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没事就将‘奴婢该死’的口头禅挂在嘴上,我不会要你死,当差的时候仔细谨饬就是。”一边说,一边已经吸口气,“好了,下去吧。”
“大公子要你下去呢,可不要悲悲戚戚的,什么该死不该死,来点儿正能量的东西。”我一边说,一边挥挥手,挤眉弄眼的让这丫头去了,丫头的眼睛满怀感激地看着我,我知道,初步的一种青睐已经形成了。
出手相救本身就是我的初衷,我笑着扬眉,看着旁边的人,举起来酒杯,“你酒量如何?”
“千杯不醉,你呢?”他问我,我不敢说“千杯不醉”但是也应该还可以,于是立即说道:“喝酒和谈恋爱一样,要看和什么人在一起,和有趣的人在一起喝酒,千杯不醉应该也是可以,和无趣的人在一起,简直如同面对槁木死灰,半盏酒已经大醉酩酊。、”
“夕颜姑娘,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是一个可爱又非常有趣的姑娘?”他问我,我立即在嘴角露出一个魔鬼一般的微笑,且很快的,已经不甘示弱地反驳——“玄彦,有没有人告诉你,你很有趣呢?”
“我有趣?”他皮笑肉不笑地睨着我,将手中的埙敲击了一下,一连串绵延的音调已经此起彼伏,我叹口气,看着那样美好的金色少年。
“人人都说,我是一个无聊至极的人,唯独你,与众不同。”玄彦一边说,一边叹口气,看着我。
“只有那些真正未开化的野蛮人,才会那样说,而我不会。你有心事,对吗?”我说,一边说,一边望着眼前的玄彦,玄彦不说一句话。大概,玄彦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和一个刚刚认识的人聊什么“心事”。
其实,原本就是没有必要的。即便是你我已经认识,但是你我的心事呢,说给你听,你可以给我解决不成?他一直以来没有朋友,其实也是如此。其实,在迟钝的人也是可以感觉到他那种对任何人任何事情都抱着一种保持的感觉。
但是,我满不在乎,想要了解玄婴的死因,就要从玄彦下手,而现在的机会,有利于我,我明白,利大于弊。玄彦呢,对我暂时也是有兴趣的,我需要恰到好处的利用这转瞬即逝的好机会。
“说说,说说啊,你知道吗?朋友之间啊,幸福与快乐呢,是可以分享的,至于痛苦与悲催,也是可以给别人的。”我说,但是,从玄彦面上的神色看,他是丝毫都不会相信的。
我欲哭无泪,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知道你不相信,那么,你说出来,你要是说出来啊,痛苦呢,就会减轻一些。”我说,一边说,一边望着眼前的男子。“你有没有朋友,要是你有朋友,你就会明白的,朋友呢,时常就会将自己的埋怨给你,你做了树洞以后,他呢,心情会好起来的。”
“这样?但是,夕颜姑娘,为何人都要有朋友——”他说,一边说,一边别过头——瞇细了那好看的清眸——“我从小开始就没有朋友,我不是也活得好好的。”玄彦啊玄彦——
你这就叫做“活得好好的”,你“好好的”究竟“好”在哪里啊,我真呢的不得而知。我叹口气,看着玄彦那锐利的眼睛,“大公子,我之前呢,有一个朋友,很喜欢我,很喜欢很喜欢——”
“喜欢就是喜欢,夕颜,没有‘狠’和‘不狠’的区别。”他说,一边说,一边用力的皱眉,老实说,我发现玄彦根本就不会聊天,并且,就目前玄彦那样看,会把天聊死的。
说服不了玄彦,我就有腹背受敌之感,我说:“喜欢也是有程度的,有一种是喜欢,有一种是很喜欢,是‘很’不是‘狠毒’的‘狠’。”我知道,玄彦一定是理解错误。
“大概我好似明白过来,譬如这花儿,我对于夕颜是很喜欢,对于玫瑰不过是喜欢罢了。”好在玄彦是一个有教无类的人,虽然暂时不能分辨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很喜欢”。
不过从那种理论看,还是差不多的,我看着旁边的位置,竹篱上,有已经闭合的夕颜,其实就是喇叭花。夕颜是一种白天绽放夜晚闭合的花朵,现在,看上去那藤条上的花朵的确也是没有什么好看的。
“为何喜欢我——”我说完,立即纠正一句——“不,为何喜欢夕颜?”
