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广阔,看起来比外面还要富丽堂皇,屋梁上用的是玳瑁,熠熠生辉。木柱子是沉香,有一种淡淡的馨香,木柱子旁边的花瓶与古董没有一个不价值连城,在这样广阔而又美丽的屋子中,地面铺着一张同样是广阔的美丽红毡。
红色的毡毯将这个富丽堂皇的屋子装点的很是喜庆,但是不觉得热闹,却是有一种恐惧的冷情,他继续看,明珠串联的帘子后,音乐可以看到升腾起来的淡淡的氤氲雾水,雾水下,是一个金丝楠木的木桶。
木桶体积很大,让他沐浴是实在是一个比较大的家具了,几个女子已经笑了,当先的女子,盈盈然一拜,已经从内室中出来了,刚刚,他已经看过了,这木桶中的水温。
现在,就那样的出来了,“二爷,进去了。”玄十天迟疑了一下,朝着这个屋子去了,这个屋子明明是温的,但是给玄十天的感觉却是,这里是一个的的确确的虎踞龙盘,他一边走着一边看着。
到了屋子中央,女子已经帮助玄十天将那臭烘烘的曲裾给脱掉了,不过,这几个伺候玄十天的女子,并没有什么为难情的,将玄十天好像剥蒜一样,已经一层一层的剥落。
那当头的女子,已经笑吟吟的似乎不小心又好象是刻意为之,冰冷的手指触碰过玄十天的肌理,他骤然挥手,人已经进入了那个木桶,开始自己给自己沐浴起来,水温的确是刚刚好。
他进入了这个木桶以后,感觉整个人是那样的温暖,好像回到了母体中似的,他就那样轻轻的洗濯自己受伤的地方,过了很久,这才满意了,从木桶中出来了。
这女子伸手,已经将织金的绵软毛巾拿出来,帮助玄十天擦拭身上的颔水珠,玄十天给大打理干净了,女子这才从外面经一件意见真丝的内内与衣服给送过来,女子刚刚伺候玄十天将蔽体的衣服穿好,已经有人敲门。
说是敲门,那是因为众人听到了他的敲门声,不过仅仅是敲门声,完毕以后,一团黑漆漆的浓雾已经进入了屋子,简直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玄彦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修炼出来这种本事?
玄十天看着如此的玄彦,不禁脸色苍白,玄彦拍一拍自己的衣衫,其实,并没有丝毫的尘土,他就那样已经站在了玄十天的屋子中,不早不晚,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玄十天正好要穿衣服呢,他就那样准时的到来了,几个女子,看到主角到了,一个一个都含笑娇嗔去了,而玄彦呢,不说一个字,到了旁边的一张八仙桌上,已经坐好了。
“兰陵美酒郁金香,喝一杯。”就连醉生梦死的杯中物都已经准备好了,哈,哈,好,他好像不能不面对玄彦了。玄十天只能到了那八仙桌的位置,落座以后,握住了旁边玄彦递过来的一杯酒。
看了看,已经一饮而尽,旁边的玄彦明显很是满意,自斟自饮起来,等到三杯兰陵酒完毕以后,这才叹口气,说道:“大哥知道,你恨死了大哥,你的心目中,大哥原本是不会伤害你的,对吗?”
儿时的记忆,好像还存在于玄十天的脑海中似的。在人族,在降魔一族中,他们年幼时。大哥保护自己走过荒芜的庭园与穿廊,依稀玄十天闭目沉思,好像还可以看见自己当年与玄彦调皮玩耍的模样。
记得有一年,这里,也就是听香水榭刚刚落成,那一年,玄十天与哥哥在水廊玩竹蜻蜓,一个不小心,他一个倒栽葱就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玄十天立即号啕大哭起来。
水廊大厅廊边柱子都是上好的花梨木,是非常坚硬的,玄十天撞在了上面,立即嚎啕大哭起来,大哥知道 ,让人将这里的木柱子全部包裹了起来,所以,现在水廊上的木柱子两边是厚重的虾须帘。
还有江边的池塘,池塘中亭亭玉立的莲花,之前,他们是那样快乐的穿梭在这里,对了,还有小妹,还有小妹啊——后来,逐渐的,他们终于长大了,那无忧无虑的岁月终于一去不复返。
他看到江边的芙蕖与菡萏,心里面的悲凉与失落感很快已经资深起来,不,玄十天的心脏是那样的疼,经历过了多少次的生离死别,玄十天终于逐渐的明白过来,玄彦是什么人。
而也终于明白过来,那些时光雨岁月,终于在“长大”的交界处,一一终止。大哥是过来与自己喝酒的,对吗?他看到大哥已经喝了很多,自己跟着也是开始饮酒起来。
兰陵酒并没有十分辛烈,他不敢说千杯不醉,不过喝酒杯酒总是好的,他喝过了,这才看着旁边的玄彦,玄彦的嘴角始终悬挂着一个美丽的,缥缈的微笑,那弧度,看起来让人可亲。
不存在任何威胁,大哥仔细看看,和当年的大哥其实还是一样。但是玄十天蓦地看到了江边的树木,那些杨柳,在多年前不过是刚刚发出来嫩绿的新芽,但是现在呢,那些杨柳已经彻彻底底的迎风摆动起来柔嫩的枝条。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他不说话,不知道大哥此行的目的,玄彦呢,几杯酒喝过了以后,已经笑了——“现在,你不是看不到的人族,已经没有什么可堪重用的人了,你我——“
玄彦指了指自己,又是将手指落在了玄十天的身上,点在了玄十天的胸口上,“是没有选择的,降魔一族向来如此,牺牲自己,已经迫在眉睫,你以为大哥果真想要你为了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分身乏术不成?”
