最适合我的阳羽霸拳谱,到时候我会再来用它击败你!”阳羽晗良咬牙切齿的道。
“好,等你。”
凌尘嘴角涌出一抹笑容,同时伸出一只手在阳羽晗良面前。
阳羽晗良看了看凌尘,他正笑脸盈盈,又看了看那只伸出来的手。他一把抓过,借力将自己拉了起来。
“我认输。”阳羽晗良万般无奈,但也只得喊出这句话。
场下,无数人为这一幕而欢呼、鼓掌。他们不仅看到了一场精彩的比试,同样也看到了学员之间的深厚情谊。正是这股情谊,才推动着学院蓬勃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