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殿下,殿下什么时候也是开始关心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殿下管理的是妖族,我与殿下一不沾亲二不带故,殿下也视而不见罢了。”裴臻一边说,一边不耐烦的拱拳。
因为人妖殊途,他倒不认为温非钰可以干预自己,温非钰也不以为忤,“也就是刚刚,本王准备管闲事。”
“这是我人族的内部矛盾。”裴臻说,但是温非钰呢,伸手,那雨伞已经握住了,就那样给了跪在石壁面前人的手中,“扪心自问吧,你难道果真对这女孩没有半点儿的情感吗?”
“不曾有的。”他回答的很是斩钉截铁。
“你撒谎!”温非钰比裴臻还要斩钉截铁,并且温非钰相信自己的铁口直断,裴臻冷笑一声,瞥目看着温非钰——“要说到伤害人,你比我厉害多了,你为何不检讨检讨自己,倒是过来责难我。”
“丫头是个好女孩。”温非钰说。
“漓之夭何尝不是呢?”他反问一句,终于看到了温非钰面上那恼羞成怒的神色,裴臻这才道:“你现在想要将我撕成两半不成,不过即便是你那样做了,我对你也是不怕的,我早已经想要为她说两句话了。”
裴臻一面说,一面已经站起身来,眼睛炯亮,在雨水中,看起来好像一只刚刚从水中冒出头来的什么未知生命体似的,那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温非钰。
“你知道,外界都如何评价你吗?你想必是不会想要知道的,漓之夭是好人,为了漓之夭,我即便是被你杀了,也是要一吐为快。”
“你说。”温非钰的身体在颤抖,看得出来,已经到了暴怒的临界,他飞扬的眉宇在颤抖,那眼睛逐渐的在变色,好像丢在炭炉中的;琉璃珠一样,面对裴臻那双无机物一般的眼睛,温非钰怵头了,居然还稍微后退了小半步。
大概是因为,接下来的陈述的一段话,让他会忽然感觉自己的窝囊与失败吧。
“外界说,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妖王,早已经忘记了之前的结发妻子,你将她伤害的体无完肤,现在还纠缠不清,你不配,你知道吗?你不配,现在你终于失忆了,这对她来说,是好事情。”他这样指责。
“你……”温非钰握住了拳头,不满的望着裴将军。
“我实言相告罢了,你杀了我,也是不能改变你忘恩负义见异思迁的既定事实,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你何不早早的动手,我早已经想要和你一较高下了。”裴臻一边阴测测的说,一边已经握住了降魔杵。
温非钰的眼睛,始终望着那镌刻出来的“面壁”两个字儿。然后平静了下来,他刚刚已经浊气上涌,觉得非要好生教训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了,但是现在呢,终于还是压抑住了那种狂暴。
“你继续说,究竟还有什么流言蜚语。”温非钰不愠怒,这多少在他的意料之外,良久的沉默以后,裴臻说道;“漓之夭之前为你做了很多,于公于私,你都不能应该这样抛弃一个人,你敏感多疑,为了你自己的利益,你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裴臻的话,鞭辟入里,让温非钰如遭电击一般,站在原地,良久才讷讷,“是,是,你说的对,你是正确的。”
“你这种人,根本就不配做王,做孩子的父亲,做一个健全的人,更不配拥有漓之夭的爱情,你为何自己不反省反省呢。”
“或者——”温非钰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吐出来一股气,“大概是人们总能看到别人的短处,而丝毫都看不到别人的长处罢了,依照你说,我应该如何做呢?”
裴臻刚刚的几句话,无疑是冲锋的号角,按照既定套路看,一场恶斗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没有想到温非钰居然这样请教问题,这让裴臻一时半会倒是反应不过来,“哦,原来你是欲擒故纵啊,你既然想要问出来一个子丑寅卯,我丑话说在前头,你可不要后悔。”
“本王不会。”
“好——”裴臻看了看天空,指了指瓢泼大雨,“头上有青天,我只问你,究竟你有悔过的心没有,还是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活,听其自然呢?”裴臻的问句不简单,温非钰的回答是沉重的点头。
裴将军嘲弄的笑了。“算你有良心,那么,我告诉你,你最好将你死去了的记忆给找回来。”
“失去了的东西找回来的几率都很小,你要本王找回来已经失去了的记忆,这不是咄咄逼人又是什么呢?”温非钰以为面前人会有什么了不起的建议,却没有想到仅止于此罢了,这……
“亏你还是堂堂妖王。”
“妖王又如何呢,要是可以,我宁肯做一个脚踏实地的人,奈何现实并没有给我做人的机会。”温非钰菲薄一句,又道:“你看的这样透彻,想必一定是有什么惊人之举让我挽回损失了,你到底说说看。”
“你愿意听?”