“大哥并不是那种铁石心肠之人,只因为,我们投胎错了,十天,有的事情,你我必须去做,不需要问理由与原因,只是因为你我是独一无二的降魔一族罢了,大哥答应你,要是事情果真已经做好了,你想要远走高飞,去做你的闲云野鹤,大哥就放开手,要你去就是。”
“大哥——”玄十天敏感的内心,大概是感动了,眼睛红润,已经要流汗。而大哥呢,已经叹口气——“目下,需要做的事情,大哥就是不强调,你总是清楚的,现在,那颗心还没有找到呢。”
“至于妖族妖王温非钰,必然是要死的,大哥将这无比艰巨的任务交给你,希望你载誉归来,来来来,说什么乱七八糟,喝一杯,尽在不言中了。”他一边说,一边已握住了酒杯。
“那些事情,都不着急,你刚刚从监牢中出来,原是需要疗养疗养的,近来,你疗养就是,大哥会找最好的医师与阴阳师过来,好歹要你身体复原,我们不着急,十天。”
“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他说,一边说,一边落寞的喝酒,对,其实是对的,他们是降魔一族,天生人,就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他们不能逃避,就算是鱼死网破,就算是玉石俱焚,不能逃避就是不能逃避。
他清楚明白,自己的生命从一开始就有了烙印,就给捆绑在了这个轮盘上,他的确是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生活的方式,玄彦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苦笑——“你也是知道的,我并不是贪得无厌的人。”
“我们降魔一族的血脉从上千年开始已经有了,现如今,一件绵延几千年,从最开始的降魔一族到你我,都没有真正让世界统一,大哥就是死,也是要看到这里的一切都风平浪静的。”
“大哥——”原来,这才是大哥的雄心壮志啊,他难道从一开始就已经误解了大哥不成?
“大哥之所以要孩子在大哥的身旁,那是为了更好的照顾这个孩子,这孩子不是大哥利用你的棋子,而是,大哥唯恐你与你的孩子要人利用,大哥多年来苦心孤诣,你难道果真就视而不见不成?”
看到玄彦说的痛苦,玄十天饮酒一杯——“是,您做的一切,我都理解。”
“所以,你需要帮助大哥,大哥做什么不希望你掣肘,更不希望你连祖宗之灵都不顾忌了,大哥毕竟是大哥。”他一边说,一边叹口气,“好了,我今日过来只是和你说话,倒是忘记了需要过来做正经事。”
玄十天神色一凛,原本,他以为玄彦过来仅仅是说话罢了,但是还有所谓的“正经事”这让玄十天不免瑟瑟,“您……”
“这是我前几日让人做好的一种疗伤有效药,涂抹在你的身上,总是有作用的。”一边说,一边已经将自己衣袖中一枚珐琅彩的盒子给拿了出来,玄十天并不清楚这盒子里面的药是什么。
玄彦已经一旋,这盒子立即应声打开,里面的胶体看起来澄澈透明,好像是乳酪一样,味道清幽,又好象是麝香,看到这里,他已经明白过来。
“大哥用心良苦。”大哥知道自己受伤了,还早早的将这个药已经准备好了,原来,从一开始——玄十天居然在误会自己的大哥不成?一想到这里,玄十天的心情就比较起伏,倒是大哥玄彦,不以为然的模样。
轻飘飘的将那盒子已经打开,并且将那盒子栏目的膏体已经抚摸在了自己的左手掌心中,用右手轻轻的研磨,不多久,已经指了指玄十天的后背,“怕在这里,好歹给你涂抹疗伤。”
玄彦的语声,居然是如此的温柔,他的举动,居然是少有的,如此的善解人意。因为惭愧,玄十天继续已经潸然泪下,不过,玄十天毕竟还是忍耐住了,玄彦的长指握住了玄十天的肩膀。
将那粘稠的热乎乎的膏体已经涂抹在了玄十天的伤口上,一种灼热的疼痛几乎让玄十天颤栗起来。
“二弟,不要乱动。”看到玄十天已经要站起身来,他轻轻的拍一拍玄十天的肩膀个,十天只能按部就班的忍耐住了,“你看——”他将非常神奇的药已经涂抹在了玄十天的手臂上。
十天看到自己那伤痕累累的痕迹,顷刻之间已经消失了,这让玄十天不可置信,不过明明是现实,玄十天已经点头,为疼痛付出代价,其实是有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