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宁元茹的进展却十分缓慢。她做起事来完全如同自己的性子一般不急不躁,不温不火。
徐子卿与凌玥二人在一旁看得十分着急,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姿势了,却发现似乎没有丝毫进展。但看宁元茹却是屏息凝神,全神贯注。这样便不好再打扰,两个人只能无聊的打发着时间。
这支人参的功效大大强于他们所采集到的所有药草,所以也不用再花时间去辛苦寻找别的药草了。不仅治愈效果不明显,还大大耗费时间。
然而这样的等待却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这半个时辰以来,宁元茹整个人纹丝未动,使人不得不佩服她的惊人定力。
突然,宁元茹的身影突然一阵剧烈抖动,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险些没有叫出来。两人赶忙过来询问情况。
宁元茹一直是跪坐在地上,因此膝盖下面全都被水渍浸湿。但此时她面色微微有些焦虑,眉头紧锁。
“下面有条蛇。”宁元茹说道。话语中没有表现得过于害怕,但看起来确实是受到了惊吓。正在细致的清理山参,却突然发现地下还埋着一条蛇,换做是谁都未免惊慌失措。
地下居然还埋着一条蛇?而且恰巧就在人参下面,徐子卿觉得这不是巧合。警惕的走过去查看了一下情况,此时人参的大半部分已经浮出了水面。参体呈现明黄色,绝酷似人形,形状饱满,根须浓密;的确是药中珍品。
还有一小部分参须埋在土里,而下方便是一个空洞,估计蛇就在其中。现在时节也不是寒冬腊月,完全不需要冬眠。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一定是不会错的。
徐子卿用一根长木棒往下戳了两下,的确是有碰到软物的样子。心中有了底,徐子卿便打算先把这条蛇弄出来再说。
用力的多戳了几下却发现依旧没有动静,徐子卿干脆想直接把它给翘了出来。却发现这只是一条寻常可见的菜花蛇,只是体型看起来粗短了一些。徐子卿间状,本打算将其轰走,好继续将人参挖起来,却突然被宁元茹叫住了。
“等等。”
“怎么了?”徐子卿转头问道。
“把这条蛇交给我吧。”宁元茹淡淡一笑说道。
“这不就是一条普通的蛇吗?”徐子卿不解。若是什么珍稀的蛇类或者是灵兽,当然还有一番价值,可这只是一条普通的蛇,看起来还笨笨的。
“它当然是一只灵兽了。”宁元茹道。同时她拿着之前徐子卿吃剩下的半片叶子,走到了小蛇身前摊开手掌。却见半死不活的蛇竟然慢慢的挪到了宁元茹的手掌上,开始大口的吃起了叶子来。吃肉的蛇倒是有很多,吃素的蛇倒是第一次见。
“我倒是有听说过但凡天材地宝,皆有灵兽伴生。没想到这支野参的伴生灵兽居然是这种东西。”凌玥道。
看着一条毛骨悚然的蛇居然跑到了宁元茹的手掌上,凌玥心里顿时一阵恶寒,一脸的嫌弃。实在看不下去了,凌玥赶紧转头不再去想。但偏偏宁元茹却视若常人,脸上还挂着一抹淡淡的宠溺。
“我估计这支人参每年结的种子都被它吃掉了,久而久之便化为了灵兽。”宁元茹说道,“真是个好运的小家伙。”
最后,宁元茹竟把它收进了怀里。
正在打呵欠的徐子卿看到这一幕,嘴巴张的老大,简直一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表面看上去温文尔雅的宁元茹竟然有饲养这种东西的癖好。徐子卿不禁打了个冷颤,简直不敢把两者想象到一起。
安顿好了这条小蛇,宁元茹继续挖掘野参。剩下的倒不多了,只是一些根须需要抬出来。片刻后,一支完整的人参映入眼帘,凌玥赶紧拿出之前准备好的苔藓将其包裹其中。
“有了它,二位哥哥的伤便有得治了。”徐子卿小心翼翼的将山参抱在怀里,生怕它会飞走一般。
但凡是天地灵物,吸收天地精华孕育而生,是必须要有专门的容器保存,才可以放进储物戒或是乾坤袋中。否则印刻的阵法便会吸收灵物的灵气,从而造成很大的损失。而灵石本就是用以替代印刻阵法所用的,二者自然无法相比。
心中大定,此时一过午时许久,三人便在此休息,食过饭后再回去。此时天色尚存,怕避免走错路,三人决定原路返回。这样虽然多绕了一圈,但毕竟胜在安全。两人的情况并非在生死关隘里徘徊,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色虽然尚早,却显得有些昏暗,众人赶在天黑前回到了营地。两堆橘红色的火光十分诱人,让人看起来便十分心安。
王清雨一天也并非虚度,她将这里搭起了一个顶棚,虽然看上去十分简陋,却也能遮雨。若是在下起雨来,至少众人不会再被淋湿。
早上换过的衣物此时也已经烤干了,柴火也还有很多,应该是王清雨又去拾取过。王清云已经醒过来了,但还是十分虚弱,面色苍白。而凌尘依旧只有微弱的呼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具尸体,浑身冰冷。
“清云兄长,我们此行采回了一株人参。”徐子卿献宝一般,将胸前的苔藓小心翼翼的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那支野参。
