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灵七天,这七天中,玄十天日日过来哭一场,到了第七天,已经没有丝毫的泪水,这里的每个人都已经明白,过了玄彦,未来的降魔一族首领就是玄十天。
第七天,这棺椁已经上了后山,一路盘旋,上了降魔一族忠烈的墓中,看着玄彦落葬,玄十天这才回过神,死者,已经入土为安,生者,还需要带着原罪继续生活,他最后看了一眼大哥的坟墓,这才叹口气。
降魔一族,金殿中。
人么已经开始议论纷纷,议论的话题自然是玄彦死了以后,究竟谁做降魔一族的首领,众所周知,多年来,玄十天都是闲云野鹤一般,他时常走的影踪都看不到,既然是寻觅不到,要是让玄十天做了未来的首领,到底唯恐不妥当。
但是经过推举,最佳人选毕竟还是玄十天,大厅中,一度闹嚷嚷的,玄十天一墙之隔,已经穿上了那华丽的真丝为降魔一族打量出来的衣裳,这衣裳唯独只有这么一件,看起来华丽典雅,还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而她呢,在身*住了龙纹玉掌梳,在给玄十天梳理那白色的发丝,发丝全部都收拢完毕,将金珠已经装点好了,她这才带着一个胜利感的满足微笑看着镜子里面的男子。
他果真是唇红齿白了,脸上那种郁卒的气息已经一扫而空,那双美丽的剑眉笔挺,那黑漆漆的凤眸,明净澄澈,给人一种非常美丽的安和感,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相看好处却无言。
好似新婚夫妇之间在看对方一样,那种从始至终会产生的依赖感,已经油然而生,“很好看。”
“只是,你应该出去了,外面为了你,已经争论不休。”她提醒一句,看着玄十天,玄十天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也是看着镜子里面的她,“我做了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降魔一族族长,你会留下来吗?”
“我……”她低眸,抿唇沉思了许久,这才笑了:“你说怎么呢,我自然是要离开这里的,我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我的新娘。”一切已经结束了,是应该重新开始了,“你很介意,对吗?”
“不,十天,我……”她黛眉微蹙,就那样紧张的看着玄十天,总不能现在就告诉玄十天,自己是……是一个妖族啊。
“我——”
“你的事情,在你身上无论发生过什么,我都不会在乎。”玄十天挑眉以对。看起来,他的语气是非常诚恳的,但是温音绕公主已经连连后退,还要说什么呢,门口的人已经进来了。
“二爷,外面闹哄哄的,请您出去主持公道了。”一个仆人一边说,一边毕恭毕敬的已经点头,并不敢看玄十天的眼睛,玄十天点点头,“我知道,会立即出来的。”一边说,一边靠近了温音绕公主。
十天此刻笑得如沐春风,想要缓解一下刚刚的尴尬,但是温音绕公主呢,毕竟还是款款的后退,眼睛里面的柔情跟着也是消失了,好像灯烛忽然之间就暗淡下来似的,“你去吧。”
“一起。”他已经伸手握住了温音绕公主的手,温音绕公主万般无奈,只能跟着玄十天出去,外面已经张灯结彩,这彩头都是布置给玄十天的,玄十天现在谈不上开心还是不开心,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已经让玄十天给吸引住了。
“我尚且还没有死,诸位就这般众说纷纭起来,难道不知道降魔一族向来是推崇可以为家族做贡献的人,才能做族长,我固然不是十全十美之人,不过也并不怕众人对我我的抨击与挑战。”玄十天沉下脸,声音威严。
众人这才停止了喧哗,一个一个都举目看着玄十天,只见今日的玄十天,穿一件朱红色的衣裳,罗袖窄小,衣带渐宽。眉清目秀,翩然简直好像是从天而降的神祇一样,那白色的发丝给人一种神秘。
那美丽的眼睛,充满了自信,那雍容的态度与悠然的举止,无不让人一看就过目不忘,玄十天那帅气逼人的外表,让人一看,已经望尘莫及,众人屏息凝神,看着玄十天。
“父亲亡故以后,已经留下来组训,我降魔一族推选族长需要一个仁义礼智信的君子,这君子,可以是我‘玄’氏族之中的佼佼者,也可以在呢么中间诞生,就目前看来,局面纷纭,唯独我可以稍微掌控,诸位有什么异议。”
“众望所归,族长千岁。”众人简直已经异口同声,这是玄十天早已经想到的,说道贡献,说到领导才能,除了自己,还有谁可以重用呢?玄十天没有什么开心的,因为他的心目中,与其做这样的族长,不如早早的离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才是重要的呢。
玄十天的眼睛扫视了亦喜爱众人——“从今日往后,我玄十天自然是会带领大家伏魔卫道,玄十天与降魔一族共存亡。”说完,已经豪气干云的朝着前面的位置去了,前面是供桌。
桌上是祖宗灵位,以及天地君,玄十天接过来第一任族长的降魔杵,这是象征性的东西,有了这个,就是众人都承认你的意思,他握住了,并且悬挂了很多乱七八糟同样是实用意义不大,但是在弥撒中必不可少的东西。