“要是正确且可行,我没有不听的。”温非钰点头,裴臻的眼睛闪烁了一下,这才落在了温非钰的身上,语重心长的说道:“这第一,是用药,或者药物可以让你恢复,即便是不能恢复全部,一星半点都是聊胜于无的。”
“其实,不瞒你说,”温非钰有了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缓慢的将袖口中的一个白瓷瓶拿了出来,将里面的灵药已经拿出来。“我早已经在找人弄药了,说这样的灵药是了不起的,但是奈何对我毫无裨益。”
看得出来,温非钰对这所谓的“灵药”早已经失去了信仰与盼望,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会儿,裴臻大摇其头,“这还有第二种办法呢,这种办法好像比第一终要好很多,这么一比较,倒是显得第一种办法是那样的愚昧。”
“你说第二种。”温非钰心平气静的看着裴臻,裴臻凑近了温非钰,用沉着的语声说道:“自古有云‘触景生情’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的东西,要是到了特定的地点,或者会想起来的。”
“啊,你真可谓是本王的一字师,我看,你不用在这里面壁了,你如此有慧根,还有什么问题是不能考虑清楚的。”原来,在面前的居然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我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这是最好的办法,祝你好运,至于我,”裴臻看了看面前的石壁,“我在这里面壁就好,总之,各行其是了。”裴臻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已经跪在了石壁前。
眼帘沉甸甸的合住了,有一种苍凉与不能言的困惑,看到这里,温非钰上前一步,将手中的雨伞已经放在了裴臻的头顶,有了这一方寸之间的清凉,他骤然举眸,看着头顶那好像走马灯一般转动的雨伞。
“何意。”
“我度你,你刚刚说的,我全盘接受,但是我也希望你明白,生命中的缘分,过去了就过去了,不论对方是什么,她都是你的爱。”温非钰一边说,一边伸出来手掌,在裴臻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一拍。
“希望你明白,莫要重蹈我的覆辙,你看到我便是看到了多一半的你自己,现下,即便是我将自己的心拿出来,未必别人都当一回事呢,慎之,慎之。”温非钰说完,已经慢吞吞的去了。
裴臻看着头顶的雨伞,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看到丫头到了内室,立即紧随而至,看到丫头脸上有抑郁不平的模样,我早已经猜测了一个八九不离十,我一面长吁短叹,一边奚落这个人。“你等着,我现在就去给他增加难度,已经这样了,还伤害其余人。”
“姑娘,是我自讨苦吃,你说的很对。”丫头怯生生的说,语声在颤抖,我笑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事的,谁一辈子不爱上两个不应该爱的混蛋呢?”我将毛巾丢过去给了丫头,丫头却冥顽不灵的摇摇头。
“不,姑娘,你错了,我却偏偏觉得我爱上了一个我值得尊敬的对象,毕竟,他……”丫头有那么点儿急切,“有自己的信仰与自己的一切看法,不同流合污,这难道不好?”
“你说谁污,你吗?可不要妄自菲薄了,我会给你想办法的,现下,你瞧病要紧,你看看你,弄得如此狼狈不堪就为了一个男人,究竟不值得,我让医官进来,给你看一看吧。”我朝着门口努努嘴。
医官早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外面踱来踱去,看到我的信号,遂举步,朝这个内室来了,丫头面上有腼腆的笑容,福一福已经找一个位置坐在了医官的对面,医官看了看她的伤口。
不十分严重,都是外伤,这才点点头,开始开药起来,我看到医官开药,立即让几个局外人过来。“仔细了,这药要好生煎,不能偷懒怠工,去吧。”几个丫头得到了命令,都手忙脚乱去了。
我送走了医官,才回眸,看着丫头。
“我会帮你的,我已经有办法让他对你死心塌地了,你放心就好。”
“邪术?”丫头好像看透了我的心,已经知道举一反三了,倒是让我有那么一点儿意外与难堪。“无论是什么,我总是会帮助你美梦成真的,你只管休息你的就是。”
“姑娘,要是你执意要那样做,我……我就走了。”丫头转过身,扑倒在了云榻上,掩面痛哭起来,我看到这里,立即上前一步,拍一拍丫头那颤抖的香肩。“我果真除了灵力,再也没有别的灵力不成,你放心就是,我总是有我自己正当的办法。”
“不强求,不仗势欺人,好吗?”丫头望着我,祈求的眼神波光潋滟,我立即擦拭掉了丫头的泪水。“答应你,不用手段,你放心就是,我会要他对你俯首称臣,并且对你惟命是从的,你喜滋滋的就是了。”
“究竟有什么好办法呢,也拿出来斟酌斟酌呢。”丫头看着我,终于破涕为笑了,我看到这里,只能转而安慰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