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何尝就没有千言万语呢,但是我不知道为何,话到嘴边终于还是忍住了,我摆摆手,“没事了,你去吧。”她狐疑的去了。
等到丫头去了,我一个人的屋子里面消遣,其实可以做的事情并不多,我无事可做,总不能坐着,于是,我握住了旁边的针黹,开始刺绣起来,这种精工出细活的事情,我原是比较喜欢的。
平心而论,做绣品是可以沉淀一个人的内心,我刚刚心中还沉渣浮泛呢,这不多久,我已经平静了下来,我现在回想起来丫头离开时,那双熠熠生辉的好奇眼睛,她难道就心甘情愿做这里的一只鬼不成。
为奴为婢有什么意思呢,这里的生活是让人郁闷的,我看着红莲业火,想起来早上那滚落下去的九连环,不免有了那刻舟求剑的心思,在窗口再看时,池塘中早已经空空如也。
其实也对,要是还在,那就不能说明这池塘的威力了,我因此,淡然一哂,已经缩回来脑袋,有微风吹拂过来,将水面那微热的风吹过来,我现在发现,我国真是一个乐观向上的人了。
我想,这里一定是冬暖夏凉的,我正在浮想联翩呢,门开了,丫头又是少气无力的到了,一面看着我,一面嘤咛一笑,已经说:“走了,我已经得到了批示,可以和你在外面走走了,其实在外面又有什么意思呢,不吐闷坐读书吧。”
“不,外面总比屋子里面好,我是人,不适合金丝雀,这样不自由,毋宁死呢。”我一边说,一边 一骨碌已经从云榻上下来了跟对在了这丫头的身后,丫头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喂,你为何总要这样,对我不冷不热的呢?”我说,一面说,一面看着这臭丫头,丫头这才回身,“您觉得呢?”
“这是贵族的天性对吗?我到这里啊,发现每个人都是这么样,要么就是老气横秋的厉害,要么一个一个简直要死不活,为何就没有丝毫的生机活力呢?”我问,看着这个丫头,丫头唇畔的笑容很是牵强。
“可以和姑娘一样苦中作乐的,毕竟不多,奴婢等不过是沉默的大多数罢了,我们这些人,活着与死了有什么区别呢,姑娘是要奴婢与姑娘一样,惦念自己的心上人,还是与姑娘一样,惦念自己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呢?”
“这——”我知道,鬼族是四大皆空的,以至于没有丝毫的七情六欲,因为这里的恶鬼永世不得超生,时间长久,必然是变态的厉害,我思考了会儿,良久,这才叹口气,“抱歉,我不应该说刚刚的话,我收回。”
“姑娘,不是所有的鬼族都狼心狗肺,也有如同我一般没心没肺的,我不想要靠近姑娘,不是姑娘认为的,我鬼族就应该疏远人族之类,而是姑娘请务必明白了,人鬼殊途,自古以来阴阳就是不能在一起的,否则姑娘栽老大的跟头。”
她这般说,我其实也是明白。
“但是,在我们坊间也是有一个词语叫做‘阴阳调和’呢。”我说。
“好姑娘,你简直是一枚开心果,什么阴阳调和,依照我看,黑白分明才是,您是白我是黑,好了,在这边走走,您看如何呢?”其实,这里的一切景物都是没有意思的想要看什么也是没有的。
因为这里毕竟是恶鬼生活的地方,你不能指望这里的美景让人一看就过目不忘,除了那红莲业火满池塘,其余的地方满坑满谷都是黑色的浓雾,聚聚散散,看得人心惶惶,。我还是表现出来自己应该有的好奇,一边走一边看。
其实,有什么好好奇的呢,我不过是想要找一个突破口罢了。越发走,我心头那种不祥的感觉也越发升高,我所居的客寓看起来正好在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小岛中央。
周边燃烧起来的红莲业火,熊熊列列,简直没有丝毫熄灭的势头,看起来的确让人不可思议,我刻意观察周边的风景,这让我忽忙的脚步逐渐的变慢。
她以为,我彻底给周边的景色吸引,只能放慢了脚步,任凭我边走边看就是,到了一个人迹罕至的后花园,再看前面的位置,一片黑漆漆的,除了那莹莹烁烁的光芒,此外并没有什么。
而那光芒中央的岛屿,看起来小巧玲珑别具匠心,简直是囚禁人最好的樊笼,我的心跟着不停的跳动起来,早已经失去了应该有的律动,少时,我们上了一个高峻的山头。
从这里俯瞰下去,那里的景色就尽收眼底,之前已经做过介绍,鬼族的风景我们已经清楚,一切都黑漆漆的,看起来的确难看的很,树木是黑色的,花朵是黑色的,建筑物也是黑色的。
幸亏白色与黑色之间还有重重叠叠深浅不一的灰色,不然你看到这么多黑漆漆的颜色,的确是一种视觉打击,我看了少顷,这才回过头,她大概是看到我眼瞳中的幌潞安,这才轻微一笑,说道:“有什么呢,这里的风景就是如此,所谓万紫千红总是春,那是人族的,遗憾的是,这里并不会那样。”
她说。
“是。”我低眉,又道:“你觉得,做鬼族好吗?”