这些东西一一都落在了玄十天的身上,现在的玄十天已经明明白白,用正常手段已经得到了这些,他不是非常开心,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从那红地毯上,玄十天一步一步已经走了过来,他的步履沉稳,端庄,给人一种平静的安详的快意,到了众人之前,这才义正词严的说道:“从今日往后,我玄十天将用尽自己毕生心力——”
“完成我王,我先烈不曾完成的事情,从今日开始,从我而下,不可滥杀无辜,找到一个办法,让三界中人族安居乐业,鬼族得以进入六道轮回,妖族变做正常人,诸位,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也是豪迈的举杯,不多久,眼前的谨遵清酒已经一扫而空,宴会上,她对玄十天秋波暗送,玄十天推说自己酒醉,已经朝着后院去了,她走路的举动并不快,一边走,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留心观察身后男子的步履。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走了许久,这才进入了前面那香风阵阵的走廊,他看到温音绕公主站好了,在夜色中居然再也一动不动,跟着,玄十天也是停顿在了旁边的位置,一边 舒口气,一边等待她开口。
其实,在宴会上,他已经看出来,她是要说话的。
刚刚机会并不多,现在却是他与她之间的二人世界,今晚,玄十天是喝多了,很久很久,已经不曾如此放肆,一杯一杯醇厚的酒水已经下肚,玄十天现在,看着那走廊中女子的背影。
那背影看起来孤傲,冷情,有一种淡淡的高不可攀的感觉,不多,很快的,那种感觉已经逐渐的消失了,她回眸,在夜色中,与他已经面面相觑。
玄十天嘴角有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已经准备往前走,但是左脚刚刚举起来,温音绕公主已经开口了。
“十天,你我就此别过。今日你我是朋友,明日或者就是敌人,我去了。”原来是道别,多么讽刺的事情,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声音变得很是沙哑——“你说什么,这是……告别?”
“是。”温音绕公主点头。
“为何忽然要走?”玄十天那炽热的眼眸已经落在了女子的背影上,温音绕公主低微的叹口气,良久良久,那深沉的眸光才落在了玄十天的身上。“怎么会是突然,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突然’两个字?”
“一切的突然、偶然其实都是必然,十天哥哥,我从一开始出现你就应该怀疑我的,但是你没有。”温音绕公主一边坦白,一边看着旁边的玄十天,眼神有些心慌意乱。
玄十天将握着的拳头松开了,又是逐渐的将拳头给握着,如此再三,终于叹口气,他笑了,“你不是开玩笑的人,所以这玩笑并不好笑,对吗?”
“十天——”温音绕公主已经抬头,微微凉薄的目光,吃惊的瞪他——“我自然是不会开玩笑的,所以现在我必须要告诉你,我不是姑子,我是——”她将自己的三千烦恼丝已经握住了。
将那一枚骨簪已经松开,青丝如墨,就那样披散在了少女娇好的粉脸上,剩余的,已经一大团都落在了自己的后背上,月色中,那黑漆漆的墨发,看起来油光可鉴,而再看时,女子的眼睛幽深的好像一口古井。
玄十天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你是——你果然是——”他已经猜到了,之前不过是怀疑罢了,现在,那种怀疑的感觉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则是——一种非常震惊的感觉,他的心脏是那样的痛楚,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局。
温音绕公主慢吞吞的压低了声音,“十天,你再看!”他已经摇身一变,在夜色中,女子浑身一片璀璨的光芒,这光芒熄灭以后,女子已经变成了另外的模样,面容变化并不大,但是看得出来,不是人族。
“你果然是温音绕。”玄十天看了她一眼,“你果然似的。”
“你已经早看出来,十天,既然早已经看出来,为何不早早的明白过来呢?我就是温音绕公主,我过来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就是教唆你杀了自己的哥哥,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覆盖达到了,我自然是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啊。”她完全是实话实说。
“为什么——”玄十天的眼睛看着前面的一片迷蒙,那幽微的目光逐渐的放得好远好远——“不一走了之,要告诉我这些?”
“我……不知道。”对,对。早早的一走了之,或者更好,但是他呢,毕竟还是告诉了玄十天这个,究竟是什么缘故,玄十天不清楚,连自己都不甚清楚。他的痛苦,因为几句话已成倍的增加。
“不知道,连你自己都不知道!”玄十天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但是手中的光球已经落在了池塘中,波光粼粼的水面立即炸开了锅一样,“嘭”的一声巨响,有鱼类已经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