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臻到了,玄十天背对裴臻,所以裴将军目前并不能看到玄十天身体有什么变化,“你来了,昨晚有没有发现什么风吹草动呢?”其实,玄十天现在想要赶走裴臻的,现在,只要走进来的是人,他总想要咬噬一口才罢休。
他想要全心全意的演奏,但第一个音符飞起来以后,一切就变了,玄十天的力量就消失殆尽了似的,那琴声变得低迷起来,裴臻已经半跪在了玄十天的身后。
“昨晚夜巡,发现一切都正常,今晚末将还会好生盘查的。”
“很好,那么没有其余的事情了?”裴臻看着玄十天的背影,感觉今天的玄十天看上去不怎么正常,他狐疑的点点头,玄十天呢,平静的说道:“去吧,有什么异动立即结驷连骑,我们是可以打败她们的。”
“是,是。”她连连点头。
裴臻退出去了,侍女也是忙不迭的到了,裴臻看到侍女碗中那红色的东西,立即明白是鲜血,“这是……”侍女却仅仅是抿唇一笑。“少爷最近身体不好,这是中药罢了。”
“哦。”为什么她会扯谎呢,裴臻想不通,他怅然若失的朝着大太阳下去了,最近,骄阳似火,妖族与鬼族都安静了不少,整个帝京好像陷入了坟墓一样的安静,大白天,这群恶鬼都是隐藏起来的。
他们到了晚上才伺机而动,白天,他们完全不敢移动的,昼伏夜出,这乃是她们的天性使然。今天的太阳很是浓烈,裴臻站在大太阳下,脑子里面却一片暓乱。
玄十天等到那鲜血进来,立即举着瓷碗一饮而尽,接着,他的身体改变了不少,虽然没有恢复之前的健康体魄,不过现在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红润的面颊多了一抹嫣然,至于其余的种种,已经不用说了。
丫头不相信,鲜血居然在很多时候也是拯救人的灵丹妙药,此刻,看向了面前的人,过了很久很久,却还是不能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过去了,时间好像都静止了似的,玄十天这才舒口气。“想不到,我有一天会这样腌臜,好像一只恶鬼似的,我真希望你能……杀了我。”他感慨的说。
“少爷又是胡言乱语起来,这也瑕不掩瑜罢了,要人人遇到这点儿挫折都去让人杀,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人族呢,您这是受伤了,但奴婢相信,您会好起来的,真的会。”
“没事情,要他们不要进来看我了。”他刚刚发现,自己意志力并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所以,他决定,要这群人没有什么必要都不要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两位小少爷呢,也避而不见吗?”侍女问。
“尤其是他们,更加是需要避而不见的了,我们人族的希望都在他们的手中,你要让他们勤学苦练,你也看到了,我是半死之人了。”他一边伤感的说,一边失望的叹口气。
“您会好起来的。”
“我和鬼族一样,刚刚几乎伤害了你,我……”玄十天那样的悲痛,那样的难过,舒眉看着面前的女子,宛如要得到侍女的原谅似的,而侍女呢,仅仅是抿唇一笑,完全不计较似的。
她虽然没有经历过这个,但毕竟能设身处地的为玄十天考虑。
“好了,事已至此,我已经不需要说其他的话了,去吧。”玄十天趺坐,挥挥手,侍女只能去了,今天一天,他们的根据地乃至于营盘都没丝毫的问题,一切都是安静的,安静的恰到好处。
时间好像预留下来给他们似的,他们很是开心。
一整天,玄十天都没有用餐,但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一整天,拜访玄十天的人也是络绎不绝,但玄十天杜门谢客,连一个人都不见,不是不见,只是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会伤害到他们。
夜幕降临,一整天的煎熬终于算是过去了,人们到了此刻,才提高警惕起来,而玄十天呢,感觉这才是人一整天最为舒泰的时候,他的心情也是放松了下来,窗口飞过来一只迷途的百灵鸟。
一边呼朋引类的鸣叫着,一边时不时的啄一下自己的羽毛,那华丽的羽毛看起来那样美丽,百灵鸟的叫声与动作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此刻的玄十天,看到这样的百灵鸟也是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他伸手,那百灵鸟已经落在了他的掌心中,他给这迷途的小鸟去准备粮食,但刚刚迈出去一步,他的眼睛就变了颜色,而手呢,简直条件发射一般的已经握住了百灵鸟。
小鸟因为骤然到来的惊恐,已经大鸣大放,希望玄十天能手下留情给自己一条生路,但此刻的玄十天呢,一把将百灵鸟的头颅已经折断,并且很快的已经吸食了百灵鸟的血液。
跟着,他就那样惊悸的清醒了过来,眼神茫然的看着自己手中百灵鸟那可怜巴巴的尸体,看着看着,他就丢在了外面,立即握住了锦帕擦拭掉了自己嘴角的血液污垢。
“这……不,不。”他纳罕——“我做了什么,我究竟做了什么啊?”他一边说,一边看向了自己手中的尸体,看着看着,他就一拳头悲愤的落在了旁边的木柱上。
“哥哥,找到了吗?”门廊外,小少爷的声音。
“没有呢,刚刚明明看到飞到了这里,但一会儿就不见了。”后面则是阿弟的声音,接着两个声音已经逐渐的靠近了大殿,玄十天关闭了窗户,将那小鸟的尸体随便丢在了外面的竹林中。
两个小家伙已经来了,到了玄十天的屋子,大概是思念自己父亲的心太浓烈了,尽管,侍女们已经提醒过多次,要他们最近不要过来,但是他们现在还是潜伏到了这里。
“砰砰——”敲门声,不很大,好像在试探,好像是雨天赶路的脚步声似的。玄十天扬眉,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了,看到外面两个小孩子,他立即道:“不练功,不温书,到为父这里做什么呢?”
