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继续往前走,这帝京真的已经坏了,好像还是一株参天大树,但大树的根部已经彻彻底底的腐朽了,所以注定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大树都不能继续生长,不能。
“他还会回来的。”老乞丐说。
“为什么?”我很奇怪,但很快也是恍然大悟了,立即喜滋滋的笑了,晕陶陶的说道:“是啊,他是会回来的,他是一个拾金不昧的好孩子。”我对这世界抱有一线希望,和孩子没有关系。
“不,因为我们能丢下一枚,就有更多。”他说,斩钉截铁,我比较怕,怕这种十拿九稳的腔调,更怕,真正的那孩子就真的折返了,但今天让我大跌眼镜的事情,一一都意料之外的上演了。
我看到这孩子果真哭丧着一张脸来了,“大姐姐,你还有铜钱吗?给我一枚。”
“铜钱?”我摸一摸,没有,但对这孩子的世故和圆滑起了一种厌弃的心,“你还仅仅是一个孩子,就希望不劳而获变成你品德不成?”
“没有就没有,你为什么要用大道理教训我呢,真是的。”孩子板着一张脸,。反过来教训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梁,想要申辩两句,不过还是让怒焰一一都偃旗息鼓了,算了,算了,我不能和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啊。
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提醒自己,一笑了之,这仅仅是生活中一个插曲罢了。
“我有。”我听到老乞丐说,我来不及阻挠孩子,孩子已经上当了,朝着老乞丐去了,老乞丐将一枚铜钱放在了手中,语声轻软,“你看,孩子,铜钱在手中只需要摇晃一下,就能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然后永永无穷呢。”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我多么想要让那小屁孩离开啊,但那小子非但没有走,还站在了原地,认认真真一本正经的模仿起来,手中的铜钱丁零当啷,一会儿,果真就孵化出来一大堆,小孩眼睛里面那阴郁的冷光消失了,变成了温暖的色彩。
“真好,啊,真好啊。”
“多学一学,更好。”他笑了。
“您知道什么叫做慢藏诲盗冶容诲淫?”等到孩子已经去了,我这才问一句,眼睛看着孩子,我同情这个不识时务的孩子,我责备他那行为,他不应该那样做,这样做更加培养出来孩子好逸恶劳的心。
不劳而获已经是一个缺点了,还要让这不劳而获的思想根深蒂固的存在孩子萌芽的胚胎中,这算是什么啊?这孩子以后呢,以后又会成什么样子。我不能去想了。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我不过是要看看这里的一切罢了。”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将葫芦举起来,就着嘴巴咕噜咕噜就豪迈的喝起来,我恨不能将葫芦给丢了,但他呢,喝过了以后,又是朝着前面去了。
“不想要和你去看了。”我疲倦了,也察觉到这帝京和自己内心的差距很大,我胆怯了,不应该去求证的,索性放弃了算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前路漫漫,好像永无止境一般,这里是城郊之间一片结合部,这里的风景看起来壮观,荒凉。一面是繁华的大都会,一面则是有点儿破败的村庄,中央的位置,一衣带水,让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水给横亘开来。
我不知道还要继续到哪里去,其实,现在我已经准备打退堂鼓了,究竟算是什么呢?面前究竟又是什么呢?这帝京果真已经从里到外从每个人都变了吗?我不能继续往前走了,唯恐看到更不不可思议的东西。
我怕,怕自己看到的越多,对这里的一切越发是失望透顶。面对这一切,我竟然手足无措,他看到这里,却笑了,一边笑,一边痛快的将宝葫芦举起来开始牛饮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我气愤极了,之所以帝京会演变成如此模样,究其原因,其实和我们也是密不可分,毕竟有因必有果。这里逐渐的坍塌,在毁灭,礼崩乐坏,我惶惑的目光看着面前的老乞丐。
“笑人世间总有人看不穿,中术了啊。”是,是,哪里有几个人好像他一样,举着酒葫芦闷头牛饮一切烦心事跟着也是消散如烟了呢?我定定的看着面前的老乞丐,老乞丐也是看着我。
指了指远处,可以说前半天我们都徘徊在帝京,看到的都是绝对帝京的风土人情,帝京物阜民丰,尚且如此诲盗诲淫。那么,在穷苦的地方呢,贫穷是最可怕的遗产,一旦人贫穷到一定程度,是没有什么事情不会做的。
我不敢往前走的原因也是如此,我怕看到不愿意看到的,怕我的信仰一一也会崩塌。我面上有了愁苦之色,但毅然决然还是要去了,我勉强的苦笑一声,“好,还要去。”
