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让曼荼罗公主一跨入,就产生了一种乡愁,想不到这个瘸腿瞎眼的男子居然是如此的心细如尘,将一切都安排好了,曼荼罗公主欢欢喜喜,两人朝着前面去了,到了前面的位置。
刚刚那送过来的点心和吃的东西,已经很多了,那些东西就那样放在了屋子中,曼荼罗公主点点头,示意这群女子能离开了,屋子里面除了曼荼罗公主和可汗萧逸就是我。
气氛比较尴尬。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过来陪伴我一段时间,你们如何照料她的饮食起居,就如何照料我。”曼荼罗公主够意思,是真正将我看作了好朋友的,现如今,再次打量我,萧逸的眼神中就有了前倨后恭的惶恐。
这惶恐,我之前在玄十天和温飞宇的眼睛里面都看到过,一旦我们战争爱上了一个人,就会患得患失,只要这人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能做什么,目前萧逸眼睛里面的东西,就是如此这般了。
我看向了萧逸,立即一笑,盈盈拜倒。“可汗。”
“她叫漓之夭,可不是我的侍女。”曼荼罗公主郑而重之的介绍一下我,萧逸很快就记住了,用草原上的礼节给我行礼,即右臂轻轻的弯曲,将右手轻轻的落在左肩膀上。
我有模有样的学,他笑着点点头。
曼荼罗公主喝了这个马*酒以后,他就暂时出去了,我搀扶一下曼荼罗公主,和曼荼罗公主坐在了旁边,外面的侍女进来了,想要给曼荼罗公主将这厚重的衣裳给脱掉,但曼荼罗公主已经困乏到连动都不想动了。
那侍女就在旁边等着,好不尴尬。
“谢谢,拿出来吧。”曼荼罗公主说,我知道曼荼罗公主要的是什么,虽然是哑谜,虽然旁边人完全不知道我们这些话的意思是什么,我将那折叠好的披风拿出来给了曼荼罗公主。
曼荼罗公主握住了,轻轻的放在了面颊上,我看到曼荼罗公主埋头痛哭了,想要安慰,却不知道究竟如何去安慰,我轻轻的抱住了曼荼罗公主,轻轻的拍一拍曼荼罗公主的肩膀,曼荼罗公主点点头,将凤冠拿掉了。
这样一来,他的庐山真面目全部都展现在了面前,我比较惶悚,一般情况,这凤冠只能让自己的夫君拿走,但现在呢,曼荼罗公主自作主张已经拿走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好像湖泊一样。
“谢谢你。”
“举手之劳罢了,其实刑天告诉我,他也是喜欢过你,不过那是曾经。”
“我知道。”曼荼罗公主点点头,将披风握住了,打开了,悬挂在了旁边的衣架上,现在看起来那披风就好像活过来了一样,她轻轻的摩挲了一下,“好了,漓之夭,你吃点儿东西,你一定早已饿坏了,我将这莫名其妙的衣裳给脱掉。”
“好。”
那侍女过去伺候曼荼罗公主脱衣裳去了,我看着面前的东西,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如何下手,原来草原上是不习惯于用筷子吃东西的,现如今,摆放在面前的一盘肉叫做手抓羊肉。
至于其余盘子里面的东西,完全没有青菜,都是一些肉类,看到这里,我恍惚之间明白了,他们都是用手……来吃东西,嘎!
但就在我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菜,正在纠结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侍女进来了,将玉著送过来,还有外面中原人用的杯盘碗盏,一一都罗列在了我的旁边,是按照我们吃饭的习惯放在这里的。
我握住了,当仁不让的吃起来。
“谢必安呢,现在在哪里?在外面也在吃东西吗?”我看着这个侍女问,因为什么随从过来的人并不是很多,尤其是男子,我这样问,那女子腼腆的一笑,用不怎么流利的汉语回答我“在呢,已经在休息了。”
我心定下来不少,少刻,后面更衣的曼荼罗公主已经换好了衣裳,这是一件同样华贵的衣裳,但这衣裳看上去就没有刚刚的那一件灼目了,她走过来,因为脱掉了沉重的枷锁,现在整个人也是轻灵曼妙了不少。
连腰肢看起来都瘦削了似的,跟着,在侍女的陪伴下,曼荼罗公主坐在了我的旁边,那侍女殷勤的将玉著等等也是送过来了,我们两人吃东西,这侍女将马*酒给我们,我们尝一尝,不觉得有什么好喝的。
不,还有点儿难喝。
只能以茶代酒,但握住了酥油茶,喝一口以后,一股反胃的感觉已经升腾起来,我快要呕吐了,看起来曼荼罗公主的脾胃也不能很快接受这里的东西。
“该死,这如何是好。”曼荼罗公主说,但旁边的女孩已经笑了;“大妃,我们可汗知道您们来以后一定不会很快就习惯于这里的一切,所以已经给你们准备了其余的食物,这个仅仅是客饭罢了,按照我们这里的习俗,吃两口就好。”
“原来如此。”曼荼罗公主可不要吃这些东西了,现在有人将中原的食物送过来,虽然做的不是很地道,但比较于刚刚的手抓羊肉好了不少。
我们吃了东西,已经午后了,曼荼罗公主睡觉去了,我闲庭信步到了外面,看到了可汗萧逸,萧逸还是坐在轮椅上,身旁没有一个人伺候,他的手中握着弓箭,好像在射天空飞着的鸿雁一样。
我因为好奇,准备去找谢必安的脚步,不知不觉就朝着萧逸去了,其实,虽然仅仅是一面之缘,虽然仅仅是和萧逸聊了两句话,但现在,我却觉得萧逸是一个能给人亲和力的人。
尽管,都说这个可汗打起仗来有勇有谋,但现在,就这一刻,萧逸仅仅是一个猎人罢了,听到我的脚步声,萧逸回眸,发现是我,轻轻的一笑。
“漓之夭。”
“贱名不足挂耳,你还是记住了,我也知道,你叫萧逸。”我笑,看着萧逸,萧逸快乐的点点头,将弓箭给我摇晃了一下。“你是想要过来看看我射猎对吗?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是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残废,还能射中什么呢?所以你就过来了?”