“爹爹。”
“姑父。”两个孩子可怜巴巴的问好,唯恐怕玄十天大发雷霆似的,玄十天疑惑了,他当着他们面有过什么恶形恶状吗?还是……他摇晃了一下脑袋,好让思想沉淀一下。
“爹爹不是那个意思,坐吧。”他一边说,一边拉住了小少爷与阿弟的手,三个人到了云榻旁边,他招呼侍女给二人预备糕点,接着,拖曳一下婆娑的衣摆,问点儿问题。
他们的思辨能力好得很,一会儿已经回答完毕玄十天的所有问题,玄十天面上有了淡然的微笑,而蜜饯与果脯已经送了过来,两个小孩都在吃,阿弟一边吃一边说道:“大姐姐们不要我进来,说爹爹您病了,您喜怒无常,但是……”
“但是阿弟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爹爹了啊。”他委屈的无以言表,几乎已经难以下咽了,一边说,一边将蜜饯撒气一般的丢在了旁边的位置,毕竟,他仅仅是四岁的孩童罢了啊。
玄十天看到这里,泪水也是漫溢了过来,但他是有苦衷的啊,他只能重复着那一句苍白的“父亲病了,父亲病了啊。”但是阿弟才不要听呢。“娘呢,现在我不能见到,姑姑也是不能见到,唯独有您,宁却病了。”
“父亲,有苦衷的,你……你看看父亲,现在哪里还有之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呢,父亲是果真病了,已经病入膏肓啊。”他一边说,一边叹口气,摊开手看着面前的人。
“阿弟知道。”他低眸,虽然还是郁愤的样子,不过相比较于刚刚那愁眉不展的模样,心情还是好多了,玄十天看着面前的人,过了很久很久,这才叹口气。
“你们才是未来的希望,爹爹终究还是会……会往生,会离开你们的,以后一定要勤学苦练,要像你们的哥哥去学习,虽然现在他……”说到这里,玄十天的心情简直糟糕透顶了。
“我们知道。”两个孩童异口同声的模样。
“好了,再也不用聊这个了,有时间多亲近亲近几位将军,别看他们一个一个都生人勿进的模样,其实他们才是真正外冷内热了,记住了,夜间是千万不能到处乱走的,这是要紧的事情。”玄十天千叮咛万嘱托。
“是,是,我何尝不知。”
“知道就好,去吧。”玄十天有气无力的摆摆手,阿弟与小少爷互望一眼,已经依依不舍的去了,玄十天看到他们都去了,这才点点头,吸口气,开始调息起来。
夜幕降临了,月华已经出来了,在柳梢头摇曳,好像多情的舞娘似的,玄十天透过窗口,看着今晚那样美丽的明月,想起来很多之前的过往,回忆让玄十天简直无法自拔。
但很快的,玄十天刚刚沐浴到了月华,整个人又一次变了,他的指甲一枚一枚的变长了,眼睛变得红肿而犀利,好像夜半三更看到的缥缈的鬼火似的,他的一张脸白的好像一张纸。
现在,他有一种渴望,渴望得到什么。
“少爷,晚膳已经得了,奴婢让人送进来吗?”玄十天听到了外面的声音,侍女陆陆续续进来了,将盘子里面的餐点放在了玄十天的桌上,暗香浮动,玄十天的心情很是凌乱。
他现在还在和自己不停的做思想斗争,透过窗口,他看着外面,外面的星光璀璨的很,带给人一种难以平静的愉悦感,他现在失神的看着夜空,却发现,自己心潮澎湃。
好像身体里面有什么要挣扎出来,变成另外一种形态似的,她看着面前的一切,看了很久,这才恍惚听到了自己后面的声音。
“少爷,过来……”
“出去,快出去。”玄十天握着拳头,并没有回头,仅仅是命令,她虽然诧异,不过最近也算是习以为常了,当玄十天要自己出去的时候,她总是能明白玄十天的言外之意。
她很快就离开了,给玄十天去准备好吃的东西了,等了会儿,她胆战心惊的躲避了众人那刺目的眼光,才到了玄十天这里。