“果真?”他的目光很是奇怪,“是啊,既然说了要看,就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就是血淋淋的现实吗?我去看一看,有何不可。”我一马当先,朝着前面去了。
“喂,不要着急啊。”看到我吊臂离开,他从后面一瘸一拐的跟过来,我一想,对哦,他是残障人士,我这样大刀阔斧的走,好像不好。我立即产生了尊老爱幼的心,慢吞吞的站在马路旁边等着他。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啊,你们每一次过来憬悟我们,教化我们,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到头来,还需要我猜猜猜,其实我是一个很愚昧的人,为什么不索性以真面目示人呢?”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因了这一重模糊的骇异,我开始思忖起来,那么,面前的人有没有可能是……开天鼻祖呢?我不知道,我陷入了焦虑中,仔细的观察,经过和记忆中开天鼻祖的相貌做了比对。
发现,两者完全没有相似之处,开天鼻祖是一个比较喜欢干净的人,所以时常都一尘不染,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好像随时都能我欲乘风归去。但面前的这个人呢,此人看上去不修边幅,邋里邋遢,整个人有一股笑傲江湖的豪迈。
不算是多么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人,甚至于很多人对这种人都会敬而远之,但这种人却真正能吸引我,大千世界,滚滚红尘,最好不要以貌取人啊。所谓砣小压千斤,椒小辣人心。
人们都一贯的用自己的目光去审理周围的一切,很多时候失之偏颇连自己都不清楚呢,算了,面前的人要果真想要让我明白他是什么身份,其实早已经告诉我了,我面上绽放了一个微笑。
他呢,一瘸一拐的已经到了江边,虽然说江水不是很汹涌,不过毕竟看上去有一种湛蓝,我看着他,他将手中的酒葫芦已经丢在了水面上,跟着这酒葫芦就变大了。
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可以平安的载运我们过去,我明白了他的好意,感激的朝着他点点头,他呢,却不以为然的一笑,指了指。
我纵身一跳,轻灵的落在了葫芦上,我准备搀扶这个残障人士,却哪里知道,他脚下虎虎生风,比我还要轻而易举的就过来了,现在,我想,事情怎么会这样啊,真正是不能用常理去观察这些了。
我面对的奇异事情,比一般人一年,一辈子遇到的加起来还要多很多呢。我扫视了一下面前的水面,已经午后了,今天没有太炽烈的阳光,看上去水平面熠熠生辉,阳光的折射下,一切美丽的光斑都好像游走的精灵似的。
蓝色的好像玛瑙石,红色的好像红珊瑚,放射出来一抹美丽的具有活力的熠熠生辉的光芒,我们朝着前面去了,葫芦很稳便,至少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了。
我之前有过很多交通工具,但酒葫芦是我完全想不到的,葫芦看上去很美观,滑溜溜的,我托腮看着远方,开始冥思起来,他呢,看到我这模样,并没有怎么理会,过了一会儿,我们已经到了江边。
葫芦很听话的变小了,于是我们弃舟登岸,真是一段非常奇妙的旅行啊,我笑了,看着面前的老乞丐,他呢,将葫芦收起来,又是开始喝酒起来。
“好玩。”我说,他却笑了。“世间好玩的东西多了只可惜很多人都视而不见。”
“他们太忙碌了,所以会忽略掉很多东西。”我解释一句,其实牵强附会,他呢,点了点头。“我第一次来这里,这里是一个很好的地方,车如流水满如龙,美人如玉剑如虹,但是现在呢,一切都已经不在了,不在了啊。”
他一边说,一边朝着帝京的位置,做了一个很迷信的动作,此刻,大白天,我忽而听到了炮仗的声音,很壮大的,噼里啪啦的,是河对面,有人在嫁女,我笑了,指了指。
“不还是很热闹。”
“但是毕竟不同了,全胜时期已经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啊。”他唏嘘不已,说到这里,连我为帝京都掬一把辛酸之泪,究竟怎么搞的呢?人不珍惜爱护环境,环境和人之间也有了这样的转变。
我不能继续想了,越发象,失望也越发侵蚀的厉害,我的希望一点一点的泯灭了,我惆怅起来,他呢,已经笑了,一瘸一拐的继续往前走,我跟随在了他的背后,“世外高人,你说不毁灭这里可以吗?”
“六祖能忍说,这里叫做金沙滩,你知道什么地方是金沙滩呢?”我不诵读佛经,不知道究竟什么是“金沙滩”,但是我很快就开动自己脑筋里面的思考能力,按照逻辑,立即瞎掰起来。
“所谓金沙滩,自然是一块富饶的地方,对吗?”
“在地藏经中,金沙滩乃是被神灵丢弃的地方,什么富饶不富饶,你也看了,这一片热土上,现如今人类还有多少比例呢?而非人类呢,占据了这里的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