“你……”我面红过耳,说中了心事儿以后,尴尬了不少,但萧逸呢,没有感觉有什么尴尬的,“其实,世人都知道有用之用,并不知道无用之用,就好像我的眼睛,就是无用之用。”
其实,这论调已经太特殊了。
但是我还是想要听,萧逸看到我如此认真,他沉吟了一会儿,道:“我的眼睛正因为一只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另一只就非常明亮,你看,那是鸿雁,这是弓箭。”萧逸一边说,一边将弓箭抖动了一下。
“是。”我点头,赞许的看着萧逸,我知道萧逸从来没有看不起过自己,他试图在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他变得内心无比的强大。
他的手干燥而镇定,从飞鱼袋中拿出来一枚箭簇,然后拈弓搭箭。此刻,鸿雁从天空飞过,一会儿是一个“一”字儿,一会儿是一个“人”字儿,这是所谓的雁阵,在中原不能常常看到,但在草原很容易就能看到。
“我要射中头雁。”萧逸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长弓拉开,动作是那么样的漫不经心,但弓开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就那样看上去轻描淡写,但却嗖的一声,已经命中了目标。
天空有流弹一般陨落的鸿雁,看到这里,我立即过去将鸿雁捡起来,不看也罢了,一看立即佩服起来眼前这个身残志坚的年轻人。
“箭簇中了嘴巴,大雁看起来毫发未损。”这是非常厉害的。
“小时候,我仅仅是一个牧童,有人告诉我,鸿雁的毛比较值钱,射猎并不能伤害到大雁的身体这是一门技术活,还有人告诉我,只要射中了头雁,价钱就截然不同。”
“从哪里分别是不是头雁呢?”我感觉奇怪,不免动问。
“你看眼睛,头雁的眼睛比较一般的鸿雁大一些,除了眼睛,继续看毛,后面的鸿雁都是毛茸茸的,但唯独这一只,毛好像钢铁一样,是不屈不饶的,对吗?”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我立即迈着小碎步将鸿雁给了他。
这样一个弓马娴熟之人,居然是一个残废。我不免感觉讶然,但同时也为曼荼罗公主感觉惋惜与遗憾,明明才子佳人在一起才是最为搭档的,但现在呢,这分明是两个不完美的人。
他固然也知道曼荼罗公主和刑天的故事,但并没有什么介怀的,反而是平常心对待,对这件事情并没有丝毫留心的模样,面上云淡风轻,但愿他的心中也是一般无二。
头雁已经中箭,我给了他,他轻轻的抚摸鸿雁,这一刻,我发现,他的动作是温柔的,仿佛抚摸的不仅仅指鸿雁,而是自己的孩子或者其余什么东西一样。
我的眼睛中有了波澜,虽然我刚刚认识了他,但我发现,他却是一个非常有智慧的有思想的人物。
要果真如同相貌一样一般,他就是一个普通人。但分明,他并不是。
“这头雁,是带队的。”他好像自言自语,低喃。我在旁边点点头,眼睛看着他,他忽而回头,目光炯亮。“漓之夭,你们刚刚到草原,对于饮食起居是不是都不习惯呢?”
“嗯,但习惯成自然,过一段时间就好了。”我说,其实也是理所应当的道理,他听到这里,微微点头。
又道:“有什么需要的,什么不明白的,你过来找我就好了。”他一边说,一边看着前面,那动作,好像准备到前面什么地方去一样,我立即上前,准备给他推动轮椅,却哪里知道,他轻轻挥手表示拒绝了。
是,他是一个高傲的君子,怎么可能接受我的援助呢,尽管,我是好心好意的,我看到,他用一个非常熟悉的动作,将自己的轮椅已经朝着旁边催动了,我被引导着,朝着前面去了。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这绿色连绵起伏,好像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海,我之前从来没有到边疆来过,早已经听说过边塞的风景,不外乎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