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感觉自己像是一直在做梦,可又完全醒不过来。
从小到大,人生的场景在他眼前如走马灯一样一一掠过。那些模糊的记忆在眼前放大,清晰。那些记忆中最疼爱他的人,已经永远见不到了。
他始终记得一位女子,白衣飘飘,纤尘不染。可无论他要怎么去想女子的面容,却始终一片模糊。印象里,他只记得一个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让自己去东圣学院找她。可是现在,他已经记不得她的容貌了。
孤独、悔恨、伤痛;无数的负面情绪包裹着凌尘,想要将他的心撕碎。那是痛彻心扉的伤,想要去抵抗,偏偏又生起一股无力感。孤寂的凌尘,在梦里流下了无助泪水...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石壁,带来了新的希望与光明。
凌尘觉得很疲惫,像是睡了许久之后,反而觉得头晕脑胀,难以苏醒。艰难的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眼睛已经难以聚焦。用力的眨了几下眼,湿润一下干燥的眼睛,世界才又在凌尘眼前渐渐变得清晰。
入眼是一片石壁,上面凹凸不平。凌尘能感觉到一旁有火光,所以他在能在漆黑的石洞里看清东西。虽然火光很温暖,但他还是觉得身上很冷。
凌尘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了全身上下的伤口。不由得,凌尘嘴里发出了一阵哼闷。现在全身都使不上力气,凌尘也就放弃了。躺在干草床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上方的岩石。
“醒了吗?”一个温柔细腻的声音传到了凌尘的耳边,让他总算找到了一股熟悉的感觉。
“咳...咳。”凌尘想要张开嘴说话,却发现喉咙里好像有痰,不由得轻咳了两声。
“你先躺着,我去给你煎点药。”
“是宁元茹。”凌尘在心里想着,干脆整个人更放松了一些,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打算闭目养神。
“赶紧起来上早课了,你还准备睡到什么时辰?!”耳边传来一个焦急而严肃的声音,虽然十分熟悉,可依旧把凌尘吓得一惊,瞪大了双眼。
“什么早课?”
凌尘心中一紧,多年来学院上早课的阴霾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以至于如今也已成为习惯。正反悬殊的差异一时间让凌尘难以区分真假,难道自己这一切都是在做梦?
凌尘扭头看去,只见一个胖子正拄着一根拐杖站在自己身前。这个肥大的猪头脸离自己不过咫尺,脸上那一道欠揍的笑容让人直欲作呕。若是凌尘四肢能够活动,说不定早就一拳上去了。
看到是王清云的恶作剧,凌尘不经长舒了一口气。
略微酝酿了片刻,凌尘自喉咙里吐出了一句话:“你不搞事要死啊。”
喉咙里有异物,感觉说话始终很难受;而且鼻孔也堵住了,说起话来十分低沉。应该是染上风寒了,凌尘心想。
“嘿嘿。”王清云乐呵呵的笑了一声,“尘子你可不知道,这几天都吓死我们了。我想想看...七天!你都已经昏迷了七天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门口的坑我都给你挖好了。”
“你就不能盼我点好的?”
王清云说话还是这般轻浮浪荡,不过听起来却十分熟悉。自醒过来以后,所有的知觉如同潮水一般涌来。又是熟悉的世界、熟悉的人,所有的遗憾与美好,全都回归现实;活着的感觉确实很好。
“他们呢?”
“大清早就跑出去捕鱼了。”
凌尘点点头,大家都没事,这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
“这几天都没发生别的什么事吧?”
“没有,主要还是我们两个养伤;食物都还很充足,你就放心吧。”
心中大定,凌尘也就不再去管了。
“我的剑呢?”