“有时候觉得很好,譬如在很多时候我们来去自如,尤其是晚上,我们简直是暗夜精灵,想要做什么就无所顾忌的去做了,但是也有时候,想要做什么都不能做的,我们缚手缚脚。”
她说,我理解,“那一定是白天的时候,但是我想要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有没有想过成为人族呢?”
“人族?”她后退了一下,这才调整一下脸上很是奇怪的神色——“姑娘难道不是说笑吗?人族,我一个鬼族哪里就有做人的权利啊,我仅仅是一粒悲伤的沙尘罢了。”她一面说,一面叹口气。
“你怎么会是沙尘呢,你并不是,好丫头,你会知道做人比做鬼要快活一百万倍呢。”我一边循循善诱,一边看着那池塘,那池塘的占地面积的确是大的很,广阔的无以复加,在那碧绿色的水面上,时而有燃烧起来的红莲,时而有熄灭的红莲。
从远距离看过去,简直星星点点,好像很是美观的样子,我说:“这里过去是什么?”
“是迷津。”她这才恢复了平静,眼神跟着也是看着那广阔的湖面,我若有所思,可不是迷津是什么呢,“只是,我们都不能过去,会尸骨无存灰飞烟灭的,要是果真可以到对面去,就可以和正常人一样经历六道轮回。”
“试过吗?”
“之前有很多人都试过。”她说了前面的一半,但是我已经明白后面的一半,“然后这些人都死了,可是吗?”我说,她立即点点头,苦笑一声——“所以姑娘知道了,不是所有的生灵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去生活。”
“但是这权利是任何人都不能剥夺的,就算是鬼王冥刑,也不能。”我掷地有声的说,她为难的看着我,是,是,我在贬损鬼王冥刑,我知道,她是赞同也并不敢点头的,不然她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我也知道闲谈无论人非的道理,这才说道:“你放心就好,他永远不会知道我们在后面说他,即便是知道了,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你开心点儿,不要愁眉苦脸的,对了,那迷津究竟有多远?“
“永远。”女孩说。
“永远又是什么?”我问,她立即回答:“好姑娘,您真是一个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永远就是很远很远,想要过去的话,简直没有什么可能性,你逐渐会明白。”她最后总结陈词,“好了,何苦来哉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是,我应该回去了,不然会引起人们的怀疑,以为我要逃离这里。”我并不会逃离,要知道,我到鬼族虽然是不经意到的,但是我早已经想要到了,在没有想到一个万全之计对付鬼王冥刑之前,我怎么能离开这里呢。
我才不会拂袖离开呢,我一边想着,一边微微吸口气,跟随在了这小丫头的身后,要说到景色,这里的景色的确是很难看,简直不堪入目,一片黑咕隆咚的,你可想而知,世界上一切都变得黑漆漆的,会是一个多么黑暗的世界。
要是白天也罢了,要是到了夜晚,简直伸手不见五指,难看的情状,不可言说,我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周边的风景,终于,我快要回去了,而带路的丫头显然已经不愿意我提问。
从她那匆忙的脚步,已经可以看出来更加是不想要回答我任何一个问题,我看着这臭丫头,少顷,这才叹口气。
“姑娘是胸有甲兵之人,现在虽然已经受困,总有办法可以打破僵局的,其实不瞒你说,鬼王冥刑对您是很有感情的,现在鬼王冥刑已经失去了形体,但是鬼王冥刑还是喜欢你,他到了月圆之夜,用……”
她说到这里,好像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立即一笑:“瞧我这张嘴,又是胡言乱语起来,好姑娘,我不和你鬼扯就是,只一点告诉你,既来之则安之,这里与其余的地方并不同。”
“是,已经看出来。”
“甚好。”丫头立即点头,我们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儿,丫头加快了脚步,“就知道,你找时间一定要试一试那迷津究竟有多么远,究竟有多么深的,我奉劝姑娘好自为之,会灰飞烟灭什么都没有的。”
“我并没有那种想法。”
“没有就更好了,听说你之前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对吗?”她之前自然是没有见过我的,要是见过我,自然是不会问我这样一个问题,我明白过来,这才微微一笑,已经点头。
“真是不可置信,那么,这几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都说失之桑榆收之东隅,究竟有什么失而复得的东西呢,倒是可以与我分享,好吗?”她居然有兴趣听我的故事,我将如何到人族去学习降魔杵,又是遇到了什么事情,遭遇到了什么算计,一一都告诉了这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