王清云淡淡一笑,有些虚弱的说道:“给尘子煎下用了吧。”一张浑源的脸蛋在此时显得十分苍白,如同一个重病患者一般。
“这...”徐子卿有些为难,他本想将这个喜讯告诉王清云,没想到王清云却是如此的关心凌尘,直接叫他将野参全部让凌尘。
“都能服用的。”宁元茹在一旁检查凌尘的情况,轻轻的说道。
铁锅早已摆在了火堆旁,应该是之前王清云交给王清雨的。架上铁锅,舀上了半锅水。宁元茹将人参去茎叶以后放在火堆旁略微烘烤了一会儿,脱去了一部分水分,然后便整个丢进了锅里。
“不洗一下的...吗。”徐子卿在一旁喃喃自语道。
熬煮汤药是需要时间以及火候的,汤水不断沸腾煮干,再加入清水继续熬煮,尽可能的发挥出药草的最大药性。说来神奇的是,这样的沸水里熬煮了这么久,却也不见人参煮烂,依旧保持原样。可见其本身存在的价值,名贵药草果然名不虚传。
几人午饭都吃得很晚,所以倒也不是很饿。待到整锅的汤如明亮的茶色时,终于算是熬煮完成了。算算时间,竟炖煮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药香浓郁,清新明目。
拿出了两个土陶大碗,宁元茹一人装了一碗,还将人参的小半截根须截了下来。剩下的参汤和人参装进了一个备用的水袋,明天还可以继续熬煮。
将有半截根须的参汤端到王清云面前,另一碗拿给凌尘。
“给尘子。”王清云眼皮都没抬一下就这样说道。
“都有。”王清雨在一旁服侍他,轻轻的说道。
“都给他。”王清云还是这样强硬,不肯喝汤。
王清雨耐着性子,依旧轻声说道:“尘哥哥也有药的。”
“我叫你都给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王清云大声喝到。突如其来的一通脾气,吓到了一旁的众人。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从王清云四处寻找凌尘,再到他一步步的将凌尘拖回来,可能只有他才知道凌尘到底经历了什么。他亲眼看见了那一夜的巨龙身影自凌尘体内窜出,然后凌尘从天上掉落到某个树丛当中。当他找到凌尘时,他整个人都被冰封住了,仅余下一丝心脉,奄奄一息。王清云忍着悲痛将他一步步的拖走,寻找一切能够救他的办法。他心里想着,哪怕是凌尘最终死了,也要留一个全尸。
王清云知道,这么重的伤,仅一支野山参根本解决不了办法。可他还是想把这点绵薄的药力全部都让给凌尘。凌尘的现状,他不敢说出口。固执的他,渐渐闭上了眼睛,不再言语。
“赶紧把药喝了。凌尘他现在昏迷不醒,连喝汤都成问题。你的伤比他轻,喝完了再把人参吃一截就差不多就能好。而且元茹之前也说过了,凌尘的身体如今虚不受补,灌再多也没用。现在大家正是缺乏人手的时候,你还要病到几时?一定要我们大家都来照顾你吗?”凌玥实在看不下去,对着王清云一顿呵斥。
气氛很安静,篝火偶尔发出一阵霹雳。
凌尘就在王清云身旁,却就这样静静的躺着,没有任何声响。纵然王清云知道凌尘伤势严重,可这样的关怀却始终是盲目的。现如今大家需要一个主心骨,而不是都来照顾两个病人。
凌玥说的很对,对他是当头棒喝。在这样绝望的环境里,关系总会进步得十分迅速。大家从来不会想,这个女孩来到他们的队伍里还不到一个月。大家总是相互扶持,没有任何区别对待。凌玥也十分明白,虽然她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但并不妨碍她提出话题。
王清雨是他的妹妹,纵然刁蛮任性,却不曾违逆王清云的想法。徐子卿性格内向,缺乏自信,向来以大家为核心,听从他人意见。宁元茹沉默少言,虽能提出正确的决策,却不会过多坚持与游说。在凌尘倒下之后,队伍的弊端随之而来,那便是再无人提出正确决策。而如今这个角色,只能由凌玥来完成。
并不是因为她刚刚加入。按理说刚加入一个团体,都应该尽可能的去适应团队,而不是锋芒毕露。也并不是因为只有它能看清问题的本质,其实在座的众人都知道问题所在。而是需要一个能充当提出问题的角色,特别是在这样的环境里,每一步都不能走错。在其他的人里,没有一个人能在队伍里同时扮演两个角色。即便是凌尘,他也只是领队一角,但他是核心。
队伍里需要一个时时刻刻能面对现状而给与最正确决定人,这个人能是所有人,但只能有一个。
王清云也明白这个道理,当局者迷,是他自己错了。
一只手搭在凌尘的腿上缓缓的摩挲着,感受到凌尘身上那冰冷的体温。王清云收回手掌,将眼前的这碗汤药端详了片刻;微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将其一饮而尽。
见此,众人脸上才有了一抹喜色。
“还有这个也要吃掉。”王清雨同样十分开心,有些俏皮的指着碗里的半截人参根须提醒道。
手指捏过根须,王清云缓缓将其送入口中咀嚼了起来。半天才皱着眉头说道:“好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知道吗?”王清雨在一旁老气横秋的教训道。
凌玥微笑着朝着跪坐在凌尘身边的宁元茹望去,后者似乎觉察到了其目光,同样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