“一朵花罢了,不像是玫瑰一样孤芳自赏,难道你不喜欢,不然你为何叫做小喇叭。”问我,我叹口气——“名字啊,父母之命罢了和身体发肤一样,你倒是很在乎的样子,好了,言归正传啊。”
“你说,那个喜欢你的男子为何不娶你为妻呢,要是他娶你为妻,我想那才是真正的喜欢。”
“落花有意,只可惜流水无心。”我这么一说,玄彦终于好像感兴趣起来——“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过故事了。”说真的,上一次听故事,还是小妹玄婴叽叽喳喳说的呢,他瞇细了眼睛,看着我。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给人说过故事了,其实这哪里就算是故事呢?”我说,一边说,一边淡淡的笑了,“反正他对于我呢,是很喜欢,我对于他呢,则是喜欢,喜欢与很喜欢是不一样的。”
“对——”但是很快的,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立场,并且还正义凛然的说道:“你拒绝一个人至少要思其堪受。”我准备指责一句,这什么和什么啊,我都没有说呢,你就“思其堪受”起来。
我咬牙。“我还有另外一个喜欢的人,我不能和那个人在一起,我也不能和喜欢我的人在一起,现在呢,我还有我其余的事情要做,但愿他们两个人都好好的。”
“他们两个人可能都在思念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已经有那样多的故事。”
“想不到你虚长几岁,简直什么故事都没有,玄彦,你觉得你的人生有意思吗?是那种按部就班的生活,是那彻彻底底按部就班的生活啊,有什么意思呢?”
“人活着,”玄彦冷哼:“未必都需要有意思,你说的很对,我是按部就班的生活,夕颜,其实我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玄彦,我们走走吧,等会儿再过来,我想要和你聊一聊。”
“你不怕我?人人都叫我公子,少爷之类,唯独你,叫我连名带姓。”他说,但是并没有不满,我知道,这不是指摘我,我这才叹口气——“我之所以连名带姓的叫你,那是因为,我觉得,名字起名出来就是让人叫的,不然如何呢?”
“有意思的精辟理论。”他说,我立即说道:“歪打正着的马屁精理论罢了。”一边说,一边往前走,有人在捣衣,数声和月到帘栊,我一边走,一边看走廊上的落花,风吹过来,将那洁白的广玉兰花瓣给吹到了水中。
蔷薇色的湖面上,于是有了一大片姹紫嫣红,他好像观察到我在看什么,这才说道:“花儿开,就是为了落。”
“不是,不是,不是——”我长叹一番,“花儿开呢,是为了让人看,至于落花,那是因为,涧户寂无人,这才纷纷开且落。”我说完,眼睛瞪圆了看着玄彦,玄彦好像理解,好像不理解。
“夕颜——”我知道,他大概又要说什么“你好有意思”之类的,我一开始觉得他是真心实意的,现在,说着你的我一听到那“夕颜,你很有意思”几个字,我觉得那是对我的谐谑与挖苦。
“我可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和你对某些事情的看法不是很相同罢了,其实呢,人还是要朋友的,要是一个人没有朋友,看上去会显得很是悲催。”
“朋友呢,好像生命中的阳光与雨露一样,而人呢,就好像是生命中的植物一样,反正,是需要有那么一点儿朋友的,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告诉朋友,不开心呢,就就会一分为二,你就开心多了。”
“果真如此?”玄彦半信半疑,从玄彦那“半信半疑”的模样,我多少已经看出来,老天的,玄彦之前是真的没有朋友了。也对,他分明生来就是那种曲高和寡之人,根本不是我们这样阳春白雪。
我瞄了瞄眼前的玄彦——“小妹呢,还在因为小妹的事情黯然神伤不成?”
“什幺小妹不小妹的!”玄彦的语气立刻就变了,我了立即神秘兮兮地说道:“我想,你的小妹才是你的心头伤口呢,对吗?”我笑得有点儿神秘。
“谁,究竟是谁告诉你的,究竟是谁!”谁,谁都没有告诉我,因为我是夕颜姑娘啊,你越发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答案,我越是不会告诉你的,我是给玄婴过来复仇的。
但愿,你和这件事情的关系不大,但愿,你是有自己的苦衷与难言之隐的,不然,我究竟会做什么,我自己都不敢想。闻言,我嗤之以鼻地摇头——“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告诉我,这是一曲吹给小妹的歌曲。”
“为何你知道是吹给小妹的,不是给情人的?”他说,并且兴致勃勃地问。我为何断定那是吹给玄婴而不是吹给情人的,这第一,就玄彦这种完美主义者,他即便是孤芳自赏也是不会找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女孩,所谓“宁缺毋滥”就是如此。
至于其余的方面,刚刚那音色沉郁的音乐,乃是诗三百中的“燕燕于飞”这“燕燕于飞”呢,是出嫁的女孩子,他的哥哥谱写出来的。
我准备随便敷衍一句,但是我知道,毕竟我面对的是玄彦,玄彦是一个真正的高智商,所以我略微摆出来一个开玩笑的嘴脸。
“我啊,会读心术,巧的是,你刚刚那‘之子于归,远送于野’是我之前学过的,所以我明白,你的音乐是给小妹的,”我随意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玄彦,玄彦脸上的神色不是很还看。
“你妹妹呢,是你的伤口,我想,你应该告诉我的,我想要听听你的伤心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