“在这里,那一晚我帮你找回来的。”
王清云心中微微有些得意,但凌尘偏偏只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什么。王清云微微撇嘴,鄙视了凌尘一番。
“不过说真的,你得好好谢谢宁元茹。这几天全是她在忙前忙后的照顾你,还‘亲自’给你喂药。要是我们,肯定做不到她这样。”王清云微微太高了‘亲自’的语调,不过凌尘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用意,点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你先多休息吧,好好调养;我去外面晒晒太阳,茁壮成长一番。”说罢,王清云便拄着拐杖又走了出去。
凌尘还很虚弱,连话都说的很少;只是在一直点头,想要尽快了解现在的情况。大概叙述过以后,王清云也就走出去,让凌尘好好休息。如今凌尘终于醒过来了,大家悬着的心总算是安稳了。
过了一会儿,宁元茹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过来。这支人参不知道被熬煮过多少次了,但宁元茹还是留下了一点。想着那天凌尘那快速结痂的伤口,她知道凌尘醒来只会是迟早的事情;所以便留了一些,剩下的都给王清云吃掉了。
“扶我一下。”凌尘坚持想要坐起来喝药,毕竟躺着确实很难。
宁元茹倒没有坚持着让他躺着,努力将凌尘给扶了起来。凌尘依旧手脚冰凉,宁元茹在此时感受得到。看得出来,他已经染上风寒了。
喝下滚烫的参汤,凌尘心里才有些暖意,四肢也从麻木变得有了一些知觉。他慢慢的将自己的身体往火堆边靠拢,想要取一下暖。宁元茹将碗放在一边,在一旁轻轻扶着他,并没有说什么。
“谢谢你。”
努力的盘坐在地上,凌尘轻轻的说了一句感谢。意味似乎很深远,谢谢刚才帮他,也谢谢之前对他的照顾。
宁元茹搀扶着凌尘的双手一顿,随后淡淡的笑了一下。
“应该的。”
说罢,宁元茹拿过地上的大碗,渐渐的走到前面去了。
凌尘的视线跟随着宁元茹的身影,他似是想说些什么,打算叫住宁元茹,可是微微犹豫了,宁元茹已经走远。于是,他开始往外打量。
此处是一片内凹的石壁,空间还算宽敞。一边堆放着许多木柴,外面搭建了一个棚子,侧面也斜搭了一个。此时阳光正好从外面照射进来,一阴一暗。外面还生了一堆火,上面架着那口铁锅在烧水。王清云果然拄着木棍在外面晒太阳,或许真如他所说,能茁壮成长一番。
其实凌尘也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他现在感觉十分虚弱,各方面的状态都不好。并不想休息,他只想闭上眼睛。看来想要恢复还得需要很多时间。
火焰让凌尘感觉到温暖,此时的他才略微不觉得寒冷;可是他还是从储物戒里拿出了一件大氅披在了背上。现在,他开始回忆那一晚的始末。
受到青霜狼的压力,凌尘凌尘被迫开始突破玄天三境。最后自己应该是成功了,可是如今依旧感受不到丝毫灵力。之前自己操控的那股灵力十分冰冷,凌尘知道那股灵力并不属于自己;那种源自灵魂的寒冷,仿佛要将自己冻僵了一般。
然后便是那个声音,很陌生;凌尘觉得自己从未听过,可却如同在自己脑海里响起一般,十分清晰。也正是这个声音引导他做出的每一步,以至于后面的记忆,他完全没有了。
难道真有个什么东西在自己脑袋里吗?凌尘觉得有些头疼,左手捏成拳头轻轻的拍打了几下脑袋,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他还是太虚弱了,而且始终病得不轻。右手还是无法发力,但凌尘感觉骨头应该是接续上了,没有错位的痕迹。再修养一段时间,应该就可以开始简单的活动了。
精神力自识海涌出,凌尘能看见自己的金色小元神,此时依旧只有一半,那一道恐怖的撕扯裂痕,如今正在困扰着他。印修的修行本就缓慢,如今凌尘完全感觉到自己的修行速度都赶不上精神力的倒退速度了。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解决掉这个问题,否则印修一途自己只能忍痛放弃掉。
“旁门左道,放弃就放弃罢。”
脑海里再次传来一个声音,凌尘有印象,是上次的那个声音。声音略显童稚,似是一位少年。
“谁?”凌尘心中一紧,暗自疑惑道。
“别吓唬自己了,我在你丹田里。”声音十分鄙夷凌尘那一套做作的紧张,干脆便直接告诉了他。
凌尘赶紧将精神力扑入丹田,那一道庞大的九色阵法依旧盘踞在丹田中心。一旁便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凌尘也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是哪里来的,反正凭借自己的精神力完全动不了这些大爷们分毫。
一道黑色的符文蠕动,幻化成一个小童子模样,就如同书苑世家的伴读书童一般,虎头虎脑,惹人怜爱。
“是你!”
凌尘微微有些疑惑,不过转眼间便想了起来,这个东西便是二伯拼死让自己也要拿到的东西。自己历经了这么多次考验才得到的东西,竟然在今天终于有了反应。不过那时候,凌尘记得那道灵智不过还只是一道婴孩的模样。
只不过这么久过去了,依旧了无音讯,凌尘都快要忘记了。到底二伯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又为什么给自己一把锈剑。无数个日日夜夜的疑惑,或许今日便能得到答案。
凌尘想要继续追问下去,外面却突然传出了一道声音。
“我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